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從3500年前的商朝開始,帝王便在大祭司的建議下,有了冬至向南祭祀的傳統。
陰盛陽衰,否極泰來。
古時候的帝王之所以會選擇冬至,就是因爲這一天陰盛極,而陽始生。
“鄭州青臺遺址發現陶甕的地方,已經證實是約4000平方米的祭祀廣場。也就說祭祀冬至的傳統,現在可以再往前推1500年,比商周更爲古老。古人靠天吃飯,一年四季二十四節氣顯得尤爲重要。因此能望天知時節,就更是重中之重。”
“玉器璇璣,古人用來觀測北斗七星變化的東西。玉器外緣有三個朝同一方向飛翅的牙,間距相等,上面雕刻有扉棱一樣的小齒。這璇璣的三個牙翅,對應的正是北斗七星一年的變化……”
從古今北斗七星的位移,再到天文學上的歲差。
明明是幾個毫不相關的東西,孫寒承一番話旁徵博引地說出來,硬是將所有的物件全都聯繫到了一起,而且越說越帶勁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直到走廊廣播傳來下課的鈴聲,站在講臺上的孫寒承這才突然停下來。他把貼在黑板上的幾張圖片收好,整理好資料離開教室。
離開教室走了十幾米遠都沒有聽到動靜,表面上沉穩嚴肅的孫寒承心裡其實慌得一匹。
怎麼自己走了那些學生一點反應都沒有?是自己講得太深奧了?
不會吧,他已經儘量用那些學生能夠聽得懂的方式在講課了。
難道說自己真的沒有當老師的天賦?
孫寒承老臉一紅,覺得這次丟臉丟大發了。
看來當老師還是不如鑑寶來得輕鬆啊。
已經離開的孫寒承在不停腦補,而教室裡的學生足足愣了有好幾分鐘纔回過神來,一瞬間教室就和炸鍋了一樣沸騰了。
“我靠!太牛逼了啊!我們學校這是請了個什麼神仙老師!”
“我們文學系終於要揚眉吐氣了!你們剛纔誰錄視頻了?趕緊轉我一份兒,我要發到網上去!”
和周圍的同學一樣,郝大志也被孫寒承的學識給震撼到了。甚至基於自己的身世,郝大志更能比其他學生從孫寒承的話裡,聽出一點別的東西來。
“趙銘,你覺得孫老師會不會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趙銘搖了搖頭,“不確定。他所掌握的知識的確已經不像是個普通教師了,但從他舉手投足來看,應該沒有練過。”
“要不……我們找機會試試他?”
趙銘冷笑一聲說道,“要麼他真不是練家子,要麼就是能夠隱藏自己氣息的高手。你去試探他,做好被弄殘的準備了嗎?”
想起孫寒承剛纔在講臺上人畜無害的臉,不知道爲什麼郝大志突然打了個冷顫,莫名地有些害怕。
試,有可能被打殘;不試,自己可能會失去一次重振家門的機會。
郝大志一拍桌子,咬着牙說道,“不管了,我一定要試試!”
趙銘推了推眼鏡沒說話,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孫寒承剛纔講的那些內容上。
玉璇璣的確是古人用來觀測北斗七星的東西不錯,但它對於古武世家來說,更大的作用是將個人與天上的星宿一一對應起來。
至少據趙銘所知,古時候就有一個傳說中的七星拳法。
該拳法常在夜間修煉,引北斗七星的星華淬鍊己身,而那七顆星對應的七個穴位,正是孫寒承之前黑板上那幅圖標註的泥丸、膻中、央脊等。
會是巧合嗎?
趙銘拿出手機,將孫寒承的名字和照片編輯成彩信發送了出去。
可能是爲了讓孫寒承更好地體驗大學氛圍,葛青松不僅給了孫寒承特殊的教師待遇,甚至連教師宿舍都給他安排上了。
一想着自己下午沒有課,揹着環保麻袋的孫寒承像個上了年紀的大媽一樣,跑到南師大附近的菜市場轉悠了起來。
按照葛青松的說法,分給孫寒承的是一套水電氣常通能做飯能洗澡的兩室一廳。
所以孫寒承今天的首要任務就是把鍋碗瓢盆都給置辦好。
現在的年輕人不會選鍋,買什麼東西不是在網上就是去超市。偏偏孫寒承就喜歡在菜市場這種地方閒逛,對他而言這就和逛古玩市場一樣,總能找到自己心儀的那個物件。
“你這個老東西怎麼還陰魂不散的?和你說了賣東西走遠點賣,我這裡是丟垃圾倒廢水的地方,你坐在這裡不覺得髒嗎?”
在菜市場角落的一個蔬菜鋪方向,一個圍着圍裙的男人手上端着一盆污水,一邊罵罵咧咧地一邊將污水往水溝裡倒。
菜市場的排水溝本來就不寬,大量的污水倒下去,有大半都沒有及時排走,反而溢出來將坐在水溝邊上的老人褲腿給弄溼了大半截。
老人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老農,臉上的褶子和枯樹皮一樣讓人看得心疼。他也顧不上自己溼掉的褲腿,只是用滿是老繭的手卷起蛇皮口袋一邊,避免污水濺在他的土豆上。
城裡的人金貴,他的這些土豆本來就一個個其貌不揚,要是再沾了污水就更沒人買了。
“和你說了會打溼吧?趕緊走,別在這裡擋着我做生意!”
被罵的老人也不說話,抿着嘴脣顫顫巍巍地想要把土豆給捲起來挪地方。
南江市創衛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像老人這種沒有鋪位的散戶離了菜市場是不允許賣菜的。
然而這菜市場裡的空間也不大,他想賣菜就只能像個過街老鼠縮在某個鋪位的角落裡。
這家不許他擺攤,那家嫌他影響生意。
這一來二去受的白眼多了,老人也就習慣了。
就在老人剛把土豆包好準備放回揹簍裡的時候,孫寒承走過去將揹簍背到自己身上,笑着問道,“太公,你這土豆一共多少錢?”
老人有些緊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揹簍生怕孫寒承把他東西給搶走。
他把孫寒承當成城管了,瘦得只剩一層皮的一隻手死死抓住揹簍的繩子,哀求道,“我土豆不賣,我就是在這裡坐一會兒,我沒準備賣。”
看見老人哀求的眼神孫寒承心裡一酸,從兜裡拿出五百塊塞進老人藍色工衣的口袋裡說道,“我不是城管,是買你土豆的。你這土豆這麼多,揹簍借我背一下可以吧?”
塞進口袋裡的五百塊就像塞了一塊烙鐵般,老人嘴裡一直喊錢給多了,一邊想要把錢摸出來給孫寒承退回去。
孫寒承索性把老人的手給挽住,笑着對老人說道,“太公,我看你種的這些土豆不錯啊。我是南師大的老師,正好我們學校需要一大批的土豆。要不你領我去你家田裡看看,我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合作?”
老人聽說過南師大,但哪裡想到過和南師大的老師合作啊。
倒是端着水盆的那個男人耳朵尖,一聽孫寒承這麼說趕緊跑了過來,搓着手對孫寒承笑道,“您是南師大的老師?”
孫寒承看了男人一眼沒說話。
男人擦了擦手從圍裙兜裡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孫寒承,“我叫曹廣達,專門做果蔬批發的。老師您要不考慮下和我合作?我們家也有不少土豆存貨,比這老頭兒的歪瓜裂棗要好多了。”
“不好意思,沒興趣。”
孫寒承看都沒看名片一眼,扶着老人就要往外走。
曹廣達臉上笑容一僵,陰陽怪氣地說道,“看您那麼年輕,您在南師大是教什麼專業的啊。這老頭兒可是胡楊片區出了名的困難戶,您該不會以爲每天去他家裡買幾個土豆就能把他給盤活吧?就算你想買,也得他家裡有啊。”
曹廣達這一番話說得老人擡不起頭來,他拍了拍孫寒承的手說道,“孩子啊,謝謝你了。不過他說得對,我家田裡沒種東西了。”
“太公,您家有田嗎?”
“有一畝田,但是大部分都是荒着的……”
老人年輕的幾年還能伺候伺候莊稼,現在上年紀了也就能闢出一小塊地種種土豆。
“有田就行了,我們南師大也不急着要這批土豆。再說了,田裡沒有莊稼,我們還可以談別的合作嘛。”
見孫寒承強行無視自己,曹廣達感覺有種一拳打在空氣上的頓挫感。
就在這時一個脖子上戴着金鍊手夾皮包的胖子從遠處走了過來,曹廣達看見這人眼睛一亮,這不是南師大東食堂的負責人賈志仁賈老闆嗎?
他趕緊衝賈志仁揮手道,“賈老闆!賈老闆你快過來!”
作爲南師大東食堂的負責人,賈志仁對着菜市場的小攤販還是熟悉的。但他以前採購根本沒怎麼和曹廣達打過交道,所以見曹廣達衝自己招手賈志仁心裡還納悶兒。
還沒等賈志仁走近,曹廣達一把拉住孫寒承不讓他走,同時對賈志仁笑道,“賈老闆,這人說是你們南師大的老師,您認識嗎?”
賈志仁一愣,打量了孫寒承一番覺得面生,但他嘴上卻說,“你有毛病?我們南師大老師那麼多,我能全認識?”
見賈志仁生氣,曹廣達輕輕給了自己一嘴巴子,給賈志仁打了根菸說道,“怪我沒說清楚,這人說是南師大的老師,還說要和這老人家談土豆生意。我尋思着南師大不一共就兩食堂嘛,來菜市場採購以前也沒見過他啊。”
曹廣達這麼一說賈志仁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這冒充南師大老師和他沒關係,但要是冒充老師出來採購騙人那關係可就大了。
自己這些年的採購賬目本來多多少少就有些問題,這要是因爲被騙子招惹出是非來,那自己豈不是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