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慧慧一聽到我提停屍房,瞬間警覺地朝四周看了看,確信沒其他人注意我倆,這才輕聲說:“我去看有沒有合適的屍體。”
“你要這玩意兒幹啥?”我疑惑地問。
魏慧慧示意我小點聲,說:“上次那個陌生電話不是告訴我,我肉身子只能活三個月麼,我得提前注意一下,到時候我如果真的突然悲劇了,我的鬼魂可不能瞎飄瞎蕩的嘛,我得確保第一時間找個屍體,能借屍還魂,掙扎一下,不要這麼早就躺平了嘛!”
我噗嗤笑了,說:“你找個死屍有什麼卵用?找到的死屍最後即使附身了,也是個死的嘛。”
魏慧慧東張西望了一下,再說:“先看看總沒壞處的。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這纔想起我主動找他的事,說:“也沒事,就是心裡堵得慌,最好問下你在幹什麼。對了,江淮那邊,我無意間搞到了一些消息。”
魏慧慧驚訝地看着我說:“什麼消息?”
我便把李霞曾經在那裡實習過的事,以及實習期間所見所聞的事,一一給魏慧慧說了。
當然,我沒給魏慧慧說我和李霞之間的那些曖昧和不清不楚的事。
魏慧慧忽然來了興致說:“真好。只要咱們能繼續想盡一切辦法,從各個方面入手,我就不行搞不清楚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跟魏慧慧東說西說,反正咖啡店裡也沒啥事,也沒啥特別的人,魏慧慧說起話來,也比較放得開。
這纔是我見到的比較陽光的魏慧慧,他也毫不避諱在我面前暴露出他就是個死鬼、鬼怪!
晚上,又帶魏慧慧去吃了頓泰國菜。
冬陰功湯,讓魏慧慧大呼過癮,而我對這道菜實在沒興趣,聞到那股怪味就有些作嘔。魏慧慧卻一碗接一碗地喝,喝得不亦樂乎。
晚飯後,魏慧慧沒有跟我一起回家,他說還有事辦,自己一溜煙便遁了,只是我跟在身後,聞到一股又酸又臭的怪味。
回到家後,我心裡還想着小於那攤子事,越想越是覺得悲涼。
人活一世,高調也罷,低調也罷,虛榮也罷,謙虛也罷,驕傲也罷,到最後,都將是雲煙一場。
大概過了一週,我基本就在家裡挺屍,啥也不想幹,也不去公司,也不太看公司的工作。
之前的工作,部門幾個人還在繼續做。我偶爾看到羣裡,他們也還算按部就班,其中有個女孩比較負責,基本是在幫着管理。
這也能理解,每個部門都有一個除部門負責人之外,一般都有個骨幹中的骨幹員工,特殊時候,便擔負起管理責任了。
期間,胡曉梅給我打過一個視頻電話,無非就是問我在幹啥,相互聊聊一會,她給我看她家裡養的一盆花,說看得很好之類的。
除此外,我也沒跟其他人聯繫。
這天,我準備給我媽打電話,問問她現在好些沒雨,恢復得如何。
結果,我剛起電話,卻收到小於打過來的電話。
小於這次沒哭,但是異常冷靜地說:“金三瘦,你在忙麼?”
我說:“沒有忙呢。你媽媽現在好些沒?”
小於還是冷冷地口吻,用幾乎沙啞的聲音說:“我媽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我追問。
小於說:“死了。”
我大吃一驚,很快又冷靜下來,拿着手機心裡陷入巨大的失落中,近乎顫抖地說:“怎麼回事?住院才幾天呢?”
小於說:“痛得受不了了,自己死了。金三瘦,你能來送我媽一場麼?”
我猶豫了兩秒,說:“你媽在哪裡?”
小於說:“城西殯儀館,明天辦喪事。”
我想安慰小於,但是不知道說什麼能安慰她,沉默了一會兒,我說:“這樣也行,她也就不痛苦了。你也別太傷心了,自己身體搞垮了,得不償失。明天我來送送老太太吧。”
小於“嗯”了聲,說:“謝謝你,金三瘦。”
小於這個電話打完之後,我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我一閉眼,就想起這些年,我跟小於的生活,以及她媽媽第一次見我們的情景。
這些年倏忽而過,我和小於也分道揚鑣了。
直到現在,她連媽媽也沒有了。
小於的媽媽這一輩子,就是從最開始的喧囂,走向最後的落寞,孤獨,悲涼。
想到這裡,我竟然有些唏噓不已。
第二天早晨,我換了一身黑衣服,打車去了城西殯儀館。
在門口遇到魏慧慧,我感到有些驚訝,跟他打招呼,問他怎麼也在這裡。
魏慧慧神秘兮兮地說:“我不來這些地方我去哪裡?這些地方陰氣足,養生得很!”
我一臉詫異說:“這是什麼狗雞毛理論?在殯儀館閒逛養生?”
魏慧慧說:“跟你說了也不懂。我就是個死鬼,我不在陰氣足的地方呆,我難道跑到鍊鋼廠去烤火、跑到大太陽下暴曬?對了,你來幹啥?”
我淡淡地說:“小於的媽媽受不了病疼,自己了斷了。我來送送。”
魏慧慧滿臉驚訝,說:“哎,老太太也不容易,也好,這下沒病痛了。我跟你一起上去送送吧。”
我說:“你去合適麼?”
魏慧慧說:“我上去就隱身着,別人也看不到。”
帶着魏慧慧上去,見到小於,她穿着一身黑衣,說:“金三瘦,你來了?謝謝。”
說着說着,便紅了眼圈。她已經欲哭無淚了。
我“嗯”了聲,就跟小於進去了,看了一眼老太太,便靠邊的休息區休息着。
小於還在繼續接待其他的賓客。
魏慧慧忽然嘀咕着說:“孃的,這幫傢伙,這麼快就來了。”
我看着不遠處,老太太的遺像,像是自言自語說:“誰來了?”
魏慧慧隱身着,說:“我的同行,你們老說的那倆一白一黑、戴高帽子的人。正在老太太的身邊看來看去,指手畫腳的。”
我心裡一驚,這特麼,我距離老太太肉身,也就幾米遠!
這麼說,那倆傢伙,距離我也就幾米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