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遇敵

原來風紹中的性格,又傲又急,此次初遇韋銅錘,便由於舉措太躁,以致落敗,竟忍受不住對方舌利於刀的強烈諷嘲,索性一頭撞上山壁,尋了自盡!

這一手,倒大出韋銅錘的意料之外,使他“呀”了一聲,自語說道:“我剛說完韋家的人,在江湖中儘量只積德,不缺德!一不作絕事,二不殺獨子,這風家的獨子風紹中,偏偏就自盡了!不過,這不能怪我,只怪他脾氣不好,不能忍辱負重,才自己活不下去!對於這樁決不應該叫我韋銅錘擔負責任的公案,總得設法找個證人才好……”

自語未了,先前風紹中藏身的亂石堆中,突有人接口笑道:“韋老弟莫要發愁,我可以擔任證人,但江湖有言:‘皇帝尚不差餓兵’!替你們韋家這等有錢的闊少爺辦事,你總該大大方方,豐豐厚厚的,賞我幾個‘公證費’吧……”

隨着話聲,有個衣服襤褸,約莫五十來歲,不甚起眼的瘦削老者,從石堆中慢慢走出。

韋銅錘起初聽得有人可以作證,確實相當高興,但等對方現身,見了瘦削老者那副不起眼的樣兒,又不禁減了幾分高興,皺眉說道:“想當證人,總得有點身份,才足以提高所證之事的‘公信力’嘛!老頭兒,在我出你價碼之前,先報個姓名來吧!”

瘦削老者並不在意韋銅錘對他顯存輕視的無禮言詞,只是笑了一笑,緩緩說道:“我的名兒,不見經傳,但姓,倒有點特別,或許還值幾個錢。我姓‘歸’啊!……”

韋銅錘把“歸”聽成了“龜”,不禁失聲大笑,點頭說道:“值錢!值錢!當然值錢!你既姓‘龜’,我家又恰在揚州開了一家房舍高大,圓囿精緻,中外美女如雲的‘新麗春院’妓院,我可以介紹你去,在我‘茅龜伯’王八太爺手下,做一個倒倒茶,撈撈毛的‘小王八’、‘活烏龜’!

凡遇江湖人物,前來嫖妓,你就可以說明這段韋銅錘氣死風紹中,以智勝力的精彩故事,包管可以混得不少賞錢!……”

他方說得高興,那歸姓老者突然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塊拳大碎石,向韋銅錘含笑輕輕拋過。

由於對方是含笑輕輕拋過,不是凝注內力,脫手當暗器射來,韋銅錘自然便未甚在意的把這塊拳大碎石接住。

說也奇怪,在地上,顯是一塊拳大堅硬碎石,經瘦削老者撿起,拋在空中,也未見甚變化,但等韋銅錘伸手接住,卻覺得質已全酥,成了一把石粉!

這是什麼緣故?

合理的解釋,只有一種,就是那瘦削老者的修爲太高,內力太強,就這輕輕一撿一拋之間,便已絲毫不着痕跡的,把一塊堅硬山石,震成碎粉,而可由心控制的,直等到了韋銅錘的手中,才突然酥碎散卻!

韋銅錘自問修爲,沒有這種本領,也拿不準媽媽蘇荃與另一位本領極大的雙兒媽媽,能不能到達這等火候……

他看出厲害,有點改容相向的,望着那如今似已突然起眼許多的瘦削老者,失聲叫道:“乖乖隆的冬,你這隻‘龜’,好厲害呀!決不是普普通通,在臭水溝邊,滿地亂爬的‘小烏龜’,我‘辣你媽媽’!……”

“拍”的一聲清脆聲息,與韋銅錘口中的“揚州俚語”,幾乎是同時響起!

這一記耳光的來勢太快,連韋銅錘想施展他的“神行無影身法”,都告爲之不及!

捱了耳光以後,不單“辣你媽媽”的“揚州俚語”,立告含混不清,並六月債還得快的,也象風紹中適才一樣,被打落了兩支大牙,噴出了一口血水!

歸姓老者看着韋銅錘的狼狽神情,冷笑問道:“韋銅錘,你念過書沒有?知不知道陶淵明有篇文章,叫做‘歸去來辭’,一開頭就是:‘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一連幾個“歸”字,使韋銅錘驀然驚醒的指着那歸姓老者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你……你是‘華山派’吧……”

歸姓老者不置可否,只淡淡對韋銅錘看了一眼!

韋銅錘道:“我想起我爸爸告訴我,他老人家在江湖中所見過的高明人物以內,最厲害的,便要數‘華山派’的‘神拳無敵’歸辛樹!但歸辛樹和他老婆歸二孃,獨子歸鍾,都已死在大內衆侍衛的亂刀亂劍之下,你這姓歸的,卻從哪裡冒將出來,和他們是一家麼?……”

歸姓老者道:“歸辛樹是我叔父,也是我師父,歸二孃是我嬸母,歸鍾則是我堂弟,我叫歸宗,當年叔父、嬸母、堂弟,雖均命喪大內侍衛之手,追根究底,仍是中了韋小寶的詭計,被他向康熙出賣所致!三條人命,二十載深仇,今天才有這快意機會,韋銅錘,你也學風紹中那樣,英雄一點,識相一點,快自盡吧!否則,我會連揍十七八個耳光,打脫你滿嘴會說刻薄話,會罵人的‘大牙’,倒看是你‘辣我媽媽’?還是我‘辣你媽媽’?……”

韋銅錘聽得全身冒汗,手腳冰冷,暗恨自己時運不濟,怎會遇見了這等頂頭貨色?……

若來硬的,歸家的“華山絕藝”,天下聞名,連“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那等修爲,當年都似非敵手,自己還那裡夠着?……

若來軟的,這老小子顯然江湖老到,滑不溜鰍,哪裡會輕易中計,上自己什麼惡當?……

硬既不敢,軟又無望,韋銅錘不禁急得忘其所以的,失聲自語說道:“老小子,別臭美啊!你想‘辣我媽媽’韋銅錘的媽媽,也就是韋小寶的太太,哪有那麼容易‘辣’的?……”

歸宗見他仍自口中倔強,遂揚手一掌擊過!

他是認定韋銅錘已如釜底之魚,網中之鳥,遂想盡量戲弄威嚇,以快多年積仇,絕不怕他還會飛上天去!

故而,這一掌,並非要他的命,目的只象靈貓戲鼠般,在未下最後殺手前,先儘量抖抖威風,未曾蓄意直接打人,僅把韋銅錘身畔一塊堅硬大石,打了個四分五裂,碎石飛濺在韋銅錘的身上,也使他齜牙咧嘴的,感受到相當痛苦!

韋銅錘嚇了一跳,失聲叫道:“乖乖隆的冬,好厲害啊!你們歸家這種‘華山派’的‘無敵神拳’,究竟是怎麼練的?”

歸宗大笑,得意說道:“若論身法快捷方面,我可以容你跑出二十丈去,然後再手到擒回,易如反掌!論招式方面,你那些火候欠缺的花拳繡腿,根本不值一提!論到練武人最基礎的內力方面,你更接不了我一拳半掌,所以,韋銅錘,你死定了!任憑你再鬼、再精,但巧婦難爲無米炊,在彼此實力懸殊之下,決沒有半絲半毫的僥倖機會!雙方仇怨太深,當年我叔嬸一家三口,慘被滅門,今天,我雖‘辣’不到你遠在雲南的爸爸媽媽們,卻也可以替我‘歸鍾’堂弟報仇,把你這小倒楣蛋,盡情擺佈,‘辣’上一個痛快!……”

韋銅錘生恐引起歸宗疑心,眼睛不敢亂轉,但在傾聽對方得意發話之時,心中卻在不停飛轉……

他心中轉些什麼念頭?是在打算怎樣纔可一擊立中,施展自己的撒手護身絕學,以期死裡逃生,平反敗局!

歸宗不是經過細密研判,認定他無論在身法、招式、內力方面,均相差太遠,決非敵手,成爲“巧婦難爲無米炊”麼?難道韋銅錘還有出人意料的神奇看家功夫!

不,不是什麼神奇看家功夫,而是人在最危急之際,會自然而然的,想起最親切,最能仗恃之物!

韋銅錘最親切,和最能仗恃的,是他生身之母蘇荃。但蘇荃奉了韋小寶之命,隨阿珂遠去北京,她能趕得到麼?

答案是“當然趕不到”也不會這樣巧,如今,韋銅錘所寄望的,不是她媽媽本人,而是期盼有機會能運用他媽媽給他的一件東西!

在韋銅錘與韋雙雙,跟隨阿珂離開雲南時,蘇荃把韋銅錘叫過一邊,低聲說道:“你哥哥基本內功,練得最純,身上又有你爹爹因他忠厚老實,生恐江湖出岔,賜他的那件刀槍不入,拳腳難傷的護身寶衣!

你妹妹聰明乖巧,極討人愛,所獲賞賜真傳最多,本身性格柔和,功夫練得也好,故而,從表面看來,你最刁鑽古怪,遇事愛佔便宜,從不吃虧,但一入江湖,卻是你的風險最大……”

韋銅錘着實機伶,一聽便知蘇荃心意,高興得拍手笑道:“媽媽有什麼威力厲害、作用神妙的體己好東西,要給我了……”

蘇荃白了愛子一眼,失笑說道:“威力雖有點威力,卻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萬一在日暮途窮、山窮水盡之際,真還可以發生些救命作用!”

說完,便取了一根兒臂粗細,只有一尺來長,毫不起眼的黃色竹筒,和一隻內貯藥物的扁扁匣兒,遞給韋銅錘,命他貼身藏好,切勿輕易取出,並傳了運用控制之法!

由於進入中原以來,一帆風順,韋銅錘遂根本不曾用過這件東西,如今竟到了蘇荃所說的日暮途窮、山窮水盡時刻,自然便想起了對自己關切得無微不至的溫馨母愛!

任憑他心轉眼不轉的,着意加以掩飾,仍被江湖老到的歸宗,看了出來,冷笑一聲問道:“韋銅錘,你在動些什麼腦筋?是不是怕受活罪?想求我讓你快死?這樣吧,你乖乖跪下,對我磕三個響頭,叫聲‘歸家爺爺’,我便大發慈悲,把你一掌斃命!”

韋銅錘裝出英雄氣概,向歸宗“呸”了一口叫道:“韋家子弟,既不怕死,也絕對不肯求人!我只是因沒有機會,發揮所長,心中在生悶氣……”

歸宗哂道:“你還有所長?是否想動兵刃?還是要比比暗器?”

韋銅錘道:“我媽媽傳我一套‘神龍十八轉’的絕學,還有專門以擒拿取勝,鎖釦對方,奧妙無窮的‘擒龍手’……”

歸宗不等他再往下說,便“噗哧”一聲笑道:“再好的擒拿手法,也必須有與對方差不多的充沛內力,纔可運用自如,生出效用!……”

韋銅錘叫道:“對極,對極,正因如此,我才恨於沒有機會施展‘神龍十八轉’呀!因爲每轉六轉,內力便有增加,轉到第‘三六十八轉’上,就會生出足夠堅強充沛的內力真氣,可以對你施展必勝不敗的‘擒龍手’了!”

歸宗哪裡相信會有這種不合情理的怪異功夫?但又知曉韋銅錘之母蘇荃,曾是“神龍教”的“教主夫人”,可能真會什麼“神龍”怪異武學?遂半信半疑問道:“你所說的‘神龍十八轉’是怎樣施展?……”

韋銅錘一軒雙眉,神氣活現的答道:“一轉兩轉沒用,但是轉到第十八轉上,你這老小子便知厲害,可以出招遞掌,嚐嚐我‘母傳絕藝擒龍手’了!”

歸宗大笑道:“你快點轉吧,我若在你轉滿十八轉之前出手,便不算‘華山派’神拳無敵歸辛樹的弟子!”

韋銅錘聞言大喜,立即越轉越快的開始轉動!

武林人物壞就壞在無不生性好奇!歸宗分明試出韋銅錘在內力真氣方面,比自己的精純造詣,相差極遠,當然不肯相信這所謂“神龍十八轉”真有化腐朽爲神奇的不可思議威力!

此時,歸宗若想仗恃他神拳無敵的歸家絕藝,向韋銅錘立下辣手,韋銅錘不死也傷,絕無疑問!

但歸宗偏要好奇,他認爲韋銅錘若是胡扯,則等他轉完這“十八轉”後,也仍然難逃一死!倘若“神龍十八轉”當真有意想不到妙用,自己何不借機把這一樁傳自“神龍教”的怪異絕藝偷偷學到身上?

有了這種打算,歸宗遂有力不施,存心聽讓韋銅錘把這種右臂平伸,左臂抱在胸前,老是向左疾轉的怪異身法,施展個淋漓盡致!

其實,他哪裡知道所謂“轉動”,全是“障眼法”,真正有作用的,只在韋銅錘抱在胸前的那隻左手!

韋銅錘是借身形轉動,作爲掩護,而偷偷用左手把藏在胸前,他媽媽給他那一尺來長的黃色竹筒,筒塞悄悄拔鬆!

轉瞬之間,韋銅錘業已轉了一十六轉,也把黃色竹簡的筒塞弄鬆到可以如他媽媽蘇荃所囑,隨時利用藏在筒中的救命之物程度!

歸宗再怎注意,也毫未看出對方這種連身急轉方式,會具有增力妙用,遂有點不耐的,厲聲喝道:“韋銅錘,你已經轉了十六轉了,再有兩轉,我就進招!你若仍不能施展什麼真氣內力業已大大增強的擒龍手法,反敗爲勝,就應該死而無怨的了!”

韋銅錘大笑道:“老小子,讓你開開眼吧!你且嚐嚐我在這招‘赤手搏龍’之上的真氣內力,業已加強到什麼程度!”

這時,“十八轉”之數恰滿,歸宗心中仍含試探的,一式“金豹現爪”,探手向韋銅錘胸前抓去。

韋銅錘果然照他所說施爲,一式“金絲纏腕”,轉化“赤手搏龍”,向歸宗抓來的右臂勾去!

以歸宗的修爲手法,只一收式變招,便不致爲韋銅錘的“金絲纏腕”轉化“赤手搏龍”勾住……

但他由於心存試探,要看看韋銅錘的真氣內力,是否已有增加,以及增加到什麼程度,遂故意收手略慢,把腕脈賣給對方!

誰知,韋銅錘的“金絲纏腕”剛一得手,歸宗的“腕脈”之上,便憑空多添了一圈“金絲”,並覺得麻颼颼的,微微一痛!

跟着,韋銅錘招化“赤手搏龍”,竟仗待這一式擒拿手法,硬把歸宗的整個身軀,翻扭而起,“咕咕”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幾乎被摔得閉過氣去!……

韋銅錘見自己果已反敗爲勝,掌握局面,不禁樂得眉飛色舞,大笑說道:“歸宗老兒,你見識厲害了吧?我媽媽所傳授我的神龍絕學的威力如何?”

歸宗氣得想哭,恨得咬牙,但慢說還手,連還口都還不上來,因爲他已只比死人多一口氣,全身整個脫力,用不出半點勁兒。

韋銅錘笑道:“我一點都沒吹牛吧!因爲你突然喪失了內力,提不起真氣,也等於是我的真氣內力,增強了若干倍數!如今該我問你,你是否願意乖乖跪下,對我磕上三個響頭,叫聲:‘韋家銅錘爺爺’,求我讓你快點死!”

歸宗如今所能用得出的最大力量,只是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那圈金絲,把牙關咬得“格格”作響!

那不是一圈金絲,那只是一條長才一尺左右,咬了他一口,如今還盤在他腕脈部位的“金色極細怪蛇”!

歸宗這時才暗罵自己胡塗,久聞神龍島上,盛產各種奇毒怪蛇,韋銅錘之母蘇荃,既然曾是“神龍教”的教主夫人,當然精擅養蛇之術,原來韋銅錘這刁鑽古怪的小壞蛋,口中哄騙自己的“神龍”絕藝,竟是要自己給他機會,讓他放出這麼一個雖然其細只如金絲,但卻顯然奇毒無比的小小怪蛇,來把自己咬上一口,使自己有氣難提,有力難聚,有技難使,還不知要遭受這小魔頭什麼樣難堪報復,奇異擺佈?

韋銅錘見歸宗神色倔強,不肯輸口,遂微揚眉梢,冷冷說道:“歸宗老兒,你也不必太害怕,韋小寶的兒子,不會過分缺德,對你用甚挫骨分屍等,慘無人道手段!最多不過怎麼躉的,怎麼賣,來個‘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而已……”

歸宗聞言,立刻回想自己剛纔曾怎樣對付韋銅錘,以期猜度出韋銅錘將要怎樣收拾自己……

“歸宗,你剛纔賣弄‘神拳’絕技,擊碎石塊傷我之事,我可以大度寬容,不予計較!但口舌輕薄,罵我爹爹藏在女人褲襠裡面,卻絕對不可原諒,要給你合理懲罰!……”

可憐歸宗空自心中百轉,也想不出韋銅錘所說的“合理懲罰”,究竟是什麼手段?

韋銅錘突然向他一步步的慢慢走近,臉上浮現一種怪異笑容說道:“剛纔你罵我爹爹藏在‘女人褲襠裡面’,如今我便弄點‘男人褲襠’裡的東西讓你嚐嚐滋味!韋銅錘未近女色,尚是‘童身’,今天便宜了你,先讓你這老傢伙喝上一泡又香又熱的‘名貴童子便’吧!”

乖乖,這一招,想得真絕!

以“褲襠”,對“褲襠”,你不能怪韋銅錘報復得沒有理由,但歸宗倘若當真嚐了泡迎頭“熱尿”,卻怎樣在江湖再混?真比什麼挫骨分屍手段,還要使他聽得目瞪口呆,驚魂欲絕!

韋銅錘倒是劍及履及,話一說完,立刻伸手去解褲腰帶,並望着滿面愁容,目瞪口呆的歸宗笑道:“老小子,你的運氣真不錯啊!我們韋家雖在揚州開了一家風月無邊的大窯子,但我韋銅錘卻不愛那種摟摟抱抱的調調兒,見了院中的中西美女就怕!故而,任憑他們一個個都願意免費陪我上牀,我卻都是胡亂打情罵俏一番,應付應付,一到了肉帛列陣,要見真章之際,便來個馬前脫逃,保持童身不破……”

語音至此略頓,向歸宗扮個鬼臉又道:“據說,‘童子便’又名‘人中白’,是大補之物,相當名貴,若以之配藥,還可療治臟腑內傷!如今,我就來佈施甘霖,讓你這老小予,淋漓盡致的大快朵頤,好好補一補吧……”

話完,伸手一抖,解上帶兒,把褲腰抖開,立將掏取傢伙,付諸實際行動!

歸宗知道這場重大羞辱,無法避免,只得長嘆一聲、閉上雙眼!

但他雙目雖閉,卻沒有聽得意料中的“嘶嘶”之聲,以及迎頭灑下的那泡又熱又騷尿水!

歸宗以爲韋銅錘還有什麼古怪法兒,折磨自己,才暫未把撒尿之舉,付諸行動,遂愕然一睜雙目。

他這一愕然睜目,才發現韋銅錘雙手提着褲腰,也以一種愕然神色,把目光凝注向自己身後。

原來韋銅錘解開腰帶,正要對口舌輕薄的歸宗,開始撒尿,卻突然發現歸宗身後的大堆亂石之中,人影一閃,走出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來!

雖然白髮蒼蒼,但總是位婦道人家,韋銅錘遂面帶愕然的,暫時停止行動,不好意思當着女人之面,把他褲襠中的武器取出!

老婆婆見狀,方發話點頭笑道:“對,韋小弟,積點德吧,我老婆子是來自揚州,剛到過‘新麗春院’……”

話方至此,韋銅錘失聲問道:“你到了‘新麗春院’麼?見着我爹爹和甘鳳池、茅……”

他是問:“見着我甘鳳池、茅十八兩位伯父沒有?”

但才說到“茅”字,便想起有所顧忌的頓了話頭。

那白髮婆婆搖手笑道:“韋小弟不必再存顧忌,一來業已換了新皇帝,茅十八當初在北京罵康熙皇帝,被執行砍頭,你爹爹大施妙計,用馮錫範李代桃僵的那段公案,不會有人再提。二來新皇帝雍正又在‘新麗春院’開業那日,面許茅十八可以活到‘八十八歲’,故而,他可以不必再在明眼人或不懷惡意的江湖舊識面前,端起那個並不十分好聽的‘王八太爺’身份!”

韋銅錘聽她言語風趣,失笑問道:“老婆婆怎樣稱呼?你大概和我茅十八伯父是甚江湖舊識?”

白髮婆婆點頭笑道:“我姓孟,行七,江湖中都叫我孟七娘,生平別無他長,專精風鑑相卜之術,故而有個‘白髮女管輅’的外號!茅十八知我有此薄技,既在揚州巧遇,便把我拉入‘新麗春院’替你爹爹韋小寶,和那位‘江南大俠’甘鳳池,先是看了看相,然後又仔仔細細的詳排八字,算了一命!”

韋銅錘聽得心中“卜卜”直跳!

因爲,他是聰明人,知道先是看相,然後又仔細算命,定是在相法上發現什麼重大之事,才細排八字,以求徹底瞭解,知所趨避!

由於爹爹和甘鳳池都是輕功名若糞土,薄富貴如浮雲的俠肝義膽之人,故而在相法上所流露的,必然是“禍”非“福”,不然,便不會使這幾位義俠如此慎重其事!

有了這種感覺,韋銅錘才心中緊張得“卜卜”連跳的急向那位“白髮女管輅”孟七娘抱拳問道:“孟七婆婆,我爹爹和甘大俠既肯在看相後,又復算命,顯然事非尋常,是不是他們兩位在面相上有甚重大災厄?……”

孟七娘以一種嘉許眼色,看着韋銅錘,點頭笑道:“韋小弟着實聰明,反應絕快………”

這兩句誇讚韋銅錘的話兒,竟使他聽得全身發抖,失聲叫道:“孟七婆婆,我爹爹有……有什麼奇災大厄?你……你能告訴我麼?……”

孟七娘向躺在地上,人不能動的歸宗看了一眼,含笑說道:“韋小弟先救人吧,你且把這位歸老弟所中蛇毒解掉,我再和你細談揚州相命之事!”

韋銅錘走近,先用黃色竹筒,收了歸宗腕脈上那條細若金絲的小小怪蛇,然後取只扁匣,餵了他匣中所藏的一粒丹藥,並含笑說道:“歸大俠,對不起了,你既被‘金線蛇王’所齧,則一身高明得相當嚇人的內力真氣,已告付之流水,無法恢復原狀!但蛇毒方面,已被我媽媽的獨門靈藥祛除,包管對你生命,不構成任何妨害,若是有甚積年風溼之症,並可藉機根除了呢!”

蘇荃的獨門秘藥,委實太靈,歸宗服藥以後,麻痹之感立除,站起身來,向韋銅錘抱拳深深一揖!

韋銅錘大驚,身形前傾,用肩膀着地,“咕嚕嚕”的,趕快滾出老遠!

孟七娘看得爲之失笑道:“韋老弟,你怎麼這樣緊張,竟用起‘懶驢打滾’來了?……”

韋銅錘從地上爬起,紅着臉兒答道:“孟七婆婆,你不知道這歸宗老小子的內家真力有多可怕,連整塊山岩,都會打成粉碎!我怕他剛纔向我拱手,是施展能‘隔山打牛’的‘百步神拳’,才於倉卒之間,學那死鬼風紹中,來個‘懶驢打滾’,以期臨危救命!……”

孟七娘笑道:“韋小弟,你忘了這位歸老弟的真氣內力,業因中了‘金線蛇王’毒力付之流水了麼?”

歸宗笑道:“正是爲了我喪失了‘真氣內力’,我才特別要向韋銅錘老弟拱手致謝!”

韋銅錘這時方想起歸宗的真氣已散,內力已失,短期之中,絕對無法重練,哪裡還能施展什麼“隔山打牛”的“百步神拳”?自己何必還要怕他?剛纔那式“懶驢打滾”,用得委實太嫌慌張膽小,足以貽笑!

他羞得臉紅,猶自嘴硬,想要強詞奪理的,向歸宗叫道:“老小子,你莫要當真以爲我怕你,我只是心中有愧,纔不願領受你那拱手一謝而已!……”

歸宗此時竟已心平氣和,臉上毫無怒色的,含笑問道:“韋老弟爲何心中有愧?”

韋銅錘道:“能把真氣內力,練到你那等擊石如粉的強勁精純程度,着實太不容易,至少也要九夏三冬睡遲起早的,苦上十幾年啊!多載苦功,被我弄條蛇兒,咬了一口,便告毀諸一旦……”

歸宗聽至此處,長嘆一聲,搖頭叫道:“韋老弟,我的想法與我的感受,和你迥然不同!……”

韋銅錘“哦”了一聲,揚眉說道:“韋銅錘願聞高論……”

歸宗嘆道:“若論真氣之強,內力之足,恐怕四海八荒之間,並沒有幾人能超得過我先叔父‘神拳無敵’歸辛樹去!……”

韋銅錘頷首道:“這的確不是你替你叔父兼師傅吹牛,我爹爹和七位媽媽,在雲南閒來無事,煮着過橋米線論英雄時,往往都推‘華山派’的‘神拳無敵’爲第一高手!……”

歸宗垂淚嘆道:“我叔父若不是自詡太甚,當年何至於只憑三人之力,使敢帶着愛妻獨子,進宮行刺康熙?結果,雙拳仍然難敵四手,好漢畢竟架不住人多,滿腔熱血也拗不過天心氣運,才使歸氏全家,慘死於上百大內侍衛的刀劍齊舉之下!……”

盂七娘與韋銅錘聽得均心中一片悽惻,但卻無甚適當言詞可慰,只好任憑歸宗滿腹牢騷的再說下去!

歸宗道:“我若不是也自恃在武功方面,略得家學訣竊,今天便不會想盡量戲弄折磨韋老弟,以報當年之仇,結果還不是弄巧成拙,羞點兒喪命在那看去毫不起眼的‘金線蛇王’之口……”

韋銅錘拱手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急於自救,才只好不擇手段!但這樣一來,你應該把我恨死纔對,怎會反要向我致謝?……”

歸宗苦笑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鎮日在江湖中爭勝鬥狠,誰能保證不會碰上什麼想不到的釘子?今天,你韋銅錘能夠大量寬宏慨解蛇毒,明天,我歸宗卻又不知會怎樣遭人算計,以及怎樣慘死……”

語音略略一頓,仰望雲天,吸口長氣又道:“但真氣一散,內力全失之下,我便自然而然的,淡盡雄心,可以迴轉華山,利用餘年好好在葆元健體方面,下點功夫,或許能多活上幾度春秋,豈不是全出老弟所賜?……”

韋銅錘有點不以爲然的搖頭說道:“這種論調,太灰色吧?除了逞能鬥勝的個人英雄色彩之外,還有驅逐撻虜,光復河山的千秋大業,要我們天下一心,羣策羣力的大家辦呢!倘若人人都象你這等獨善其身,灰心隱退……”

歸宗接口叫道:“韋老弟請注意你所說‘驅逐韃虜,光復河山的千秋大業’一語中的‘千秋’二字!由於康熙施政仁厚,加上久亂之後,民心思安,我遊走四海,發現各界生民,對‘先明’二字,暨種族之仇,山河之恨,均已漸漸淡漠!換句話說,就是‘民心欲死’!今年康熙駕崩,雍正接位,以其猜忌殘酷性格,或對四野民心,暨光復大業,反起刺激良好作用!……”

韋銅錘失驚叫道:“咦,你這話兒,竟和我舒化龍伯父所說的,差不多嘛!可見得都是經過細心觀察體會的智者之言!……”

歸宗嘆道:“即令民心方面,有了轉機,但清廷氣運之衰,恐怕至少也在百數十年以後,孟七婆婆既是星象名家,定能預知休咎……”

孟七娘不等歸宗再往下講,便微笑接道:“老婆子哪有那高道行?但我相當同意歸老弟的這種看法!”

歸宗道:“故而我獨善其身之意,並非逃避責任,忘了祖宗!只是想換個方式,比較不着痕跡的,設法在四海生民心中、目中,用諄諄口教,溫和身教,灌輸民族誌節,培養光復意識,普遍撒下種於,不必急於求功,等待日後水到渠成的自然開花結果!”

說至此處,向韋銅錘笑了一笑又說:“就拿韋老弟的尊人來說,他若是-顏事仇的名利之徒,當年怎會棄‘一等鹿鼎公’的高官厚祿,而舉家遠隱?倘若他非看出時機未至,不宜違天行事,又怎會一忍二十年,未倚仗他的雄財厚勢,和四海聲名有所動作?……”

孟七娘笑道:“歸老弟明心見性,是大智慧之人,此次轉武爲文,或收‘塞翁失馬’之福!你要回華山,便請動身,我和韋小弟還有不少的話兒要談呢……”

歸宗聞言,便向盂七娘和韋銅錘告別而去。

韋銅錘等歸宗一走,便向孟七娘急急問道:“孟老婆婆,你當真替我爹爹看過相兒,算過命兒麼?”

盂七娘道:“相是看了,面相、手相都已詳細看過!命卻沒算,由於無法以‘命相合參’,故而對你爹爹,我卻慚所學止此,不能把他看得十分透徹!”

韋銅錘奇道:“老婆婆爲什麼不替我爹爹算算命呢?是你不肯算?還是我爹爹突然吝嗇,不肯付出合理酬金?……”

孟七娘搖頭笑道:“都不是,是你爹爹根本沒有命啊!……”

這一句“根本沒有命啊!”聽入韋銅錘的耳中,使他驚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目中噙淚地,失聲叫道:“老婆婆,你……你……你說什麼?我……我爹爹竟……竟根本沒……沒有……命了……”

說到後來,業已語不成聲,悽然淚下!

孟七娘見狀笑道:“韋小弟切莫把冬瓜纏到茄子上去,胡亂有所誤會!你爹爹韋小寶的命長得很,我替他相過面了,就憑他的‘耳朵’和‘人中’兩個部位,也一定可以比活到八十八的茅十八,還要活得長些……”

韋銅錘傾聽至此,業已破涕爲笑道:“既然如此,孟老婆婆爲什麼說我爹爹‘沒有命’呢?……”

孟七娘欲言又止,似是有甚爲難。

韋銅錘叫道:“老婆婆有什麼話兒,儘管直說,我爸爸韋小寶生平不存任何忌諱,他一過自詡‘書有未曾經他讀,事無不可對人言’的!”

孟七娘點頭笑道:“好,這樣說來,我就無妨直言,據說你祖母韋春芳,幼遭孤露,淪落風塵,雖然生下你爹,但那種生活,正所謂朝秦暮楚,生張熟魏,以致連你祖父究竟姓甚名誰?是漢人?是滿人?是蒙人?是回人?抑或是藏人?苗人?都根本弄不清楚……”

韋銅錘雖然臉上發熱,連耳根都覺得發燒,但卻不能不點頭承認爹爹韋小寶的這種奇妙尷尬身世!

孟七娘笑道:“韋小弟請想,在這種不知身世的情況下,加上你祖母韋春芳又已過世,你爹爹韋小寶那裡還報得出算命必須的準確生辰八字?常言道:‘巧婦難爲無米炊’,除了今年幾歲,你爹爹還可以勉強知曉外,月、日已不可稽,時辰更連邊都沒有,我老婆子雖想替他來個‘命相合參’,卻無法獲得必須資料,只好拚命從‘相術’一途上,深加研究,而嘆惜你爹爹‘沒有命’了!……”

韋銅錘聽清究竟,揪得緊緊的心絃一寬失笑說道:“原來如此!我爹爹雖‘沒有命’,但甘鳳池甘大俠總有‘命’啊……”

孟七娘嘆道:“甘鳳池雖然有‘命’,但可惜‘命’卻不長!”

韋銅錘方自駭然,孟七娘又復說道:“我僅從‘相法’之上,已發覺甘風池眉心中‘煞紋’已現,似乎大厄將臨。等他寫出準確生辰八字,實施‘命相合參’之下,更……更……”

韋銅錘心絃又緊,急急問道:“更怎麼樣?甘大俠修爲既高,人又精明正直,我……我……我不相信他會逃不過什麼重大災難!……”

孟七娘長嘆一聲,默然說道:“這是天意,也是定數!我也有點不信,但對他臉上手上,左看右看,對他的‘生辰八字’,一排再排,總覺得這位江南大俠,絕難‘壽延一紀’,躲不過分屍之禍!”

韋銅錘懂得所謂“絕難壽延一紀,就是活不過十二年。”不禁心中一酸,悽然問道:“老婆婆,你既算出甘大俠活不過十二年,可算得出他會怎樣死麼?”

孟七娘道:“爲了使他易於趨吉避凶,你爹爹求我盡力參詳,我也不辭折壽,稍泄天機,終於在‘命相合參’之外,再加一卦,終於參解出甘大俠將死於龍爪之下!”

韋銅錘叫道:“真的龍爪沒有什麼了不起,甘大俠一身絕技,那裡會去怕‘它’!據我猜測,所謂‘龍爪’,定是先前叫‘四阿哥’,如今稱‘雍正帝’,胤禎那廝的惡毒爪子?……”

孟七娘笑道:“韋小弟的看法,和你爹爹暨茅十八、我老婆子等,居然不約而同……”

韋銅錘苦笑道:“看法相同,沒有用啊,要有抵禦之策纔好!”

孟七娘道:“甘大俠與當今有約,本來要去北京,你爹爹和茅十八,怕他自行送死,遂強把甘鳳池留住,要和他‘拚酒十三年’,以期超越‘一紀’之數,躲過這場劫運!偏要人與天爭,到看那隻‘龍爪’,怎樣能遠向揚州肆虐!”

韋銅錘撫掌大笑道:“這一着是高招!因爲我爸爸是揚州的地頭蛇,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甘大俠又是一隻不好惹的‘強鳳’!胤禎一個弄得不好,會在揚州大碰釘子,甚至於弄斷他的‘龍爪子’的!”

孟七娘笑道:“大家都儘儘心吧!你爹爹知我遊蕩江湖,到處亂跑,曾託我若遇上你們三兄妹時,要叫你們多積德少闖禍,對那樁要緊事兒,則務必要設法辦妥!”

韋銅錘皺眉道:“哪一樁要緊的事啊?老婆婆請直說,我們要掌握時機,不要再瞎猜謎了!”

孟七娘道:“想滅雍正凶威,先破清帝‘龍脈’!關於這種陰陽卜宅等風水與地之學,我老婆子倒是識途老馬,可以先替你好好上點基本知識課程!等你到了鹿鼎山中,才懂得怎麼看、怎麼找、怎麼解、怎麼破,把滿清帝室相當興旺的一些‘龍脈靈氣’,替它宣泄放掉!此舉若成,則雍正凶威定減,清宮必有大禍,甚至連‘帝祚’方面,也會爲之縮短不少,有益於我們漢族兒女的千秋光復大業!”

韋銅錘聽完,立向孟七娘納頭拜倒,異常高興說道:“多謝孟老婆婆,我願意學,我文也念過,武也學過,就是對這種陰陽之道,未曾涉及!這一下,我可比哥哥、妹妹們,會得多一手了!”

孟七娘笑道:“陰陽與地之學,雖是閒雜小道,但其中理論,到也相擋深奧,並不簡單!你既肯學,我便悉心相傳,但須破些怪囊,請我大酒大肉的,吃喝上十天半月,並不許耍些陰險,放條蛇兒咬我!……”

韋銅錘大笑道:“放心,放心,你頭髮這樣白了,肉質定老,澀而不香,我的‘金線蛇王’,一定不合口味!……”

孟七娘笑罵道:“小鬼嘴舌太刁,剛纔我應該在暗中提醒歸宗,莫上惡當,讓他有機會把你那嘴太愛罵人的牙齒,多多打斷幾枚……”

韋銅錘恐怕孟七娘當真生氣,會不傳他陰陽與地之學,遂趕緊嘻皮笑臉叫道:“孟婆婆,孟奶奶,你別生氣,算我這小鬼,說錯話兒,形容失當好了!你的頭髮,不是白色,而是最美麗的銀色,你的肉也不老,又嫩又香,我的‘金絲蛇王’,太對胃口,若給它一個機會,包管連血都把你吸個乾乾淨淨!……”

孟七娘傾聽之下,臉上絕未現出半絲怒色,直把閱世甚深的一雙老眼,緊盯在不住擠眉弄眼,韋銅錘那副調皮搗蛋的小臉龐上!

這樣看法,到把韋銅錘看得有點毛骨悚然起來,趕緊調整了一個姿勢,略爲避過孟七娘緊盯眼光,苦笑叫道:“孟婆婆,你這樣看我則甚?眼光中並有一種特別意味的怪異神色!是不是看出我也有什麼劫運當頭,壽數難延‘一紀’,會‘分屍’慘死在‘龍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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