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我也試你一劍
瘦小老者跟白色大魚，一個坐在船上，一個浮在水中，嘰嘰哇哇地聊了好一會兒，終於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雖然跟實際發生的，多少總有一些出入。
“既然如此，你可知是何人打傷了你，又是何人拿鐵疙瘩砸你腦袋的？”持杆老者一面說着，一面放下了手中魚竿，接着自腰際掏出來個葫蘆。
老者將葫蘆的木塞子一拔，江面上立時洋溢起一陣深徹入骨的酒香。他又拿着酒壺，往嘴裡抿了一小口，隨即張口噗地一噴，一股酒霧激射而出，均勻地灑在了白魚的脊背上。
在噴灑了酒水之後，魚背上鮮紅的傷口，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起來，很快便完好如初。就連裂開的鱗甲，也結合得天衣無縫。
林軒不由地心頭訝然，他身爲一名煉丹師，自然是聞出了酒中隱含着的靈藥氣息。他略微估計了一下，自己能夠辨認出來的，就有不下百種，難怪這酒霧的療傷功效如此之好。
莫非這舟上的漁翁，也是深知藥理之人嗎？
白魚在傷口癒合後，擡頭便是一陣歡吼，又生龍活虎地繞着小舟，快速地遊了一圈。而當它聽到老者問兇手是誰，頓時越加來了精神，幾下子游到瘦老者身前，直立着浮起上半身，接着用一根粗大的魚鰭，指了指站在江面上的林軒。
“放……放屁！我頂多砍了你一劍，何曾幹過那麼多的惡事！方纔還感覺你這魚怪天性忠厚，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狡詐陰險！！”一看到白魚那洋洋得意的樣子，林軒心底頓時大急，怒聲喊道。
林軒話還未說完，白色大魚又是轉身對着，嘰嘰咕咕地亂吼了幾聲，似乎方纔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所以特意補充了一番。
“哦？是那小子砍了你一劍嗎？什麼？他砍完後還要跟你大戰三百回合？此人居然如此卑劣，明明已經贏了你，還要趕盡殺絕嗎！”瘦小老者眉頭大皺，再一次看向了林軒，目光雖不像最初時那般凌厲，但也仍舊讓林軒心驚膽戰不已。
“前……前輩，你莫要聽它胡說！此魚天性油嘴滑舌，頑劣無比，晚輩絕對不曾做過那麼多的無禮之事。”林軒被老者看得壓力極大，他的額頭很快汗如雨下，趕緊張口結舌地辯解道。
“胡說？那麼小白背上的劍痕，是怎麼來得呢？莫非是它自己不小心，直接撞到劍上去的？”瘦小老者兩眼一翻，不冷不熱地反問道。
“這……此劍……此劍確實是晚輩砍的，不過……”林軒右手裡，兀自還拿着玉蠶劍，真可謂是證據確鑿，自然想賴也賴不掉。
“不要再說了，既然是你砍的，總得給老夫一個交代。聽小白說，你正想找人來大戰三百回合，那麼我便試你一劍如何？”瘦小老者說着，緩緩摘下頭頂草帽，露出一張精神矍鑠的臉來。精光四射的雙眸閃爍不定，緊緊盯着林軒手中之劍，也不知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晚輩的修爲跟前輩相比，恰如螢火比之皓月，休說是一劍，恐怕連半劍都不可能接得下。”林軒憑着感覺，就已經意識到老者的修爲深不可測，雖然看不出具體的境界，但也決不會低於元嬰期。否則，先前不會僅僅用一道目光，就讓林軒心神顫動了。
“這一點你放心，既然是試劍，自然是要靠自身實力。我會將修爲壓制到跟你一般，決不平白無故地佔你便宜。”瘦小老者捋着下巴的鬍鬚，另一隻手則撿起了擱在船上的釣竿，快速地將放出的魚線提了回來。
“既然前輩執意要試晚輩一劍，那晚輩便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林軒微一屈身，施了一禮道。老者既然願意將修爲壓制住，再來跟林軒比劍，那已經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否則對方心頭一怒，直接動手的話，林軒肯定是連半招都接不下來的。
雖然勝算依然不大，但林軒若要自保，還是勉強可以做到。實在打不過時，大不了動用當年在無涯山脈邊，凌天子贈送的破空符，再結合上自己的鯤鵬變遁法，直接逃回鎮天門去。
隨着瘦小老者手一抖，原本放出到江中的魚線，瞬間就被收了回來。那魚線好似無窮無盡，長得簡直離譜，老者將之收回後，便跟一團亂麻一般團團地盤繞在了魚竿上。
但林軒再仔細一瞧時，卻又發現魚線的盤繞，好像顯得既有規律，隱隱有一種他無法明白的至理蘊含其中。
只是在魚線的另一端，栓的卻不是鐵鉤，居然是一隻入味極深的燒雞。那燒雞雖然在水裡泡了很久，但撈起來時，依然是香氣撲鼻，引得人一下子胃口大開。
林軒不禁疑惑地想道：這老頭可真是個怪人，釣魚不上魚鉤到也罷了，居然還用燒雞做餌。這種釣法，能釣得起什麼玩意？
瘦老頭從魚線上取下燒雞，又朝船外一丟。白色大魚立馬一聲歡吼，一躍而起，張開大嘴咬住落下的燒雞，一陣咀嚼後便咕嚕一口吞下。
林軒看着白魚吃雞的樣子，實在是好笑至極，似乎它在吃完了一隻後，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哼，呆子，我看你久不歸家，正想千里拋線，用燒雞直接把你釣回來。想不到卻是在外頭惹了麻煩，自己跑回來了。”瘦小老者拍了拍魚竿，有些沒好氣地對大魚說道。
“還有你，既然是要試劍，怎麼到現在還不出手！”瘦老者忽然話鋒一轉，又擡頭罵起林軒來。
“晚輩怎敢造次，還是請前輩先出劍吧。”林軒手中玉蠶劍在胸前一橫，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他看着老者喜怒無常，說罵就罵，實在是讓人畏懼得緊。而且明明是老者說要試一劍，卻偏偏要林軒先出手。
“也好，既然你小子如此尊老，那老夫就不客氣了！待會兒被打斷了手腳，可別來怪罪於我。”不管林軒的態度如何謙恭，老者依然不曾給他好臉色看，彷彿對林軒傷了白魚之事，始終耿耿於懷一般。
“敢問前輩的劍是……”林軒站了許久，依然不見老者拔劍，一時有些不解對方要如何試自己一劍。
“我手裡的魚竿，便是一把劍，魚線爲刃，竹竿爲柄。你能接下我一竿，便是接了我一劍。”老者說着，右手突然一抖，手裡魚竿上亂麻一樣盤繞的絲線，一下子全部展開，紛雜不堪地朝着林軒飛來。
雖然老者出劍好似撒網，看着毫無明確目的，實則已經將林軒的身體，籠罩進魚線所能觸及的範圍內。漫天的魚線往來穿梭，不斷髮出呲呲的聲響，聽起來頗爲驚人。
林軒不敢小瞧，趕緊一擡手中玉蠶劍，使出了所掌握的最強劍勢，雨絲劍意。他的意念輕微一動，自身後帶起來一陣狂風，吹得水灣中的江水浪花沸騰，翻滾不已。
無數水花濺起在半空，瀰漫了林軒與老者之間的江面。雨劍意的本質，重在行雲流水般的順暢，從而將劍氣化爲無數細小如絲的水流，再以絕對的鋒利來破開對手的防禦。
而在出劍之際，若是藉助了雨水之意，那麼劍意也會變得更強。這也是爲什麼林軒拍浪擊水，憑空製造出漫天大雨的原因，雖然此雨並非真正的天地之雨，但也足以幫助他使出更強的一劍了。
“咦？居然是風靈根？那我就更需要試你一劍了。”老者看到了林軒掀起的動靜，微微露出了些感興趣的神色。
“雨！”林軒一手握劍，口中默唸法訣，催動劍意，手中的玉蠶劍立刻輕輕顫動起來。
“嘶！”
下一刻，玉蠶劍的劍刃驀然變得模糊，在它狹長的表面，密密地覆蓋了無數水霧般的細絲。
“吼！”就在兩人快要交手之際，浮在小舟旁的白魚也仰天大吼了一聲，彷彿是在爲自己的主人吶喊助威。它那副不失得意的模樣，頓時讓林軒心底又升起了過去砍它兩劍的念頭。
“雨絲劍意，出！”林軒體內靈力狂涌，也不再做任何保留，竭盡全力地揮出了至強的一劍。
“劍意模仿得還不錯，可惜就是生搬硬套，這麼強的一劍，卻被你給用得走樣了。”瘦小老者好似認得林軒的劍勢一般，竟是一語破的，指出了林軒出劍勢裡的破綻。
林軒吃了一驚，他的雨絲劍意本就是在萬墳山墓穴的石壁上，通過觀摩劍痕而模仿過來的。確實是顯得徒有其形，而未能得其真意。
林軒本以爲，憑着金殺手戮神的強大，哪怕只是模仿到了他劍勢半點，也足以破開很多人的防禦。沒想到今日一遇上真正的行家，卻是一下就被人看穿。
心境一破，氣勢自然也爲之一衰。林軒的劍絲，在碰上自空而來的魚線後，立刻呯地崩解開來，根本無法撼動老者甩出的一竿。
一擊失手，林軒本想立即使出鯤鵬變，飛遁逃離這處水灣，但他擡頭之際，卻是大吃了已經。
原來不知何時，老者的魚線已經佈滿了整個水灣，一時間天上地下無處不是魚線，硬是把一方水灣變成了水牢。那魚線也不知有幾千里長，若說這是把劍，恐怕天底下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天羅地網，水泄不漏。身在這樣的水灣裡，林軒又如何能逃得出去。而羅網之中，另有一段纖細的魚線，已經朝着林軒的脖子飛繞過來。
無論是空氣還是江上水霧，在被這根魚線劃過之後，無一不是紛紛散開。似乎在天底下，沒有任何東西，是這魚線切不斷的。林軒的脖子，自然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