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此溫柔,撒落一河銀輝,波光粼粼的河面泛着點點銀光,如同行走在天河一般。
司辰與楓楊,在微涼的夜風中,暢快的聊了一夜,不覺間天邊微亮,浮白漸漸加深,紅霞慢慢升起。
一切介懷之事全都煙消雲散了。
歡聲笑語在小船上,一路激盪着……
司辰一行人,在白浪河上漂泊了數月,終於到了遂寧州有天行山脈。
世人口中傳頌的南閣,就建於天行山脈太興山。
遠山依稀零散着落白,萬里縹緲無盡的雲海蒼茫。
司辰與司徒思詩並肩站着,司辰突然低首看着司徒思詩,臉上掛着寧靜的微笑。
阡陌縱橫,眼下,冬末的光線透過疏木,在疏木的過濾之下,不規則的橫在司徒思詩的眉間發上,她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司辰覺得周圍的環境都是暖融融的!
兩道草木拔絲,輕雨斜落,彷彿正繡着這片山林的綠意,山間終究是寂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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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辰的手中,捏着一箋信紙,那黑黝黝的墨跡在宣白的紙頁之上發涼,萬象爲客,竟如約而至。
看着信紙上乾涸的墨跡,司辰的思緒不由得飄到他、楓楊和羽伯以及青鳶冒險離開幽州的場景……
那時,他和楓楊合謀掃了暗幽族的繪紗閣,藉着湍海潮汐離開了暗幽族。
在楓楊和青鳶疲憊極了的情況下,只有他和羽伯是清醒的,天邊明月的影子倒映在他的星眸之中,羽陽見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問道:“辰兒,你在想什麼?”
他的嘴角噙着一絲釋懷的笑意,“我在想,終於離開幽州了!”
而後,羽陽同樣仰頭望月,喟然長嘆:“以後的路,怕是並不平靜!以前,都是我太任性,自以爲將你們護於羽翼之下,你和楓楊就可以無風無雨的安然成長……”
在羽伯無奈的話語之中,他忍不住疾呼一聲,“羽伯……”
打斷了羽伯的話語,那時,他很不喜歡羽伯那般心有歉意的和他對話,這樣的老人使他十分心疼。
無論何時,在他心中,羽伯永遠是慈愛的,他記得自己對羽伯說道:“羽伯,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不要對我有任何歉意。”
而後,羽伯心懷寬慰的將手放在他的肩上,手上輕微的力道,讓他感到心安,他忍不住高興的笑了起來,羽伯的情緒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在他明朗的笑聲中,也微微笑了起來。
一陣歡笑之後,羽伯說道:“辰兒,你和楓楊都長大了!以後的路,羽伯可能不能陪着你們了……”
羽伯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便着急的問道:“羽伯,你要走了嗎?”
他和羽伯對視一眼,他看出了老人眼中的堅定,那時的他不免有些迷茫,他問道:“羽伯,你要去哪裡?”
成長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這一點他是明白,總是活在長輩的關懷下,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成長。
但是,他捨不得,捨不得這個陪伴他無數春秋的老人;他擔心,擔心孤身一人的老者在以後的風餐露宿中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羽伯拍了拍少年的背,朗聲一笑,“爲你們操勞這麼多年,我當然要去遊山玩水一番,等你們入了南閣,我會去看望你們的!”
其實,那時他並不相信老人那番敷衍的話語,他目不轉睛的盯着老人,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滿。他最討厭老人什麼事都不肯和他說的樣子,默默爲他掃清障礙,默默爲他付出一切。
其實,那時他的心裡是十分害怕的,他怕老人去做冒險的事情,他不想離別成爲永別。
羽伯似乎也知道自己那樣的鬼話騙不了他,搖頭嘆息:“我有的時候,希望你可以笨一些,但是你總是表現的十分聰慧,很多時候我都是想破腦袋,才能想到對策去應付你的聰明睿智!”
在微涼的夜風之中,他被羽伯逗笑了,但是他很快恢復了自己一臉嚴肅的神情,一本正經的說道:“羽伯 ,不要岔開話題!”
羽伯先是遲疑了一刻,而後羽伯好奇的問道:“辰兒,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趣……”
那時,他有些氣惱的瞪着羽陽,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要、岔、開、話、題!”
羽伯一邊搖頭,一邊撓着自己的腦袋,無奈的說道:“你和楓楊,已經長大了!我離開你們,一是要磨鍊你們的意志,二是要找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羽伯繼續說道:“‘辰龍九龍’自你母親死去以後,除了三弟和九弟,其他人都下落不明。九州風雲將起,我作爲老大哥,是時候把他們召集起來了。”
他疑惑地問道:“羽伯,三叔和九叔是……?”
“我那不正經的三弟,現在就住在南閣外庭,名喚沈四海,別看他叫‘深似海’,其實半點城府都沒有,一點也不讓人省心,胡作非爲的本事和南閣的舟硯老兒倒是有一拼!”
他被羽伯風趣的話語逗笑,羽伯補充道:“我的九弟,就是辰龍酒樓的大總管,你的孫叔!”
……
司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紙,這上面的墨跡是羽陽所書,而這封信是要交給他那個從未謀面的三叔手中的!
司辰記得那夜,羽陽一邊和他聊着“辰龍九龍”輝煌的過去,一邊寫下了這封信。
信裡面的內容,很簡潔,一方面是關懷沈四海近來的狀況,另一方面便是讓沈四海好好照顧他和楓楊……
司徒思詩仔細的辨認着方向,在這片寂靜的山林裡,他們已經走了數日了,一直沒有找到出路!
風狸揮舞着自己的那雙漂亮的藍色雙翼,一直爲他們勘探着地勢與山林形貌。
然而,風狸的判斷似乎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他們一直被困在這片山林之中……
突然,司徒思詩驚喜的說道:“司辰!你看……”
司辰順着司徒思詩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解的看着司徒思詩,問道:“司徒,你看到了什麼?”
司徒思詩無奈的笑了笑,風狸俯身飛落至司徒思詩的身邊,說道:“或許,司徒已經找到出路了!”
秦宣和楓楊一路上打打鬧鬧,此刻聽到司徒思詩說話聲,立即變得安靜起來!
秦宣看着司徒思詩,好奇的問道:“思思姐姐,你找到出路了嗎?”
司徒思詩有些不確信的搖了搖頭,而後說道:“或許找到了!”
司辰看着司徒思詩沉吟一聲,而後便聽到司徒思詩說道:“你們有誰聽過‘不驚歸閣’的故事嗎?”
司辰和楓楊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秦宣遲疑片刻,而後不確定的說道:“似乎有一些耳聞,我卻也不是十分清楚。”
風狸慢悠悠的鋪了一襲草甸子,從自己的宙囊拿出一壺酒,搭了一方桌子,那酒應當是埋了許久的酒。
天地之間,霧靄不沉重,卻依稀有薄霧漂浮其中,遠山在其中,倒顯得有幾分影影綽綽,別有一番精彩的風姿。
司辰默默的感受着山林之中,沉靜的氣息,不免感慨萬千!
司辰深深的覺得“冬去春來”,這實在是個包羅萬象而又充滿象徵意義的詞語。它不僅僅是萬千世界的冰雪消融、草長鶯飛,更是生命中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新的篇章、新的希望。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未到初春,司辰彷彿已經能夠想象以後這裡草茂盛的樣子,繁多的鳥鳴聲和諧的吵鬧着的場景。
司辰和司徒思詩慢慢的落座在草甸子上,秦宣和楓楊看了看遠山,而後也就落座在風狸鋪的草甸子上。
如今,是遂寧州的冬末,天氣還是微涼的,泥土的潮氣透着草甸子,向外散去。不免讓人感到有些溼冷的感覺。
風狸輕輕的抖開壺底陳泥,開封時,那壇酒依舊有最初封壇時的餘香,自從御歆消失以後,風狸每年都會埋下一罈子桃花酒,在非棤沒有來到御靈族之前,每年御歆都會和風狸一起埋下一罈子的桃花酒,而後來年月亮最圓的日子裡,他們會一起品酒!
風狸將桃花酒慢慢的倒置在青褐色的瓷碗中,是澄澈的芽色,是濃郁的清香,小飲一口便覺肺腑清寒一片。
微醺時片刻恍惚,風狸不由的想到,自己似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和御歆一起喝過桃花酒了!
不!他真的很多年都沒有和御歆一起喝過酒了!
風狸無奈的笑了笑,而後一個個滿懷期待的神色看着自己的稚嫩的臉龐,風狸不免有些怔愣。
秦宣指了指風狸手中的桃花酒。
風狸憂鬱的眼神之中,突然有了一些別樣的光彩,而後心領神會的爲司辰、司徒思詩、秦宣、楓楊倒上桃花酒……
衆人砸吧砸吧的喝了幾口酒水,身上的寒意倒是散了幾分。
風狸想起了司徒思詩剛剛知道那座高山,憂鬱的神色之中,顯得有幾分凝重,風狸微擡下頜,他下頜指向的方向,正是司徒思詩剛剛指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