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得寶

韋虎頭自從接過短拐,便覺沉重異常,再聽得端木珏這樣一加囑咐,自然注目細看!

但看來看去,也不過只看出拐是寒鐵所鑄,長度約莫是一尺二寸而已。

這樣一件東西,因是寒鐵所鑄,分量既沉,又不畏刀劍砍削,再凝上內家真力,“攻敵”方面,自具相當威力,但“防身”和“度厄”方面的妙用,卻在何處?……

韋虎頭一時之下,看不出,也想不通,但他不再看,也不再想了,頭兒一偏,向右方丈許以外的暗影中叫道:“剛纔要我把‘燕尾戮魂針’先丟給你,再由你出手,來個‘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把對方三人,除掉兩個,嚇跑一個,和我大唱雙簧之人是誰?二弟雖然刁鑽搗蛋,卻手下又狠又辣,不會這樣仁慈,留給端木珏一個回頭之路!從這一點看來,你應該是小妹了!”

原來,剛纔不是韋虎頭當真會甚能使“燕尾戮魂針”

飄翔迴旋的神奇功力,而是和他也入中原,並適逢其會的小妹韋雙雙,唱了一出把“百毒夜叉”端木珏弄得胡里胡塗的雙簧好戲!

但韋虎頭髮話詢問之後,他右方丈許以外的暗影中,卻沉沉靜寂,無人應聲。

韋虎頭皺眉又道:“小妹,你怎麼還不現身,和我說話?不管是你一人來,或是與二弟同入中原,我都十分高興!爹爹和媽媽們來了沒有?你快點告訴我,不要再弄玄虛,把我悶死急死……”

暗影中仍是一片沉寂,毫無應聲!

韋虎頭“咦”了一聲,面帶詫色的,向那片黑影中,閃身縱去。

暗影中,沒有人,卻發現在一片磚牆上,釘着不曾回敬“百毒夜叉”端木珏的第三根“燕尾戮魂針”,磚牆上並曾被針尖,劃出不少字跡!

韋虎頭注目細看,見那些字跡寫的是:“大哥,我因怕二哥太愛亂使促狹,他一人獨去揚州,難免任性闖禍,鬧得天翻地覆!故而不及和你細談,非早點趕上二哥不可!這次,是你媽媽,帶我和二哥來的,但她老人家因遇着同門有要事必須離開,大家約好在揚州相會。比你早出臥室單獨趕往北京的姑娘是誰?她好美咧,身手也高明得很!我猜是我未來的‘大嫂子’吧?大哥放心,你的風流豔事,雖被我撞見,但我會絕對保守秘密,不對你媽媽說,更不會對專門胡鬧,最愛搗蛋破壞的二哥去說!但大哥請加控制,好嫂子一個便夠,這種事兒,千萬別學爸爸!象我們七位媽媽,均能和諧共處,不起麻煩的情況,天下有幾家呢?”

大片字跡之後,並未署名。

但用不着看名字了,韋虎頭僅從語氣之上,便可斷定正是小妹韋雙雙的口吻!

他看完牆上字跡,是仍奔北京?或掉頭回轉揚州?

韋虎頭並沒有經過多久考慮,便拔下那根“燕昆戮魂針”來,仍自奔向北京,並大展輕功,走得極快!

他爲什麼不揚州,是不思念她媽媽阿珂,和弟弟韋銅錘、妹妹韋雙雙嗎?

想,當然想媽媽,想弟弟,想妹妹,但他更想一個人,那就是和他一夜同衾,共傾心腹的紅綃。

除了紅綃,北京城的風光熱鬧,對他是種誘惑,四阿哥如火如荼的奪嫡大計,對他更是一種誘惑!

揚州的風光人物,他見識過了,雖然想媽媽,卻有點怕爸爸!萬一,爸爸也來了,他多半會自己去北京,與“小玄子”皇帝敘敘舊,則自己豈不失了這場必開眼界的大湊熱鬧機會?……

尤其,若是不能前去北京,則與紅綃……

一想到紅綃,那一夕繾綣的無限旖旎風光,立刻全在眼前,韋虎頭情迷意亂,覺得媽媽和弟弟、妹妹,既入中原,早晚定可重敘天倫,自然應該先去北京,故而足下跑得飛快!

至於他臨動身前,還拔下那根“燕尾戮魂針”之意,是因爲戚老大和白虎羅漢,中針不久後,便雙雙齊化血水,顯出此針確實厲害!自己從來沒有暗器,不如拔下這根針兒,帶在身邊,萬一前途再遇什麼兇邪惡煞,死有餘辜之徒,便不妨用來以毒製毒!

至於“百毒夜叉”端木珏送他的那根從古墓中獲得武林前輩“鐵柺醫聖”賽華佗所遺的“三絕拐”,因韋虎頭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寒鐵柺身”以外的其他兩種妙用,只好略帶納悶的隨手插在腰間。

由於他自離揚州,只有遇見紅綃時,略進飲食,遂飢腸轆轆,口內也幹得難受,他不能不打尖了。打尖之念方動,路邊一家店門口,已有個店小二,向他招手叫道:“這位是韋相公嗎?雞也燉好,肉也煨爛,酒更燙得恰好入口,小的在門口等您小半日了!”

韋虎頭雖納悶,但因腹中作怪,一聽酒菜早備,怎會不立即隨那店小二,走進酒店,並詫聲問道:“店家怎麼知道我姓韋?並會從你們店前經過,而替我燉雞煨肉,準備酒菜的?……”

店小二一面拂拭桌椅,招呼韋虎頭落座,一面陪笑答道:“小的是奉了一位姑娘之命,她吩咐有位英俊的韋相公,要趕往北京,少時多半會從此路過,遂預付了一錠銀子,要店中殺雞煨肉,預作準備,故而,相公儘管放量飲用,那位姑娘賞賜已多,酒菜等物,都不必再付帳了。”

韋虎頭問清那姑娘形貌,知是紅綃,不禁心中一甜,取出十兩紋銀,放在桌上。

店小二搖手道:“小人說過,相公酒菜之資,已由那位姑娘惠過,你不必再!……”

韋虎頭擺手一笑,接口笑道:“她付她的,我賞我的,只要酒醇菜好,這十兩銀子,就給你娶老婆吧!”

店小二喜得打跌地,趕緊替韋虎頭端來燉雞煨肉,並特別巴結的,跑到窖中,精選了一小罈陳年好酒。

韋虎頭已漸知江湖險惡,但因是紅綃預定,遂毫無戒意的放心飲啖,把滋味相當香美的燉雞煨肉,吃了不少,一小壇陳酒,更是喝得乾乾淨淨!

誰知覺得應該放心之下,居然仍有意外?韋虎頭的一條小命,就幾乎斷送在這一罈陳酒之下!

喝酒之際,和把一小壇陳酒喝完之後,韋虎頭並未覺得有何異狀,毛病是出在他酒足飯飽,覺得身心相當舒暢的,離開那酒店以後。

離開酒店,並離開這片鎮集,到了一片山野地帶,韋虎頭必需過一條並不太長的數丈山谷,纔會抵達直通京城的陽關大道。

他進谷一丈左右,忽然聽得有人叫了一聲:“韋虎頭……”

雖然只有三個字兒,也使他聽來覺得有點耳熟!

因語音來自頭上,韋虎頭遂閃目往上看去……

身左一片峭壁約一丈五六以上,出現了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指韋虎頭,冷冷說道:“韋虎頭,你不要開口,只聽我說,並切忌妄提真氣,想要上來擒我!因爲,那樣一來,你會五臟齊崩,立刻就死,來不及聽清我的話兒,成爲一個‘胡塗鬼’的……”

語音略頓,冷冷又道:“但你定不信,無妨自察體內情況,便知厲害!據我估計,你只要乖乖聽話,不妄提真氣,和妄用內力,還可以活上兩個時辰左右,卻絕對無法等得到月亮出來,今天的黃昏夕陽,便是你今生所能見到的最後美麗景色!……”

照這黑衣蒙面人的語意聽來,韋虎頭似乎中了奇毒。

韋虎頭當然不信,但略察體內情況,才知黑衣人絕未虛言,果有一種奇異並奇強的將發毒力,隱藏在自己的臟腑之中。

他既驚且詫之下,仰頭問道:“你究竟是誰?你有什麼話兒要說?……”

黑衣人知曉韋虎頭業已試出中毒,知曉厲害,決不敢不愛惜性命的,有所妄動,遂得意笑道:“韋相公,你好健忘啊!……”

他剛把“韋虎頭”的稱呼,改爲“韋相公”,韋虎頭便恍然知道:“你就是替我準備陳酒燉雞的店小二?……”

黑衣人點頭一笑,又改了稱呼道:“韋虎頭,你儘量少開口,我扮店小二,對你下慢性毒,而不用令你當場斷腸慘死的烈性毒藥,是有兩大原因,第一、慢性毒藥入腹後,不會當場發作,使你全力反噬,我自己有時間脫身事外,比較來得安全!第二、是彼此仇怨太深,我讓你預知死期,偏又無法挽救生命,解除災厄的這種死法,比當時就死,痛苦更來得強烈!……”

韋虎頭忍不住地,詫聲問道:“彼此仇恨太深?我初出江湖,除這次揚州之會以外,還沒有殺過人,會和你結下什麼仇啊?”

黑衣人冷笑道:“江蘇黑道之中,有‘芒碭雙狼’兄弟,老大是‘毒爪大野狼’,老二是‘毒心白眼狼’,大概我哥哥就是第一個死在你劍下之人!……”

韋虎頭想起自己在麗冬院樓上,一劍穿心,所殺的“假刺客”來,才恍然說道:“那是舒化龍前輩……”

一語方出,壁上的“毒心白眼狼”已獰笑接口說道:“等我替你收屍之後,會去揚州,再找舒化龍的……”

話方至此,韋虎頭口中低低說了一聲“奇怪”。

毒心白眼狼被他這聲“奇怪”,弄得有點“奇怪”起來,當下問道:“你‘奇怪’什麼?”

韋虎頭道:“我紅綃姐姐,是最美麗,最聰明,也最能幹的人,她……她不可能看不出你這隻‘白眼狼’,是個毒心壞蛋,而叫你燉雞煨肉,伺候我的……”

毒心白眼狼人笑道:“我知道紅綃妖女,十分厲害精明,在她交代那名真正店小二,替你準備酒菜之時,根本不曾露面,是等紅綃走後,才放倒店家,借用他那身打扮,把自煉極妙慢性奇毒,下在酒中,替我哥哥報仇,讓你看不見今天晚上的月亮!”

韋虎頭忽然仰首凝望空中,似乎陷入沉思……

毒心白眼狼道:“你在想些什麼?”

韋虎頭道:“我在想,你是黑道人物,應該愛財,我送你三萬兩銀子好嗎?”

毒心白眼狼道:“不僅是黑道中人愛財,白道中人,一樣愛財,三萬兩銀子,爲數不少,但必然燙手,我不敢要,因爲,你可能是想用錢買命,而我誓報殺兄之仇,根本不能饒你……”

話方至此,韋虎頭便接口叫道:“我即落你手,中了奇毒,自知無法僥倖,但卻想再活三天,才和你談談條件,一萬兩銀子買命一天,價錢出得並不少啊!”

白眼狼奇道:“多活三天,又有什麼意思?”

韋虎頭道:“用兩天時間,我儘快趕到北京,剩下最後的一天光陰,可以和我紅綃姐姐,盡情歡敘,然後再死,這-輩子,也就不冤枉了!”

白眼狼大笑道:“聽來你倒是位情聖,相當纏綿感人,可惜卻辦不到了!”

韋虎頭急道:“你莫非賺錢不夠,還想加重勒索?”

白眼狼嘆道:“我並不貪,三萬兩夠我逍遙半輩子了!但因誓必殺你,身上根本未帶解藥……”

他剛說到“身上根本未帶解藥……”之際,便有人接口說道:“我卻不信……”

這四個字兒,是女聲,不是男聲,緊隨着這嬌滴滴的女聲,在白眼狼的面前,現出一條俏生生的人影!

韋虎頭一聽得這嬌滴滴的女聲,便高興得眉飛色舞叫道:“紅綃姐姐……紅綃姐姐……”

紅綃笑道:“虎弟,你是頭‘癡老虎’啊,不要亂叫亂跳,乖乖先盤膝靜坐?凝功調氣,護住中元心脈,等我從這白眼狼的身上,搜出解藥,立刻下壁救你!……”

白眼狼苦笑道:“你不必搜了,我確實沒帶解藥,現配也來不及”

他沒有逃跑之故,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了,紅綃現身之前,已點了白眼狼的穴道,只讓他仍可開口說話,以備訊問而已。

如今,他仍說未帶解藥,紅綃哪裡肯信。

但直等她把、白眼狼全身搜遍,也未搜出半包藥粉,或半粒藥丸,紅綃才秀眉雙鎖,把白眼狼點了死穴,一腳踢倒屍身,飄然縱下峭壁。

韋虎頭搶前兩步,拉着紅綃的手兒,滿面笑容說道:“姐姐怎麼會去而復轉?你不趕回北京了麼?”

紅綃見他滿面笑容,毫不以身中奇毒,只剩個把時辰的重大災厄爲意,不禁又憐又愛的搖頭說道:“北京的事,雖極重要,但你這隻尚不懂得江湖險惡的癡老虎一路上的安危情況,也着實令人擔心,我細想以後,決定轉頭接你,和你一同前去北京!來,快讓我診診脈象,看看有沒有解救之策?”

韋虎頭雖乖乖聽話的,向紅綃伸出左手,卻面帶苦笑說道:“其實,姐姐也不必再費心診脈,我已細察過體內情況,知道那隻‘白眼狼’,說得並非唬人妄語,我所中毒力,確極厲害,只一發作,必告慘死無疑!如今只看它何時發作而已,但據白眼狼說,我最後所見之物,是黃昏夕陽,絕對看不見晚上的月亮了?”

紅綃仍指搭“寸、關、尺”,細心爲韋虎頭診脈,但一面診脈,一面心酸,情淚化爲珍珠,從兩隻大眼眶中,不停涌出,順着香腮,撲簌簌滾的落!

韋虎頭居然看得笑了,涎着臉兒,伸出舌頭,就在紅綃香腮之上,把那些關切他安危的眼淚,完全舔吃下去,並柔聲叫道:“姐姐,不要哭,我知道你救不了我,我覺得人生修短,並無所謂,能再見你這一面,死已無憾!你若能使我把這最後的個把時辰,享受得格外絢爛美麗一些,我就更感謝你,更能含笑九泉的了……”

紅綃含淚問道:“你……你要怎樣享受,才覺得格外絢爛美麗?”

韋虎頭的一張俊臉,突的又紅又熱起來,囁嚅說道:“我……我……我想和姐姐……”

他知曉紅綃是七竅玲瓏,聰明絕頂之人,自己雖未完全明說,紅綃定已會心,並必毫不推託的慨然應允,使自己獲得生平第一次,但也多半就是生平最後一次的銷魂享受!

他料錯了,紅綃雖已會心,但她的答覆,卻不是點頭,而是搖頭,一面搖頭,一面正色說道:“你要怎樣享受我都可以,但想過最後一關,卻是不行,我有兩大理由!……”

“姐姐,我希望你的理由,能夠說得服我!”

紅綃手指肩頭說道:“這一點‘守宮砂’,我必須保!否則,鎮日隨侍胤楨那等無行酒色之徒,我無法在和你日後名正言順的洞房花燭之時,證明我的清白!……”

韋虎頭苦笑道:“這理由聽來正大,其實不通!因爲我已沒有‘明天’,哪裡還會有甚日後?……”

紅綃含淚叱道:“胡說,你縱沒有‘明天’,總還有個把時辰,或許在這個把時辰之中,古人天相的,突告消滅化厄!但若山你盡情胡鬧,因男女好合,既損‘真元’,又耗‘體力’,極可能才蝕骨銷魂,便告毒發絕命,連最後這個把時辰的虛無飄渺希望,都立刻斷送掉了!……”

這回,韋虎頭無詞可駁,心中悽然一酸,不敢再求的,也流下了兩行英雄珠淚!

女人的哭,固足感人,男人的哭,也頗動人!紅綃銀牙一叫,失聲叫道:“癡虎弟,你別傷心,你想如何?要如何?便如何吧!姐姐不忍拗你,反正我們倆是對同命鴛鴦!巫山夢醒,雨散雲收之後,你若當真毒發死去,九泉也不會孤悽,我立必自點心窩,陪你同上黃泉路的!……”

韋虎頭聽得甜,聽得酸,聽得苦,也聽得樂……

酸甜苦樂的情緒畢集之下,他來個猿臂雙張……

紅綃已拚着以身殉情,哪裡還會說話不算?立刻便帶着有點悽然的滿臉苦笑,向韋虎頭縱體投懷!

韋虎頭心願將遂之下,喜得猛力一摟!

這一摟,或許摟得太過用力,竟使紅綃發出“嚶嚀”

一聲,微嗔叱道:“虎弟,你腰間是什麼硬幫幫的東西,把我頂了一下……你……你……你既想和我……要好,身上還帶劍嗎?”

韋虎頭伸手把腰間所插的“三絕短拐”抽出,擲向身旁地上,對紅綃說道:“姐姐,這不是是劍,是‘百毒夜叉’端木珏老婆婆送給我的一根‘三絕短拐’……”

紅綃隨着韋虎頭擲拐動作,向那根短拐,盯了兩眼,失聲問道:“你怎麼認識‘百毒夜叉’端木珏的?她又怎會送你東西,這根短拐,不平凡啊!有點象武林前輩‘鐵柺醫聖’賽華佗的昔年濟世降魔之物!”

韋虎頭好生佩服地,一挑拇指讚道:“姐姐好淵博!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佳人業已投懷入抱,他也只好暫遏慾火情思,先把紅綃走後,自己纔出室門,便遇奇襲,後背“脊心穴”部位,中了三根“燕尾戮魂針”,殺了戚老大、白虎羅漢,放走“百毒夜叉”端木珏,那老婆婆業已痛悔前非,從此遁世,並送了自己一根短拐,作爲紀念之事,對紅綃約略說了一遍。

紅綃聽得彷彿從心窩中笑將出來的,向空合掌一拜,口內喃喃道:“與人爲善,福在心田,種因得果,天道無偏!……”

韋虎頭嘆道:“我自問作人不壞,如今卻已看不見晚上的月亮,姐姐請告訴我,你所說的‘大道無偏’,在何處啊?”

紅綃伸手把“三絕拐”拾回,白了韋虎頭一眼,佯嗔說道:“虎弟,你是隻‘好老虎’,是隻‘癡老虎’,也是隻‘呆老虎’,懂不懂得這根短拐,爲什麼叫做‘三絕拐’嗎?”

韋虎頭搖頭道:“端木老婆婆雖說過這拐得自古墓,是‘鐵柺醫聖’賽華佗的遺物,共有‘攻故,防身、度厄’等三大妙用,叫我不可隨便丟掉!但我仔細觀察,只看出拐是寒鐵所鑄,不畏刀劍砍削,攻敵頗具威力,但其他‘防身’、‘度厄’等兩項妙用,怎樣纔可發揮?卻一點都看不出來,難怪姐姐要罵我只是‘呆老虎’了!”

紅綃見韋虎頭的那柄長劍,也被他放在身旁,遂把“三絕拐”持近,突然“叮”的一聲,長劍竟自動從地上躍起,粘在短拐的“彎柄”之上!

韋虎頭訝道:“這拐具有磁力?……”

紅綃笑道:“拐身是寒鐵所鑄,彎柄則是覓自南極的上佳磁石所制,但需要略略用內家真氣,猛逼彎柄,磁力纔會強大發揮!故而,只消一拐在手,再多的厲害金屬暗器,也可將其粘吸,豈非是防身妙用!有時當作兵刃使用,突然發揮強大磁力,粘吸奪取對手刀劍,往往也會是致勝妙招!……”

韋虎頭恍然道:“承教、承教,‘三絕拐’的‘攻敵’‘防身’二絕,我已懂了,但第三絕的‘度厄’作用,卻又是什麼呢?”

紅綃揚眉答道:“這‘三絕拐’的原主人賽華佗,既被稱爲‘鐵柺醫聖’,則‘鐵柺’妙用,定與‘醫聖’有關,多半是祛奇毒療重傷,只是做不到所謂形容過分的‘生死人而肉白骨’而已……”

韋虎頭道:“巧婦難爲無米炊,醫聖也須用藥物!姐姐既說這根‘三絕拐’,能祛奇毒,療重傷,它療傷祛毒的仙丹妙藥,卻又藏在何處?”

紅綃本來被韋虎頭緊緊摟住在懷中,已經準備寬衣解帶,讓他拼死吃河豚的不顧提前毒發,而要大快朵頤,一試“真個銷魂”滋味,如今聞言之下,便媚笑叫道:“癡虎弟,先把我放開,讓我起來,找找藥看。這‘三絕拐’的原主人,既稱‘賽華佗’,又號‘鐵柺醫聖’,則他藏在拐中的度厄藥物,應該可祛解白眼狼下在酒中的慢性奇毒,救得了你!”

韋虎頭聽她這樣說法,自然雙手一鬆。

那知雙手才鬆,變故立起!……

紅綃才脫韋虎頭的懷抱,便出其不意地,順手點了他的軟麻穴道!

只點軟麻,未點啞穴,韋虎頭口仍能言,不禁急得叫道:“姐姐,你……你……你點我穴道則甚?莫非又想食諾?不……不……不肯和我好了?”

紅綃白了韋虎頭一眼,不去理他,只顧手持“三絕拐”,注目仔細打量……

韋虎頭氣得噘嘴叫道:“姐姐不必看了,你若不和我……好,就算你找出藥來,我也不吃!……”

此時紅綃已看出端倪,秀眉軒處,微凝內力,手執“三絕拐”,試加旋動。

這“三絕拐”的末後寸許,果然暗藏螺旋,但上得極緊,在紅綃凝了內力之下,才被她旋了開來!

螺旋旋開後的這段拐身,當然中穴,其內藏了三粒金色丹丸。

紅綃取了一粒,把其餘兩粒,仍藏入拐中旋緊,大喜說道:“原來拐中所藏,竟是傳說中的‘華佗度厄金丹’。

這東西,藥效如神,受傷者,只要臟腑未腐,便足度厄,有了此物隨身,遊俠江湖,抵禦魑魅,我就放心多了!……”

韋虎頭被點穴道,心中有氣,犯了小性,竟噘着嘴兒,咬着牙關,不肯令這粒“華佗度厄金月”入口!

紅綃失笑道:“痢老虎,呆老虎,如今竟又變成只‘倔老虎’了。但任憑你再倔,再強,這是性命交關之事,你紅綃姐姐,那會由得了你?……”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捏開韋虎頭下顎,投進那粒“華佗度厄金丹”。

紅綃見韋虎頭氣得俊臉通紅,遂想給他一點安慰,投進金丹以後,索性湊過香脣,就以口中香液,替他把那粒紅金色丹丸,度下腹去!

丁香入吻,韋虎頭正覺魂銷,但好事不長,度藥才畢,紅綃便離他起立,含笑叫道:“虎弟,北京再見!本來,我不放心你這隻呆老虎,一個人走,但如今有‘三絕拐’在身,縱然再有些魍魅魍魎,沿途生事,也無非以他們之命,成你之名而已……”

韋虎頭一見煮熟的鴨子要飛,急得大叫道:“紅綃姐姐,你就這樣走麼?你已經答應我的事兒,不算數了?”

紅綃正色道:“假如你當真看不見今天晚上的月亮,則無論怎樣的抵死纏綿,也只好任君所欲!如今,我們的日子長呢,最甜美的果實,何必饞着偷吃,不妨留到最後!你讓我保全肩頭上的那粒‘守宮砂’,色洋鮮瑩,才足以證明清白,使我心中好過一些!你到北京來吧,反正只要我決定明天脫離胤禎,則今天,也就是前一天的晚上,便是我們毫無隔閡,掃除矜持的銷魂之夜!”

紅綃着實狠得下心腸,語音微頓,毫不留戀的,向韋虎頭揮手叫道:“虎弟,京城見吧,你的穴道,少許便會自解!如今,不要呆急,穴解後,更不要癡追,你若不是一隻乖老虎,紅綃姐姐不會喜歡你的!……”

邊說邊行,餘音嫋嫋之間,人影已消失不見!

韋虎頭是什麼表情?

他既不敢叫,又沒法跳,只是憋了一肚皮的悶氣,從臉上流露出一片無可奈何的苦笑!

苦笑了好大一會兒,方覺出紅綃姐姐所言不差,自己適才被他制住的軟麻穴道已解。

這段小小山谷,無足留戀,韋虎頭穴道既解,取了自己的長劍,並仍把那根“三絕拐”,插在腰間,便準備動身……

但他身形方動,背後卻有人叫了一聲“虎頭……”

雖然這聲“虎頭……”只有兩個字兒,卻宛如兩記晴空霹靂,把韋虎頭震得心頭狂跳,雙足發軟,全身都是冷汗!

韋虎頭是修爲深厚,資質優秀的少年英雄,怎麼會這樣膽小?

當然有它的原因,而原因又當然是這聲“虎頭”的威力太大!

佛家的“獅子吼”和“天龍禪唱”……

道家的“化氣成罡”和“萬妙清音”……

邪派的“天魔嘯”和“惡鬼泣”、“白骨吹”……

無論哪一派的至高絕藝,都不會具有能使韋虎頭爲之驚心喪膽,全身出汗,雙足發軟的出奇威力!

但這區區的“虎頭”兩字卻有,因爲那是韋小寶的聲音!

韋虎頭天生老實,和他刁鑽古怪,嬌蠻調皮的弟弟、妹妹不同,他本來就有點怕爸爸,如今,適才與紅綃僅僅未及於亂的旖旎風光,分明全被他爸爸韋小寶看在眼中,怎會不背上流汗,臉上飛紅,心中卜卜直跳!

就在他臉紅心跳,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韋小寶的手兒,已輕輕拍上了他的後肩,語音和藹,語氣慈祥的,含笑說道:“虎頭,你才進中原,就交上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本領蠻不錯嘛!”

聽了韋小寶的和藹語音,暨帶點開玩笑的慈祥語意,韋虎頭汗不流了,腿不軟了,心兒也不再象只吊桶,七上八下的了……

但他畢竟年輕臉嫩,頰上還有點紅,他想探口氣問問韋小寶對於紅綃的印象,卻不好意思直接說,故意兜個圈子,陪笑叫道:“爸爸,你來晚了,早來幾天多好?揚州‘新麗春院’開幕的那場熱鬧,相當精彩,花樣多的很呢……”

跟着,當然便把揚州各事,以及途間遭遇,都向韋小寶細細說了一遍。

韋小寶何嘗不是最愛熱鬧之人,二十年遠居雲南,寂寞已久,着實聽得眉飛色舞,說道:“舒化龍竟修煉得如此高明瞭嗎?我要趕去揚州,會會舊友,並結結甘鳳池那位新交,我們快……快……快點走吧!”

韋虎頭心中又跳了一跳道:“爸爸要我陪你同回揚州?……”

韋小寶搖頭笑道:“放心,你爸爸不是老古板,不會對你拘束,我去揚州,結新敘舊,你則去北京,替你自己辦件事兒,也替我帶句話兒!……”

韋虎頭方投過一瞥詢問性的目光,韋小寶又復笑道:“紅綃不錯,人長得美,武練得好,身份也頗高貴!既然願意嫁給你,好老婆可遇難求,千萬莫錯過機會,你就給她下個定吧!”

韋虎頭又心跳了,但這回不是驚得忙跳,而是喜得心跳……

他一面傻笑,一面心跳,一面伸手在身上**……

韋小寶道:“你摸什麼?想摸定情物嗎?告訴你,金會變色,玉會碎,只有把木刻成舟,把米煮成飯,纔是海不枯,石不爛,天不老,地不荒,最實際最有效的事情……”

慢說禮義世家,書香門第,就是江湖人物之中,大概除了韋小寶外,也極少有人,會對自己的兒子,說出這樣的教訓……

韋虎頭哭又不是,笑又不是,趕緊移轉話頭,向韋小寶問道:“爹爹要我去北京,向何人傳話?”

韋小寶神色一肅,朗聲說道:“帶句話給四阿哥,皇位可以爭,康熙不可弒!假如,他有大逆不孝的行爲,我這小柱子,定爲小玄子報仇!我曾答應舒化龍,必爲漢人作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算他當了皇帝,我一樣會想出各種辦法,要他腦袋!”

韋小寶一向詼諧玩世,極少這樣板着臉兒,正正經經說話,故而,韋虎頭一見他爹爹這等神色,便大大嚇了一跳,連聲稱是。

實際上,韋小寶這次也決非信口開河,他果然說到做到!

傳位“十四皇子”的遺詔,果然被添頭加尾,改成了“傳位於四皇子”,康熙龍馭上賓前,胤禎曾單獨進入寢宮視疾,於是,他究竟曾否以梟獍行爲,加速了康熙歸天?更被猜疑得不無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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