徐順利一進門,看見表姐表妹們各懷心事地看着他,其中一個還羞澀地低着頭,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匆匆地跟李氏打了一個招呼,便看了洛錦一眼,慌忙走了出來。
洛錦跟了出來,身後傳來翠玉爽朗的笑聲。
“馮家來人了,說要問你一點事情,姥姥讓我來叫你。”徐順利挑了挑眉,“你怎麼跟馮家扯上關係了?我聽說好像是有關那個逃跑的新娘子的事情,你心裡有個準備。”
“啊?他們找我幹嘛,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洛錦心裡不安起來,難道那晚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
兩人走進大院的時候,卻看見那個楊公子的貼身書童阿成站在院子裡,周氏和洛懷安也站在那裡點頭哈腰地陪着笑臉。
見洛錦走進去,阿成冷冷地說道:“我們楊公子有點事情要問你,裡面請!”
“錦兒,不要怕,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許氏板着臉從屋裡迎了出來,拉着她的手,往裡面走。
洛錦感到她的手冷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的溫熱。
周氏和洛懷安也跟着走了進去。
洛錦看到周氏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心裡暗罵了一句,敢情我倒黴了,你就好過了?什麼玩意!
楊亦安見洛錦進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天你真的看見有人翻牆而出?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洛懷安滿臉笑容地搬了一個凳子放在他的面前,用袖子使勁地擦了幾下。
楊亦安看着那個破凳子,皺了皺眉,沒有坐下來,只是朝他擺擺手:“不用麻煩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問問洛姑娘。”
周氏端着茶碗的手僵在了那裡,她訕訕地笑了笑,和洛懷安退了出去。
許氏面無表情地站在炕邊,一聲不吭。
“是的,我看見一個人影翻牆而過,但沒看清是男是女。”洛錦迎着他的目光,很是從容。
“我跟姑娘一樣,那天我也看見一個人影翻牆而過,只不過當我趕到牆外的時候,卻看見你正匆匆地從那裡走過,對於這件事情,你怎麼解釋?”
許氏猛地擡起頭來,有些驚訝地看着洛錦。
“那天晚上我到前院去,看見盤子已經洗完了,所以就回家了,當時公子你們正坐在那裡喝茶聊天,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問洛總管,他知道的。”洛錦知道他是不會去問的,又道,“難道公子懷疑我是翻牆出去的?我爲什麼要翻牆?再說,我也翻不出去啊!”
“我有懷疑你翻牆嗎?”楊亦安輕挑了一下眉,他用手掩了掩口鼻,輕咳了一聲,他實在聞不慣這屋裡的氣味,土煙混合着酒糟的味道。
“楊公子,我們錦兒雖說性情有些潑,但她絕不會翻牆,她沒有那個本事的,到底是個姑娘家。”許氏終於開了口,她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卑不亢地看着楊亦安。
不管這件事情跟洛錦有沒有關係,她總得爲自己家的人辯解幾句。
洛錦看着楊亦安緊鎖的眉頭,心裡冷笑了一聲,你擺明了就是在懷疑我嘛!
“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先告辭了!”楊亦安連看都沒有看她們,突然轉身走了出去,阿成立刻迎了上來。
兩人頭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你知道什麼啊?說話說半截,變態!洛錦看着楊亦安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裡嘀咕着。
周氏和洛懷安忙簇擁着把他們送出門外。
“娘,你不覺得這楊公子有些奇怪,他要問話,也不至於親自登門吧?”洛懷安有些不解地看着許氏,在他眼裡,像楊亦安那樣有錢的公子哥,是不會到他們這樣窮的人家來的。
“他說他要回鎮上,路過咱們家門口,想起這件事情,纔過來問問,畢竟這是馮家的事情,他也不會太過上心的。”許氏淡淡地說着,看了看洛錦,“沒事你回去吧!以後無論去哪裡都要穩重些,你看人家竟然懷疑你翻牆,要是換了你姐,人家肯定問都不會來問的。”
洛錦沒有吱聲,自顧自地地走了出來,見徐順利站在偏院裡向她招手,便走了過去。
徐順利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拉着她進了醋坊,把門虛掩上,屋裡的光線暗了下來,他指着土炕上放着的兩個大瓦缸對洛錦說:“這瓦缸裡面就是我姥爺辦好的醋料了。”
兩人爬到炕上去,打開壓在上面的棉墊子,一股酒味伴着高粱的香氣迎面撲來,裡面裝着上半缸黑紅色煮熟的高粱。
“這就好了?”洛錦疑惑地看着他。
“沒有,這高粱裡面剛剛拌上了酒糟,正放在這裡發酵呢!這個鍋竈是用來調節這屋裡溫度的。”徐順利跳下炕去,抓了幾根柴放到了一旁的竈裡,裡面有火光跳躍了一下,火苗騰地竄了出來,噼裡啪啦的燒了起來,鍋裡冒出了絲絲嫋嫋的熱氣。
洛錦把棉墊子重新壓好,也跟着跳下來,屋裡暖暖的,她的額頭冒出了一些汗。
“這也是釀醋的原料,怎麼沒放進去?”她看見地上的布袋子裡,裝着一些小米皮和小麥皮。
“這就我叫你來的原因。”徐順利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天快黑了,我就要走了,你什麼時候見我姥爺把這些料放進去,你就告訴我,記住要記好時間。”
“我哪能知道?我又不住在這裡?”洛錦見他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想不到這個徐順利竟然是個有心計的。
要不是他跟姐姐是近親,這門親事她也是很贊成的,跟着這樣有頭腦的男人,想來也不會過窮日子。
“我問過姥爺了,他說一個月左右就可以了,但他沒告訴我具體怎麼做。”徐順利聳了聳肩,“所以,就靠你了!”
“明白了!你放心我會經常過來盯着的。”洛錦拍了拍胸脯。
突然,門被猛地撞開了,洛厚福和洛厚祿兩兄弟在門外嘻嘻哈哈地拍着手,大聲喊道:“表哥表妹成雙成對,表哥表妹上炕鋪被!”
洛雙也在門口露出半個腦袋,颳着自己的鼻子,說道:“哥哥羞,姐姐羞。”
洛錦聽了氣憤地從屋裡走出來,指着他們倆:“你們在胡說什麼?不怕閃了舌頭。”
她看着洛厚福那張討厭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是想不到,洛厚福和徐順利同年,性情卻差了十萬八千里,人家徐順利好歹願意學點手藝,改善一下自家的生活,可洛厚福倒好,成天無所事事地貪玩,一點上進心也沒有。
“你敢做不敢當?那你說你們兩個偷偷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洛厚福扯着嗓子,嚷嚷着。
“對,說呀!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洛厚祿也在一邊起鬨,他比他哥哥小一歲,比洛錦小几個月,個子卻比洛錦高一大截。
“我們在這裡幹什麼,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徐順利大踏步地從屋裡走出來,他走到洛厚福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想單挑還是你們兩個一塊上?”
洛厚福和他弟弟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步。
“順利,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回去嗎?”許氏站在上房門口吆喝着,“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
“這就走了。”徐順利瞪了他倆一眼,向外走去,在院子裡碰到周氏,也沒打招呼,自顧自地出了門。
“奶奶,我也回家了!”洛錦也跟在後面,走出了偏院。
“表哥表妹成雙成對,表哥表妹上炕鋪被!”洛厚福兄妹三人拍着手跟在兩人後面喊着。
周氏站在院子裡,見洛錦走得時候也沒搭理她,忿忿地哼了一聲。
兩人走出大院,徐順利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洛錦道:“我回家了,別忘了我跟你說的事。”
“嗯,放心吧!”
洛錦答應着,一擡頭卻看見洛娟站在大門口,正看着自己和徐順利。
“你去大院這麼長時間,娘讓我來看看。”洛娟跟徐順利打了個招呼,又跟洛錦說道。
“沒什麼事,就是楊公子來問了點事,走,我們回家吧!”洛錦緊走幾步,上前拉起姐姐的手。
洛娟看了看徐順利,又看了看洛錦,沒有吱聲,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