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深謀

周老二怎肯再稍作耽延,生恐錯過機會的向四阿哥躬身行禮,便摟着娜莉莎的腰肢,退席而去。

是四阿哥揮手讓他走的,他當然沒有出爾反爾的加以阻止,但這位梟雄之王,卻眉宇間微現不悅之色,於周老二去遠以後,鼻中冷冷“哼”了一聲!

甘鳳池是有心人,自然把一切都冷冷看在眼中,存心再加上一把火,向四阿哥含笑問道:“金四爺允文允武,日後必當大任,手下將統馭羣臣,你不會沒有研究過風鑑之術?……”

饒他四阿哥再怎精明,有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之能,但一時之間,也猜不透甘鳳池何以有這麼一問。遂應聲笑道:“精通不敢,略知一二而已,甘大俠問此則甚?難道竟要我替‘新麗春院’看風水麼?”

甘鳳池笑道:“‘新麗春院’的‘龜脈’甚‘旺’,縱有少許‘煞氣’,也被今日‘貴賓’寵降的‘龍威’衝消,故而風水不必看了,金四爺若還記得劉玄德向諸葛亮託孤時囑防馬謖的故事?我認爲你應該替周老二看個‘腦後相’呢!”

這時,周老二與娜莉莎業已去遠,四阿哥向甘鳳池微挑拇指,失聲讚道:“甘大俠好法眼啊!但周老二即令腦後沒有那塊‘微凸反骨’,也沒有什麼用了!”

甘鳳池聽了四阿哥這樣說法,便知化名周老二、周老三的“長白陰風雙煞”,多半已在“枉死城”中,胡里胡塗的注了“鬼籍”!

想到此處,另一個進一步的奇妙念頭,突起心中,他也要向四阿哥告個罪兒,暫時走動一下……

四阿哥笑道:“我的酒也夠了,異域美色當前,不必作甚假道學狀,我要看看‘褲多撕雞公主’究竟穿了多少‘褲子’,去當‘羅宋國’的‘駙馬爺’了……”

一面說話,一面便拉着庫多絲基,雙雙站了起來。

四阿哥不是急色,是中了算計,甘鳳池事事謀定而動,早就在他杯中下了韋小寶前在揚州臨去雲南時,留贈茅十八的宮闈催情妙藥!

甘鳳池笑道:“金四爺望安,儘管盡情行樂,你房中的窗外、屋頂,若有聲息,也不足驚駕,那是我和虎頭大俠,在執行地主護客的警戒任務!因爲,甘鳳池略通卜筮,小試龜蓍,覺得似乎今宵未必十分平靜。可能有‘客星犯帝座’呢……”

四阿哥不但心雄,並頗膽大,向甘鳳池和韋虎頭略一頷首示意,便哈哈大笑而去。

甘鳳池向韋虎頭道:“你先聽聽壁腳,欣賞一場必然唱做俱佳的絕頂風流好戲!我則略往大廳之中,打個轉兒,作好另外一件事兒就來……”

韋虎頭道:“甘大俠……”

甘鳳池搖手笑道:“我知道你有不少疑問,想要問我,我們少時在金四爺的洞房以外,會面之時再說!但少時不論我們距離多近,若傾心腹,必須以‘密語傳音’!因爲,房裡房外,決不止八隻耳朵……”

囑咐至此,甘鳳池飄身走向正酒肉喧譁的熱鬧大廳,並向韋虎頭耳邊傳來兩句密語,說的是:“快去保駕,今宵定有刺客……”

韋虎頭又傻眼了,也惱火了……

傻眼之故,是覺得甘鳳池太神奇了,他剛纔向四阿哥所說的“略通卜筮龜蓍”之語,莫非是真?怎麼知道有刺客呢?四阿哥縱有“帝王之命”,此時尚屬“潛龍”,竟能上應天象,使懂得望氣占星之人,看得出有“客星犯帝座”麼?……

惱火之故則是倘若真有刺客,這刺客未免忒以膽大欺人!自己這“虎頭大俠”,或許尚初爲世曉,但甘鳳池的聲威,卻已久震江湖,尤其爹爹是“新麗春院”真正老闆的訊息,業已漸漸傳出,此人不存顧忌,不留情面,於開業吉日,潛來院中,行刺攪鬧,他竟是膽上生毛,把腦袋拴在褲帶上的那路人物?……

又惱火,又好奇之下,韋虎頭亟欲想“見刺客”“鬥刺客”了,他趕緊遵從甘鳳池之囑,到了“麗冬院”樓上,庫多絲基的房外,隱身在暗處等待。

等人的滋味,本已不太佳妙,韋虎頭所嘗的滋味,卻更苦中帶酸,酸中帶辣。

滋味之複雜,是由於房中那出“中華王子戲蠻姬”的風流好戲,真刀真槍,表演得太以激烈!

當初,康熙生怕韋小寶以“一犁”之力,獨墾“七塊肥田”,或許雨露難勻,力有未逮,纔在他致仕告休之時,送了他一些帝王駕馭嬪妃的後宮妙藥……

韋小寶路過揚州,借花獻佛,把這些“好東西”,分潤不少給他必將成爲“揚州風月大老”,難免要在脂粉陣中打滾的茅十八茅大哥……

茅十八今夜由於甘鳳池之囑,把這久備未用的康熙所贈之物,悄悄置入四阿哥的杯中,還給了康熙的兒子享受!

四阿哥由於愛習武功,必裕內力,平時到不象其他王子,縱情色慾,但腹中有了這種由太醫們悉心獻媚,爲帝王配煉,必然極具靈驗的“房中妙藥”,他還能老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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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他的對手,是身段雖還經心着意,保持曼妙,年齡卻已成熟得到達“狼齡”的西洋妖姬,則這場枕蓆惡戰,必然是胡地胡天,神嚎鬼泣,淋漓盡致,唱做俱佳!

韋虎頭怕害眼,不敢偷看,但房中唱做俱佳的銷魂唱腔,卻把房外這位尚屬未經人道的雛兒,初出江湖的“虎頭大俠”,聽得面紅耳赤,心中宛如小鹿亂撞,甚至全身發熱,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刺客呢?

果然有刺客來了,麗冬院的南角飛檐之上,陡然飛上了一條手中持劍的黑衣人影!

一來,有甘鳳池先入之言,今夜必有刺客……

二來,韋虎頭全身發熱,內火高騰之下,正急於找個機會發泄……

於是,那條黑衣人影,才一立足麗冬院的南角飛檐,面前劍光便閃!

這一劍,是韋虎頭生母阿珂,從獨臂神尼所習“太陽劍法”中的必殺絕招“血虹貫日”!

韋虎頭一開始便下殺手之故,是認爲“不是猛龍不過江”、“不是猛虎不下崗”,對方既然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定具高明身手,自己初出江湖,又蒙甘大俠付以重任,決不能在他尚未趕到之前,便有所丟人現眼!……

故而,這一劍不單是用了絕招,下了殺手,也在內勁上凝了全力!

黑衣人閃避不及,拔劍想擋,但因內力修爲上,敵不過韋虎頭,一擋未能擋開,便被這招“血虹貫日”,來了個貫胸直入,屍身飛墜麗冬院的玲瓏樓閣之下!

這一條人影方墜,另一條人影橫空飛來!……

韋虎頭剛想翻身,突然收手,因爲認出第二條人影用的是“鳳翔天池”身法!

果然,第二條人影,是甘鳳池,他橫空飛來,挽住韋虎頭,一同落足樓下黑衣人的屍身旁邊,向韋虎頭皺眉瞪眼,連連頓足!

韋虎頭一劍殲敵,方以爲甘鳳池必會大加誇獎,突見他竟有嗔怪之意?不禁愕然怔住?……

甘鳳池以“蟻語傳聲”,向他耳邊嘆道:“傻孩子,你殺錯人了,爲了挑撥衆皇子們之間的手足仇恨,這個‘假刺客’,是我派得來的!……”

密語一畢,立刻改用正常語音說道:“虎頭大俠,你怎麼出劍這快?下手這狠?若能留個活口,問問是誰主使,豈不是好?如今,刺客既死,爲免驚動賓客,我來用‘化骨散’,把他化成血水了吧!……”

一面說話,一面取只玉瓶,向黑衣人屍身傷口之處,傾了些粉紅色的藥粉!

但韋虎頭看得分明,甘鳳池表面是在用藥化屍,暗地卻拋落一塊小銅牌,在那“假刺客”的屍身衣上。

他如今才曉得甘鳳池何以有“今夜必有刺客”之語。

面紅耳赤的,心中慚悔萬分,暗歎甘鳳池早來一步,或早告機密多好,免得自己心急貪功,鑄了這項大錯!

甘鳳池到大廳之中,是去辦什麼事呢?

這要從大廳之中一桌豪賭的“牌九”之上講起!

周老三不知走了什麼邪運,今夜的手風太好!

他推莊,三門的揚州闊佬們,紛紛湊趣,注兒下得不小!

周老三推的小牌九,擲骰分牌以後,翻開第一張牌,居然是張極佔上風的“天牌”!

第二張爲了過癮,是用摸的,但一摸之下,周老三翻開“天牌”時的喜悅臉色突變!

因爲,這張牌的點數太大,有些象是“虎頭”……

翻開牌來,連“虎頭”都不如,卻是一張“梅十”。

莊家只有“兩點”,周老三噘起嘴巴,準備賠錢!

但其他牌兒一翻,怪事來了,“天門”是地牌配紅十,“順門”是人牌配板凳,“上門”是長三配銅錘,大家都是“兩點”,由莊家的“天二”通吃!

周老三狂喜之下,手氣大旺,居然牌牌都是大殺三方,轉眼之間,面前便堆起了好大一堆銀票!

周老三生性太貪,不肯收手,仍想乘勝追殺,又開出一條牌九。

開了門,正待打骰,突聽得一聲“且慢”,在牌風太背,別人都收手不賭的“天門”位置上,有位奇異賭客,下了份奇異賭注!

這位奇異賭客,是甘鳳池,他所下的奇異賭注則一非現金,二非銀票,只是一張摺疊白紙。

周老三目光才注,甘鳳池已含笑說道:“我身邊沒帶錢,想寫張紙條,賭上一記,莊家肯受注麼?”

一來,周老三不願得罪甘鳳池,二來,他已贏得太多,遂毫不遲疑的,點頭笑道:“受注!受注!只要是甘大俠拿出來的片紙隻字,都一定具有極高價值!這把牌九,甘大俠若是贏了,我賠你一千兩吧!”

語音才落,骰子已然擲出,這次,周老三果然盛極而衰,拿了“癟十”,翻開牌來,是兩張令人觸目沮喪的“紅黑老表”。

“上門”、“順門”,歡聲大作,但“天門”的甘風池卻苦笑叫道:“周老三,你還有救,居然碰到我了,我也是一點都沒有的‘虎頭摟老九’呢!……”

周老三久走江湖,感覺得出甘鳳池是有心如此,必關重要,遂賠了其餘兩門賭注,換人推莊,趕緊在揹人之處,展開甘鳳池似是故意輸給自己的那張紙條觀看……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立把周老三看得汗流浹背!

原來,紙條上寫的是:“急流當勇退,順手要抽身!你哥哥因急於抱着羅宋美女銷魂,貪色怠職,犯了忌諱,我已冷眼旁觀,看出金老四目蘊兇芒,眉騰殺氣,周老二恐怕未必能夠看得見明天的太陽了……”

周老三看得好不驚心,一身冷汗,想找甘鳳池作進一步的求教。

但甘鳳池人早出廳,周老三想趕往麗冬院,羅宋美女娜莉莎的房中,給周老二看這密函,要他多加小心!又被茅十八拉住,勸說金四爺正作庫多絲基公主的入幕駙馬,春興方酣,除了韋虎頭與甘鳳池負責護駕,擔任警戒之外,最好誰也別去麗冬院樓上攪鬧,萬一惹惱金四爺怪罪下來,誰又擔當得起?……

周老三萬般無奈,只得回頭再賭,但時運業已過去,加上心中有事,那消多久,除了把贏的完全吐光,並又多輸了七八百兩銀子!

甘鳳池不單要促成四阿哥兄弟鬩牆,也打算弄得他身邊心腹,紛紛離心離德,在向周老三遞過這張既屬善意告警,又屬惡意挑撥的“雙關紙條”之後,立即施展“鳳翔天池”身法,趕往麗冬院精美樓閣之上,卻依然遲了一步!

那位假刺客,是舒化龍派來“天地會”一名志士,準備把行刺行爲的主使人,推到四阿哥另一“奪嫡爭位對手”二阿哥的頭上!

誰知陰錯剛差,甘鳳池一步來遲,韋虎頭又出劍太快,下手太狠,竟使這位“天地會”的志士,成了應劍殪命的犧牲角色!

幸虧,甘鳳池和舒化龍計議周詳,留有退步,在含淚傾藥,用化骨粉化去這位志士的遺骸之際,暗暗拋落了一面小小銅牌!

這是二阿哥府內所蓄“死士”的特頒腰牌,少時,四阿哥必命周家兄弟驗屍,則在血水中發現腰牌,仍必猜忌到二阿哥的身上,使這位志士成爲有收穫的犧牲,不至於完全白死!

甘鳳池在傷心,韋虎頭卻在疑心。他的疑心起於弄不懂甘鳳池到底在搞些什麼花樣,遂憋得忍耐不住的,向這江南大俠,傳音問道:“甘大俠你說此處不止‘八支耳朵’,但除了房內正荒淫透頂、胡地胡天的金老四,庫多絲基,和你,我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人啊?你能不能把葫蘆之中究竟賣的甚藥,先對我略爲透露一點!……”

甘鳳池半點都不大意的,也以傳音答道:“你是個嫩角色,不是個老演員,過早知道機密,絲毫沒有好處……”

傳音至此,改了話題又道:“那第五雙耳朵,大概是實在聽不慣房內的**極穢春聲,才一賭氣兒,略爲離得遠點!你的修爲不弱,若是細心觀察,應該有發現的……”

韋虎頭不再說別的話了,他就在業已漸漸化爲血水的假刺客遺屍之前,盤膝坐了下來。

他不是因甘鳳池的賣弄玄虛,心中生了氣,而是有兩種作用。

第一種作用是向躺在面前不遠的死者通誠致歉,他承認自己的江湖經驗太嫩,不能從甘鳳池那句“今晚必有刺客”之上,參透奧秘,領會這位江南大夥企圖挑撥愛新覺羅兄弟種族之間猜忌仇恨的婉轉深心,以致出手太以魯莽,聚鐵九州,鑄成大錯!

韋虎頭向死者無言通誠,默默致歉,並許了願!他立誓只要有適當機會,自己必不顧任何利害,爲漢家兒女作一件足以振奮四海人心的驚天動地大事!

除了向這位無名烈士死者通靈許願以外,韋虎頭靜坐下來另一種作用,就是以內家修爲,充分發揮耳目之力,觀察或聽察出來甘鳳池所說的“第五雙耳朵”,究竟藏在何處?……

“心”能靜得下來,“耳”自然會“聰”,“目”自然會“明”!

韋虎頭加強了“耳聰”“目明”之下,果然有所發現!……

那“第五雙耳朵”,藏得太妙,絕沒有泄露出絲毫聲息,故而韋虎頭不是聽出來的,他是用心看出來的!

他先靜靜的聽,除了蟲鳴、樹搖,以及樓上室中既好聽又難聽的齷齪春聲以外,並沒有聽見任何異常聲息!

再靜靜的看,由草向樹看,由山向水看……有了,終於有了,假山下,魚池中浮萍蓮葉之間,爲什麼有半尺來長的一段竹管,斜斜伸出水面?……

竹管是通氣的。是不是有一個人潛身在水中,藉着這段竹管通氣,維持呼吸?

若真如此,則這“第五雙耳朵”,未免太辛苦,太“深心”了;他如此隱匿行跡,藏在水中則甚?是爲了秘密保護四阿哥?還是想避人耳目,偷聽甘鳳池和自己的背後心腹之言?……

常言道得好:“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又道:“莫詡晨起早,還有夜行人”,這“第五雙耳朵”,雖然心深,但甘鳳池卻更爲來得周密,早就料定有這種情況,預囑自己凡屬心腹之言,都要用第三人無法與聞的傳聲回答……

韋虎頭又驚又氣之下,忽然微一伸手,在地上撿起一塊小小碎石。

這是他動了童心,想把藏在水中之人逼出,想看這“第五雙耳朵”,究竟是長在什麼人的身上。

甘鳳池目光微注,已知其意,趕緊先行搖手,並朗聲說道:“虎頭大俠,我心中忽起警兆,恐怕還有刺客。我們還是上樓充當金四爺這位臨時羅剎附馬的洞房警戒!你負責注意西北,東南方面,便交給我了!”

人隨聲起,果然施展他的“鳳翔天池”身法,飛上玲瓏樓閣!

韋虎頭聞言,顧不得再向藏在魚池中的“第五雙耳朵”,投石開甚玩笑,只得也縱上玲瓏樓閣的西北方面,並對東南方面的甘鳳池,傳聲問道:“甘大俠,一錯之下,不能再錯!這次來的刺客,是不是自己人呢?倘若再令我這隻‘笨老虎’作出什麼胡塗混帳之事,真難免慚愧得來個自盡謝罪!”

甘鳳池連搖雙手,傳聲笑道:“虎頭老弟千萬不可有這種想法,我所謂的‘心靈警兆’,不一定準會實現!倘若真有刺客,你儘管出手,並越狠越好,我保證決不會是自己人了……”

天下事,往往真巧不可言!甘鳳池說他的“心靈警兆”未必實現,便真有刺客,到了麗春園內!

不單來了刺客,並一來便是三個!這三人,身形全頗高大,是一進麗春園,便撲向麗冬院的玲瓏樓閣,顯然目標是在四阿哥,並消息相當靈通,知曉四阿哥如今何在……

從他們撲向麗冬院樓閣的身法看來,這三人絕非庸俗,均有深厚修爲,屬於一流高手!

韋虎頭因對方是來自西北,遂高興得揚眉叫道:“甘大俠不可多事,這是我的地盤,三個都交給我了!”

一來他看出來人不弱,二來又以一對三,三來先前鑄錯咎心,如今自力求表現,這一劍施展的是比先前那招“血虹貫日”更凌厲,更精妙的“日月普照!”

一柄劍,舞成了萬道漩光!萬道漩光中,墜落了三具屍體!

甘鳳池在玲瓏樓閣的東南角上,撫掌笑道:“一劍殪三兇,虎頭大夥好神威,‘太陽劍法’好凌厲啊!……”

韋虎頭身形自空中落地,紅着一張俊臉,向甘鳳池拱手說道:“甘大俠所站的位置關係,當真未看出來?還是故意調侃我呢?這三個刺客,一個都不是我殺的,我只在三具屍體之上,一人替他們補一劍而已!”

甘鳳池仍站在玲瓏樓閣的東南角上,生恐再有什麼意外的,繼續爲房中可能存夢未醒的四阿哥擔任警衛,不肯飄身下樓,只是含笑說道:“我這立身之處,雖然角度欠佳,但也看見那三條人影撲來之際,在他們身下,曾有線烏芒,閃了一閃!故爾,除了被你施展‘太陽’劍法中‘日月普照’殺於所誅的中間那人以外,其餘兩人的屍身,因都中了‘苗疆天鳳寨’的‘化血吹針’,骨肉該化水了!……”

語音微微一頓,突又略微提高,含笑又道:“水中藏身,畢竟不太舒服!前後兩撥刺客,均告斃命,金四爺今宵已高枕無憂!紅綃姑娘不必再繼續辛苦,無妨出水換換衣服,護駕警衛之責,就交給虎頭大俠和我甘鳳池吧!”

生薑畢竟老的辣,甘鳳池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兒,不單說出韋虎頭的劍招出處,也叫破水中藏人身份,和他“竹管吹針”的殲敵暗器的來歷名稱,顯得他高瞻遠矚,觀察得十分細密!

韋虎頭聽得水中藏人竟是昨宵僅見匆匆一面,便使自己有點爲她神魂顛倒的美女紅綃,不禁爲之一愕……

一條窈窕人影,帶着一片水光,飛出魚池,不正是紅綃卻是哪個?她穿了一套黑色貼身水靠,俏生生的站在韋虎頭面前,妙目雙注,正想開口,麗冬院樓上已響起四阿哥的語音,叫道:“紅綃,回去換衣服吧,我住此安全得很,但卻還想和甘大俠,以及虎頭表弟,同作長夜之飲!他們,都成爲‘自己人’了!”

紅綃先向樓上拱了拱手,又飄送一瞥白眼,再對韋虎頭嫵媚一笑,便自轉身出牆。

韋虎頭疆場既嫩,情場更嫩,弄不懂紅綃何以表情如此複雜。

他不懂,甘鳳池卻統統都懂……

甘鳳池明白紅綃向樓上拱手,是對自己行禮打招呼,向樓上飛白眼,是厭妒四阿哥剛纔和庫多絲基縱情逞欲的盈耳春聲,濃烈得太以過分!至於對韋虎頭所送那種媚笑,則既可能仍出四阿哥的授意,要對韋虎頭加強籠絡,也可能是紅綃“姐兒愛俏”,出自內心的,對這英姿颯爽的虎頭大俠,有了衷懷愛慕之意……

甘鳳池認爲不論出於自動,或出於被動,紅綃這展靨一笑的魔力太強,威勢太大,恐怕絕非韋虎頭那幾招再傳“太陽劍法”,所能抵禦!

別的勁敵,別的絕招,甘鳳池都可以根據修爲,憑藉經驗,教韋虎頭加以抵禦應付,但對於這等軟綿綿的情愛攻勢,他卻雙眉微蹙,覺得幫不上忙……

就在韋虎頭目送紅綃的輕盈倩影惘惘出神,甘鳳池看在眼中,雙眉微蹙之際,四阿哥已在室中伸手推窗,含笑叫道:“甘大俠和虎頭表弟,且來房中,好好喝幾杯吧!我曾預囑王八太爺,替我留下一位手藝最好的揚州名廚,和幾瓶邊使進貢的西域陳酒,等你們一齊享受,至於檢查已死刺客身份、收拾遺屍等事,都交給周家兄弟辦吧……”

經過這樣兩場大鬧,周老二春夢已醒,顧不得與初嘗異味,着實令他迷戀的羅宋美女娜莉莎繼續纏綿,周老三也不敢再復賭錢,弟兄二人均趕到樓下,察看前後都死在韋虎頭劍下的四名刺客身份。

甘鳳池一面拉着韋虎頭的手兒,與他舉步同登麗冬院的玲瓏樓閣,一面卻從掌心中,暗暗送過一物。

韋虎頭用不着看,已覺出那是一粒藥丸,不禁神情微怔……

甘鳳池傳音囑道:“老弟先把這粒‘萬應度厄丹’悄悄服下,再復飲啖!但對於庫多絲基所用過的杯趾碗筷,尤其是擦臉毛巾,仍儘量少碰爲妥!……”

這幾句耳邊密語,使韋虎頭聽得越發越莫名其妙!

因爲他分明聽得四阿哥已向紅綃發話宣稱甘鳳池和自己,都已成了他的“自己人”,則甘鳳池爲何還有密贈“萬應度厄丸”,要自己於飲食防毒之舉,並特別對庫多絲基所用過的東西,更需加強戒意?……

甘鳳池知曉他滿腹疑雲,再度傳音笑道:“老弟暫時悶一悶吧!等天光大曙後,我約你泛舟瘦西湖,還你一個明明白白就是!總而言之,我和你爸爸韋小寶一樣,都是有心人,不是喪心客,表面上,有時或須不得不忍辱負重,實際上心中決不會忘了列祖列宗,國家民族!……”

夠了,甘鳳池末後兩句話兒的份量夠了!韋虎頭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必問,只消乖乖聽話,跟在甘鳳池這匹識途老馬之後,由他領路就是……

到得室中,庫多絲基業已更衣補妝,雨露新承之下,越發風情嫣然,顯得格外豔媚!

房中桌上,果然酒菜均備,並無不精美,四阿哥伸手肅客,含笑說道:“來,來,來,大家好好喝幾杯吧!今天因有我在場,揚州官商各界,難免都有點拘謹,使得‘新麗春院’的開幕盛會,略嫌‘熱而不鬧’!但晚上總算有先後兩撥刺客,湊個趣兒,才使虎頭表弟,不太寂寞,有機會施展了兩招奪命追魂的‘太陽劍法’……”

甘鳳池邊自落座,邊自笑道:“刺客先後兩撥,共有四人之多,關於他們……”

話方至此,四阿哥已接口笑道:“十四弟領兵邊疆,離此甚遠,未必能及時掌握我的行蹤,派人行刺。故而先後兩撥刺客的身份,根本用不着查,也可斷料得出,多半是老二倚若長城,並視爲心腹的那些酒囊飯袋!”

韋虎頭道:“話雖如此,但還是查明白一點較好!因‘新麗春院’開業,居然有人搗蛋,未免太不給韋家面子!

就算金四爺度量寬弘,不究此事,我韋虎頭也有點不忿不服!異日若是入京,我首先便要爲今夜這段過節,拜望拜望先後兩撥刺客的主使人呢!”

四阿哥聞言,向韋虎頭舉杯笑道:“剛纔,你大展‘太陽劍法’威力,第二次一劍連斬三人之後,周老二已覺出過分好色貪歡有虧職守,不敢貪戀娜莉莎的異國風情,過室向我請罪!我遂賜了他一杯酒兒,命他與他兄弟周老三,勘察刺客身份,應該即有回報的了!……”

語音忽頓,目注室外,突把臉色一沉,冷然喝道:“門外是周老三嗎?爲何鬼鬼祟祟,還不進來!……”

周老三應聲入室,向四阿哥恭身稟道:“啓稟四爺,第一次的那名刺客,屍骨已化血水,但殘留衣服之內,還有一面屬於二爺貼身侍衛的特製腰牌!屬下業已撿來,四爺要不要親自驗看?……”

周老三話兒回得並沒有什麼錯誤,神情上卻有些不大對勁!他雖竭力鎮靜,但明眼人如甘鳳池,卻仍看得出他心中似蓄有莫大傷悲,以及莫大恐懼!……

四阿哥嘴角微撇,“哼”了一聲接道:“他們的來歷,早在我意料之中,何必還驗甚腰牌?第二批來的三人,只有二人中了‘化血吹針’,其餘死在虎頭大俠劍下的那個,遺屍應在,他是不是腦袋光光?……”

周老三着實驚懼四阿哥的絕頂精明,料事如見,趕緊一抱雙拳點頭答道:“四爺聖明,屬下已察看過那廝不單腦袋光光,是個喇嘛,並還正是金二爺從‘雍和宮’中,重金拉攏的‘首席國師’,班諾大活佛呢!……”

四阿哥雙眉一軒,相當得意的失笑說道:“伏劍的一個既是‘班諾’,其餘兩個多半是‘紅雲’‘白雲’。想不到老二倚若長城的幾位喇嘛活佛,竟禁不住紅綃的針兒一吹,和虎頭大俠的劍兒一揮……”

說至此處,目注韋虎頭,一挑拇指笑道:“你初出江湖,便驚四海,竟把威震藏邊的‘呼倫三佛’,來了個一劍超度!我這金四表哥,敬你三杯灑吧!”

他一面說話,一面親自提壺,共斟了六杯西域葡萄陳釀,正待與韋虎頭開懷暢飲,突然雙眉一蹙,臉上神色做變!

四阿哥天生梟雄性格,喜怒向不輕易形諸神色!他這突然心頭微震,臉上變色之故,是聽見夜空之中,起了一種“滴鈴鈴”的清脆聲息!

更令人意外的是,四阿哥不單變色,並即推杯不飲,站起身形,向甘鳳池暨韋虎頭抱拳說道:“我有事,不單要趕回行館,並可能立即回京!甘鳳池和虎頭表弟,莫忘今日邂逅,彼此似尚投緣,你們若有事京城,務必要找我敘舊……”

語音了處,立即又從手上脫下一隻翡翠鐲兒,遞給庫多絲基,便在周老三不太自然的侍從之下,匆匆下樓而去。

韋虎頭畢竟經驗欠豐,目送四阿哥,周老三走後,“咦”了一聲說道:“咦!周老二膽量真大,居然還不和他主人一齊走麼?……”

甘鳳池失笑道:“虎頭老弟,你莫要忘記,金四爺已賜過周老二一杯酒了!”

韋虎頭恍然驚道:“莫非周老二業已……”

甘鳳池接口道:“你只消從周老三掩不住的驚懼悲傷神色之上,已可料出周老二的下場!他定必追隨那位‘無名志士’和三名該死的喇嘛,變成了麗春園中的第五灘血水……”

韋虎頭聽甘鳳池說至此處,忍不住微興感慨搖頭嘆道:“這位金凹爺,雖夠精明厲害,未免也太嫌刻薄寡恩!這種人,若是當了皇帝,四海生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甘鳳池看了看韋虎頭一眼,正色低音說道:“安逸舒服的日子,不能過得太長,否則耽於安樂,容易忘本,還談什麼日月重光,民族再振?爲了整個的千秋大業着眼,輔植一個狠辣嚴酷的滿洲皇帝,來繼任康熙仁厚之政,四海生民,雖難免會吃點眼前虧,卻反而有惕厲黃魂的日後之福……”

韋虎頭幾乎失聲叫道:“甘大俠,你……你……你這種意思,說得好深刻啊!……”

甘鳳池搖手笑道:“這是機密之言,決不能高聲亂說,來來來,帶上那兩瓶來自外國進貢的西域美酒,我們到瘦西湖上,去扁舟容與,細傾心腹!”

韋虎頭一面如言取酒,一面含笑說道:“有件事情,我又不明白了,四阿哥既賜毒酒,殺了周老二,怎麼不索性把周老三也一齊殺掉?留在身邊,難道不怕他恨……”

甘鳳池笑道:“我已看透胤禎性格,摸出了他的心思,知曉他殺兄留弟之意,是由於周老三是在大廳賭博,不知麗冬院樓上,來了兩批刺客之事,周老二則就在隔室,和娜莉莎纏綿鬼混,顯然貪歡瀆職,一個有罪,一個無知,遂殺一個,留一個,以顯得他的公平厲害!至於不怕周老三挾恨報復之故,則既因他本身修爲,未必弱於周老三,又有身手更高的紅綃,作他貼身護衛……”

一談到紅綃,韋虎頭立刻目光發亮,興致盎然的,揚眉叫道:“甘大俠,我們來研究紅綃!……”

甘鳳池邊自拉着韋虎頭,走往樓下,邊自笑道:“對於那位紅綃姑娘,我除了只看出她的修爲極好,心思也細,是四阿哥夾袋人物中的最高手外,其他的真正身份,武學來歷等等,都還是一片空白!故而,要想研究紅綃,需以後慢慢查看,你是比我更容易瞭解她,接近她的最佳人選……”

說話至此,兩人業已出得夜闌人靜的麗春園,向瘦西湖畔走去。

舒化龍一來因未獲請柬,二來因身份特殊,並未參加“新麗春院”的開張宴客之盛會,他仍駕着一葉扁舟,溶興於瘦西湖上,等待甘鳳池,聽取自己與甘鳳池所訂心腹密計的執行情況……

如今,見甘鳳池偕着韋虎頭遠遠走來,遂把小舟盪出水雲,迎向岸邊。

甘、韋二人,飄然登船,舒化龍不等甘鳳池發話引介,已從韋虎頭的眉目相貌之中,看出幾分韋小寶的當年英風,首先呵呵笑道:“這位就是甘大俠口中所譽‘雛鳳清於老鳳聲’的‘虎頭大俠’韋老弟吧?故人有子,如此英拔,舒化龍高興萬分,來來來,我舟中有酒,先奉敬韋老弟一杯……”

韋虎頭伸手一攔,陪笑說道:“長者賜飲,雖不敢辭,但家父昔日曾有使舒老前輩自眇一目之事,每逢憶及,輒引爲歉!故而,這第一杯酒,還是由晚輩以西域貢品陳年葡萄佳釀,奉敬舒前輩,然後再領長者之賜,纔不失禮!”

甘鳳池撫掌笑道:“舒兄,我的誇讚如何?這位虎頭老弟,人有人品,文有文才,答對中規中矩,武學方面的造詣,也相當精純深厚!今夜,先後進入麗春園企圖行刺胤楨的四名刺客,都死於他一劍之下!”

舒化龍“咦”了一聲,詫道:“先後會有四名刺客之多?我只選擇了身有劣跡,死無足惜的一名犧牲者啊!……”

甘鳳池笑道:“另外三人,名氣不小,是威震藏邊的‘呼倫三佛’,當真是二阿哥半點不錯的貼身心腹!這一來,帽兒越扣越緊,死結越來越深,愛新覺羅氏的手足鬩牆,必然如火如荼無法平息,越來越熱鬧了!”

這時,韋虎頭斟了兩杯陳年葡萄佳釀,把一杯遞給舒化龍,一杯自行飲盡,以示敬意,立即回指向自己的左目抉去!

但甘鳳池何等反應?微一伸手,就卸了韋虎頭的勁道,把他自抉左目的左手抓住!

舒化龍駭然問道:“虎頭老弟,你……你這是何意?……”

韋虎頭俊臉通紅,尚未答話,甘鳳池已先笑道:“韋老弟定是因他出劍太快,收手不及,以及誤傷了你所派去的那名假刺客,心中愧疚,想效法你當年所爲,來個自抉一目!”

舒化龍先喝完那杯葡萄陳年佳釀,咂咂嘴脣,讚歎了一聲“好酒”,然後向韋虎頭連搖雙手,苦笑叫道:“虎頭老弟,你千萬莫發傻勁,一來,我已說明所派那名假刺客,身有劣跡,死有餘辜;二來,他在行前,我已給他暗服毒酒,算好了發作時間,就算你不刺他一劍,他也活不成了!……”

聽了舒化龍這樣一說,韋虎頭方心中愧歉略減的,瞪着兩隻黑白分明大眼,望着甘鳳池道:“甘大俠,如……如今說話可……可以無甚禁忌,不必再凝氣傳聲了吧?……”

甘鳳池失笑道:“這瘦西湖的水下,沒有‘第八耳’了,我知道你有悶了一肚皮的問題,儘管隨意問吧!反正在麗春園中,和四阿哥彼此打賭,輸輸贏贏的那些花樣,都是我和你這位舒老前輩,一夜磋商謀定的!”

韋虎頭道:“甘大俠請先告訴我,在我和四阿哥‘空拳碎石馬’的一陣之上,你是否作了不公平的判決?……”

甘鳳池頷首笑道:“不止我一人作弊,你那位‘茅龜伯’,也有份啊!假若完全公平,那一陣應是平手,因爲兩匹石馬,都是碎裂爲一十四塊!”

韋虎頭因已聽過甘鳳池要把四阿哥推登帝位的深意,故而並不十分驚奇,“哦”了一聲說道:“甘大俠故意評判我輸掉這一陣,便是執行那樁意義深刻的謀略,準備大家盡力,從各方面幫助胤禎當皇帝麼?……”

甘鳳池方點頭一笑,韋虎頭又復問道:“第二陣,甘大夥暗囑我一定要贏,害得我只好耍了無賴,硬把一粒骰子,給吞下腹去,莫非此舉,也有深意?還是隻爲庫多絲基拉皮條並幫我茅龜伯賺上一千兩黃金的‘嫖資’而已?”

甘鳳池苦笑道:“虎頭老弟好好猜一猜其中深意,是在何處?反正甘鳳池再不才,也不至於‘撈毛拉馬’當真幫妓院做生意吧!……”

韋虎頭皺眉苦思,卻是不得其解……

舒化龍一旁笑道:“甘大俠何必爲難韋老弟,以他的年齡既初出江湖,尚無經驗,哪裡能猜測得出其中奧妙全在爲庫多絲基和四阿哥牽線拉皮條的一事之上?……”

韋虎頭果然雖聽揭穿謎底,仍未能理解其中奧妙的瞠目問道:“爲他們兩個牽線拉皮條,對我們的反清復明大業,有何益處?難道庫多絲基不是一個相當淫蕩的白俄女人,也是一位同情光復大業的……”

舒化龍不等他往下再說,便搖手笑道:“韋老弟莫要會錯了意,庫多絲基是淫蕩不堪的白俄女子,不論國籍任性**,身上染有極嚴重,極難治,而又暫時潛伏體內,難於發現的骯髒複雜毒症!甘大俠要你贏這一陣,替四阿哥和這帶毒公主,拉了皮條,則一夜風流之後,清代皇帝的子子孫孫之中,便可能時常毒發意外,病起無端,莫名其妙,永遠都弄不乾淨!”

韋虎頭聽得張大了口兒怔了半晌,才“呀”的一聲嘆道:“這一着可真高!也有點真夠狠啊!”

甘鳳池笑道:“四阿哥是個狠人,也是個精明人,我們不單以‘狠’制‘狠’,並必須精明得使他這精明人,覺察不出絲毫跡象,纔可以收到預期效果!”

韋虎頭道:“甘大俠以‘四點’比大,巧贏‘六點’,弄了四阿哥的那面玉牌,似乎也含有重大意義嘛!你是想出關辦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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