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告,這官司還怎麼打?這樣接下了狀紙的藍承羨犯難了,這件事情既然已經很明瞭了,可如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就是自己食言了。
“王爺,屬下覺得,是不是該讓討債的人,和放印子錢的人來見一見,如真和他們沒關係,那也沒有辦法的事情了!”羅少成提議道。
藍承羨點了點頭,重新回到了大堂內,“去將狀紙上寫的討債人以及放印子錢的人叫來應審!”吩咐衙差去將人叫來,藍承羨看着堂下的兩人,似乎若有所思。
藍承羨覺得,不管他們是不是別人推出來的,此案一定得牽連進來一些人,既然他們敢先出手試探,藍承羨心想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而總督府隔着一條街的一處酒樓裡,東安郡王此時正喝着茶,吃着點心,好不愜意的樣子。
“王爺,人已經找好了!接下來就看一看這位楚親王的威力了!”下首說話的是一年輕男子,普通的布緞服飾,看上去像是一個做生意的商人。
“哼哼!本王倒像看看,他們幾家怎麼接的下來?希望這場戲能演的久一點,很久沒有看過如此刺激的大戲咯!有意思……”東安郡王口中的言語,似乎是準備看大戲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看着隔街,卻顯得風雨欲來的總督府。
這邊總督府衙差將兩個涉事的人都叫了來,還有應天府朝天縣的知縣、應天府知府,朝天縣的仵作等等都來了。
“草民吳自立、鄭三光拜見楚王爺!”
“下官應天府知府鄒稹禮拜見楚王爺!”
“下官朝天縣知縣華英淙拜見楚王爺!”
看着下面跪着的一衆人,藍承羨先讓他們都起了,然後將陳代榮的狀紙遞給了他們。
朝天縣知縣華英淙以及應天府知府鄒稹禮看了後,心內大驚膽戰,沒想到此事竟然被捅到了總督府來了,這位可是替天子巡視,首要的就是督察各地政事,這場官司不管跟他們有無關係,在這位楚親王眼裡,對他們的印象肯定是不好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撇了一眼在堂中跪着的陳代榮和白雪娥。
相比起應天府知府鄒稹禮只是一眼而過,朝天縣知縣華英淙則多看了幾眼,更多的是用近乎熾熱的眼神看着白雪娥姣好的身段,眼中出現的火花不知是怒火還是慾火呢?這就只有這位知縣大人自己知道了。
而藍承羨卻熟知兩人的背景,一個是江南織造府鄒家的子弟,同進士出身,因在外地做知縣得罪了上官,不得不回家,之後被勤國公府蘇家動用了一點關係,舉薦此人坐上了應天府的知府,要知道這應天府可是從四品秩官職,此人不過在家閒賦了一段時日,等來的卻是如此好的位置,這一度讓藍承羨覺得心驚,如此可一窺江南一地的政治生態。
而另一位華英淙更是八大鹽商華家的人,華家歲雖沒有陸家臺家那般有聲勢,但也是家資頗豐的,奴僕不知多少的富庶人家,而朝天縣也是應天府管轄的臨江城外的一個縣府,作爲省府附郭縣城,朝天縣知縣華英淙也是爲從六品秩,比平常的知縣高一級。
“既然都來了,此人陳代榮將狀紙告到了本王這裡,本王心想,不管如何,此案重審吧!”藍承羨淡淡地說道。
“王爺,還望王爺知曉,這陳代榮不過就是想賴掉他兒子借的印子錢而已,王爺,此案再明瞭不過,陳家已經還不起了這高息的印子錢,他不服朝天縣知縣華英淙的判罰,還特意跑來應天府告狀,所以本官還特許他們按期還清本金即可,想來將買下的良田賣了,也能將本錢還完了!如此,他還心有不滿,跑來王爺這裡鬧事,真是刁蠻無禮,意不滿罷了!”這應天府知府鄒稹禮先躬身回道。
“你胡說,王爺啊,我那兒子老實巴交的,從未有過什麼膽大的時候,去年不知爲何,他突然說明年的生絲會大漲,草民當時不信,可這生絲價格確實一直在攀漲,我兒也就一直在勸說,後來草民拗不過他,所以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印子錢,準備種上桑樹,可這來年突然間生絲價格猛降,我兒他……他死的冤枉啊……”陳代榮顯得很有章法的說着,最後還開始哭泣了起來,後邊的白雪娥也是跟着抹眼淚。
應天府知府鄒稹禮聽了心裡有些疑惑,自己在應天府衙見過他們,可當時這陳代榮不過是的泥腿子,三句話說不出個重點,怎麼突然間口舌這般利索了?
而朝天縣知縣華英淙則覺得這陳代榮雖是在爲他兒子喊冤,可在楚親王,大安王朝新任江南總督藍承羨面前,這不就是在說他胡亂判案嗎?連忙站出來斥責道“陳代榮,你不要不知時務,你兒子死了,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可這事完全是他自己嚇死的,不管是不是因爲他借了印子錢,這都是你們家自己的事情!王爺,下官請求將這種無事生非的刁民趕出去,王爺初來江南,恐不知這些刁民的習性,貪婪成性,王爺可不能因此而失去了公正之心!”華英淙最後向着藍承羨說道。
“鄒大人和華大人說的都有理,可這陳代榮本爲桑農,家業興隆,本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可爲什麼他們要去借印子錢呢?陳勝生本性老實,爲什麼又要相信他人呢?”藍承羨內心冷笑不已,淡淡地反問道。
這個案子再明瞭不過了,可這背後可就不簡單了,單從這幕後之人能將陳代榮推出來,一下子就牽扯到了應天府知府鄒稹禮和朝天縣知縣華英淙,這兩人分別代表着鄒家和華家,而前面已經提過,他們都是整個江南行省的上層世家富庶之家。
藍承羨此時不管接不接這個案子,對於他來說,都是將面對各方的壓力,如不接,作爲替天子巡視的欽差,百姓來告狀你敢不接,所以藍承羨必須得接,而接了,藍承羨現在所看到的就是,面臨着鄒家和鹽商華家的人,不管是替告狀之人說話,還是維持應天府和朝天縣的判罰,都是左右爲難,更何況,藍承羨知道不管是放印子錢的還是討債的,沒有大家族的支持,藍承羨心想沒有人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吧,一個精壯男子無緣無故就自己嚇死了?騙鬼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