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軫一臉焦急的從外面走過來,道:“大王,剛剛從秦國傳回的消息,秦王回到雍城,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天活動,且···”
見陳軫欲言又止,熊槐瞬間想起前任類似的遭遇,不禁莞爾。
熊槐淡淡的笑道:“而且秦王又詛咒寡人了!”
爲什麼要說又?
這不是第一次了。
秦王很迷信。
陳軫點點頭。
熊槐笑道:“是不是還和上次一樣,向天祈禱焚書,然後向河中投刻石?”
陳軫的腦袋再次點了點。
上次各國圍攻函谷關,秦國初期戰事不順退守函谷關後,秦王就這麼幹過,詛咒前任戰爭失敗。
熊槐哈哈大笑,問道:“秦王的詛咒會對寡人有效嗎?”
陳軫腦袋迅速搖了搖,急忙行禮道:“大王受命於天,自有上天庇護,秦國殘暴,獲罪於天,鬼神是不會聽信秦王的。”
“不過,”陳軫彎下身體道:“秦王的詛咒雖然對大王無效,但是對秦國很有用。”
熊槐明白陳軫的意思,在現在這個全民迷信的時代,祭祀天地祖先鬼神,是一件很莊重的事情,在短時間內能有效提升自身軍民士氣。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戰敗天災等等,如果國君祭天,那就是國君有所作爲,能將軍民的恐懼和國人的怨憤短暫轉移。
如果戰敗繼續、天災依舊,那麼大概應該可能是上天拋棄了國君了吧。
要不然怎麼會沒有效果呢?
對於這樣的國君···
陳軫見楚王明白,且毫不在意秦王的詛咒,就不再多說這一件可信可不信的事,接着道:“大王,從趙國那邊傳來的消息,秦國將離石和藺地交還給趙國,換取同趙國講和,趙國那邊已經同意了秦國的講和,和秦國盟誓後,開始退兵了。”
“趙國!”熊槐微微眯着眼睛,停頓片刻,看着陳軫道:“趙國有問題啊?”
先前趙國同齊國講和,熊槐還可以理解,畢竟趙國攻擊的是燕國,並不能直接從齊國哪裡獲得收益,所以齊國割地,趙國就同意了。
但是現在趙國又同秦國講和,那麼趙王究竟在想什麼?
想到這,熊槐問道:“燕國那邊如何了?”
陳軫答道:“目前公子職已經回到燕都,正在收攏燕國的貴族和百姓,確定下月初一,正式即燕王位。”
“至於燕趙之間,據消息稱,公子職即位後,將會割三城與趙,以感謝趙王的復國之恩。”熊槐聞言一皺眉,趙國竟然只向燕國索要了三座城池,而沒有對燕國進行削弱。
那麼趙國的目標就不是燕國,既然不是燕國,那麼剩下的就只有胡人和中山。
陳軫道:“大王,中山國。”
熊槐點了點頭,陳軫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陳軫喜道:“大王,中山雖是小國,但是其國不弱,恐怕趙國短時間內無暇他顧了。”
熊槐笑道:“無暇他顧好,只要各國有事可做,總比成天瞎想要好。”
“只是,寡人有些擔心,中山國並不小,趙國吞併了中山,必然會強大起來。可惜了,我楚國離中山太遠,鞭長莫及啊!”
陳軫同樣一嘆。
中山國被趙燕兩國包圍,地方五百里,也是一個不小的國家。
這次齊國滅燕的行動中,中山國趁火打劫,奪取了燕國大量土地,燕國復國後,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而且燕王是趙國所立,若是趙國有所請求,燕王很有可能會配合趙國的行動。
同時被燕趙進攻,中山國岌岌可危。
如果沒有外力干涉,中山國算是完了。
熊槐來回走了幾圈,道:“趙國的事情,對我們楚國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中山國民風彪悍,乃是鮮虞狄人所立,對中原各國來說,中山國始終是外人,而燕趙對於中山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中山抵抗燕趙的入侵,必然會舉國而戰,短時間內不會有亡國之憂。”
“如果我們趁着趙國攻打中山,天下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一舉攻取越國,那麼三晉中實力僅在魏國之下的趙國就無暇顧及楚國,我們的壓力將會大減。”
“或許中山決戰之際,就是我楚國出兵之時。”
陳軫行禮道:“大王英明!”
熊槐接着道:“那麼現在,既然趙國已經拿下了藺地,魏國也在猛攻汾陰,我們的目標全都實現,該是楚國退兵修養的時候了。”
“傳令衆軍,退兵回國。”
“對外傳出消息,就說秦王卑鄙無恥,打不過寡人,竟然向鬼神求助。”
“待在秦國境內,周身都是秦國的神靈,寡人寢食難安,還是退回楚國,有我楚國的神靈庇護,寡人才能安心。”
陳軫一愣,遲疑道:“大王,此事傳出不僅會助長秦國的囂張氣焰,而且對大王威名有損,請大王三思。”
熊槐笑道:
“秦國這兩年接連被我楚國打敗,哪裡還有什麼囂張氣焰,當然若是這條消息傳到秦國,能讓秦人驕傲,也是寡人之福。”
“至於名氣,君子務實不務虛,寡人願居其實,不用其虛。區區虛名,若是能讓各國輕看寡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陳軫看了看楚王,自從昭陽去世後,楚王真的變了一個人。
當天夜間,楚國軍營就傳出了要退兵的消息,衆多士卒得知消息後,頓時鬆了一口氣。
雖然正兒八經的和秦國交戰只打了兩次,但是這兩場戰爭都是惡戰,楚軍損失很大,士卒心有餘悸。
現在,戰爭終於結束了。
第二天,楚軍正式撤軍,向楚國而去。
與此同時,一條關於楚王害怕秦王詛咒的謠言,迅速從秦國的於中地區向各國散播。
大軍行至漢水時,魏國的消息傳了過來。
魏軍強攻汾陰,趕在樗裡疾援軍到達之前,付出極大的代價,攻克汾陰,將秦國趕回河西。
聽到這個消息,熊槐猛然一驚。
魏國竟然如此給力?
楚國設計秦魏兩國的計策,還沒有開始施行,就胎死腹中。
果然世事難料。
“衆卿以爲如何?”熊槐向羣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