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T+的臨界磁場強度,足以證明將強抗磁性機理引入超導材料中增強超導體的磁場強度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對於徐川來說,改進型超導材料的突破,並不僅僅是在超導材料上跨出了一大步,還是小型可控核聚變與空天發動機實現的希望。
他手中並不是沒有更先進的室溫超導體材料,但事實上,影響技術發展的並不僅僅是超導材料的臨界溫度。
對於超導材料而言,無論是臨界溫度,還是臨界磁場,亦或者臨界電流及電流密度,都影響着超導體的適用範圍。
對於小型可控核聚變技術和空天發動機,甚至是大型強粒子對撞機來說,這些技術相對而言更看重超導體形成的磁場強度一些。
因爲只有高磁場強度,才能更有力的約束狂暴的高溫等離子體,才能提供更強的加速磁場。
這也是徐川一直在研究如何提升超導材料臨界磁場的原因。
他手中的常溫超導體在這方面並不佔優勢,他需要一種磁場強度更高的超導材料,才能完成磁場約束和磁場加速。
慶幸的是,因爲一場‘室溫超導體’的烏龍,他找到了這條路。
儘管過程幾經波折,但擁有強達40T磁場的超導體,終究是在他手中出現了。
將針對改進型超導體的剩餘測試交給川海材料研究所後,徐川回到了紫金山腳下的別墅,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後就直接倒在了牀上。
粘牀就睡,這就是他目前的狀態。
雖說明天還有一場報告會要開,今晚他應該熟悉一下論文什麼的,做些準備。但這會已經連續熬了好些天,再不好好休息一下,就是鐵打的身體都扛不住。
翌日,金陵,南大。
從全世界原道來而來的物理學家和材料學家們紛紛進入了這座古老的校園。
這裡到處掛滿了大紅色的橫幅,如《熱烈慶祝強關聯電子體系大統一框架報告會召開》《物理學上的聖盃,凝聚態物理的王冠》一類各式各樣的橫幅在南大的校門口,校園道路上掛着。
對於南大來說,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舉辦這樣的盛會了,但這種世界級的會議,無論哪個高校或機構都只會盼望着多多善益。
畢竟這種向國際社會展示形象的會議,提升的不僅僅是高校學術影響力和榮譽,更是學校乃至整個金陵市的政績。
早上,臨近八點時分,一位位從全世界各地遠道而來的物理學家和材料學家們紛紛通過了嚴密的安檢,走進了南大的校園中,朝着大禮堂走去。
校門口,穿着一身羊毛衫,帶着一副圓框眼鏡的威騰將手中的邀請函遞給了門衛,通過檢查後走進了校園。
跟在他身後,髮際線已經禿了大半個腦門的戴維·格羅斯緊隨其後也通過安檢走了進來。
快步走到威騰身邊,格羅斯好奇的看了眼身後嚴密的安保,朝着威騰問道:“這邊的檢查這麼嚴格的嗎?怎麼感覺和以前的時候完全不同。”
雖然並不是經常來華國,但他也來華國參加過一些報告會和會議,他給感覺這次安保和以前完全不同,特別嚴格的樣子。
威騰:“和徐川有關係,他主導的報告會基本都是這個程序,可能是爲了預防會議上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吧。”
他倒不是第一次參加這位學生的報告會了,前不久在京城那邊還開了一場數學研討會來着,安保規格和這個也差不多。
格羅斯:“這也太誇張了,連鑰匙鏈上的工具刀都收走了。”
他鑰匙鏈上有一把工具小刀,整體不到三釐米,類似於裝飾品,結果在通過安檢的時候被告知禁止攜帶被收走了。
威騰聳了聳肩,道:“放心吧,走的時候他們會安排人主動送還給你的,哪怕你不記得了,也完全不用擔心遺落在這裡。”
對於這種級別的安保,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一開始雖然和格羅斯一樣有些驚詫,不過一想到他那位學生創造的成就,就又變得合情合理了。
兩人一起來到了開報告會的大禮堂內,比他們早到的人有不少,黑壓壓的人影與交頭接耳的討論聲在禮堂中匯成了一片。
穿過人羣,威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而坐在在他身旁的,是另外一名頂尖的物理學家,邁克爾·科斯特利茨。
因發現了物質的拓撲相變和拓撲相,邁克爾·科斯特利茨獲得了2016年的諾獎。
威騰也沒什麼意外的表情,笑着和他打個招呼後就坐了下來。
“威騰,你昨天見到他了嗎?他好像沒在這個學校的樣子?”聊了兩句後,邁克爾·科斯特利茨看向愛德華·威騰詢問道。
他昨天就到了這邊,但是並未在南大校園中找到徐川的身影,打過電話也沒人接,這讓他遺憾不已。
本來他還想找徐川聊聊強關聯體系與拓撲物態的基礎的,結果沒找到人。
搖了搖頭,威騰開口道:“並沒有,我昨天也給他發了消息,也沒有收到回覆。”
微微頓了頓,他接着道:“不過你今天肯定能在報告會上看到他,他一貫守時。”
科斯特利茨:“那就等報告會結束後再說吧。對了,聽說CERN好像有挺大的變動?”
威騰點了點頭,道:“CERN那邊在商議取消掉LC-LHC高亮度對撞機的修建工作。當然,目前還沒確定下來。”
聞言,科斯特利茨驚詫的看了他一眼,問道:“爲什麼要取消,物理學難道不發展了嗎?”
雖說他不是高能物理領域的學者,但也知道大型強子對撞機對物理學的重要性。
威騰:“華國準備接手這項工作,他們準備修建一座能級更高的強子對撞機,目前正在和CERN理事談合作。”
科斯特利茨:“但這種東西不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嗎?這可是對撞機,基礎科學發展的必須科研設備。”
“另外,如果華國掌控了對撞機,難不成我們以後都要來華國做研究嗎?
威騰笑了笑,道:“有什麼不好的嗎?”
科斯特利搖了搖頭,他總覺得這樣做是在將基礎科學的發展拱手相讓,至少在高能物理和粒子物理領域是這樣的。
事實上,抱有他這種看法的人並不止他一個。
關於是否繼續修建高亮度LHC,以及未來循環對撞機(FCC),在CERN理事會內部也是爭吵不斷的事情。
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
支持的人覺得華國這邊已經確定修建100Tev能級的強子對撞機,而即便是LHC升級後成爲LC-LHC高亮度對撞機也毫無競爭優勢,不如干脆放棄。
尤其是政fu方面的理事代表,有不少人認爲既然華國想要接手這方面的工作,那就讓他們接手好了,正好可以將資金挪出來用到其他方面。
反正高能物理領域的成果,基本都是全面公開的。而華國那邊也並沒有試圖吃獨食,邀請了他們一起參與。
如果未來需要,再修建一個就是了,反正他們掌握有技術,怕什麼。反對的則是認爲大型強子對撞機這種基礎科研設備,他們必須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基礎科學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它能引領科技的發展。
如果不在基礎科學方面掌控主動權,恐怕未來科技發展的主導局面會發生徹底的改變。
爲此,CERN那邊已經開了很多場的會議了,但每次都是無果而終。
威騰對於參與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對於他而言,不管CERN是否繼續修建高亮度LC-LHC,大概都不會影響到他。
一方面是他研究的弦理論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紀能發現的東西。
另一方面則是華國這邊有兜底,不管怎麼說,華國是不會拒絕一名頂級物理學家的參與研究,也會公平公正的對待每一個參與的國家和物理學家。
這是他那位學生親自跟他保證的。
時間就在人羣的討論聲中過去,九點準,穿着一身正裝的徐川步履平穩地走上了大禮堂的臺前。
站在報告臺上,環視了一圈臺下已經迅速安靜下來的聽衆,徐川的心境格外的平靜。
對於今天的報告,他並沒有什麼激動的。
該做出來的成果已經做出來了,雖然論文還沒有投刊通過審覈,但對應的成果,他其實已經拿到手了。
具備40T的改進型超導體,就是對他的成果最好的驗證。
伸手扶正了話筒,徐川簡單地試了下話筒是否正常後,用沉穩清晰的聲音開口說道。
“首先歡迎前來參與交流報告會的各位,也很感謝諸位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這裡聽取我的學術報告。”
“今天的交流報告會,正如諸位所看到的一樣,是關於強關聯電子體系的統一框架理論。”
“相信從論文公開到現在,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看過了論文,那我就不浪費時間,直接進入正題好了。”
簡單的做了個開場,徐川也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身後的熒幕亮起,清晰的浮現出今天的報告內容。
“強關聯體系與弱關聯體系的主要區別在於電子相互作用的強度。在強關聯體系中,電子間的庫倫排斥不能忽略,導致原本適用的能帶論失效。”
“而在這方面,我們一直都缺乏有效的計算手段和相關的統一理論。”
“今天,我將在這裡進行演示,希望能給各位帶來一些啓發。”
“.考慮一個雙變量函數f(x1,x2)的第二個變量在一組完備的單變量基函數{φi(x)}i=1^N。展開f(x1,x2)=∑^ni=1bi(x1)φ(x2),可得係數bi(x1)是第一個變量的函數。”
“基函數進一步展開爲.”
伴隨着徐川的講解,大禮堂中,前臺聽取報告會的學者紛紛擡起頭認真的聽着。
包括早在之前就已經和徐川瞭解過完整論文的威騰,以及坐在他身邊的邁克爾·科斯特利茨。
尤其是後者,他心中有着不少的疑惑,希望能夠在這次的報告會上得到解答。
坐在前排,特意從水木大學趕過來的邱成桐看着臺上的身影,忽然有些感慨。
“真是難以想象。”
一旁,南大的陳正平聽着這話後,好奇的問道:“什麼?”
邱成桐笑了笑,道:“難以想象他這麼年輕就能在這麼多的領域做出這麼多的成果。”
聞言,陳正平想了想回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剛過完二十四歲的生日,正在二十五歲的頭上。”
“二十五歲?”聽到這個回答,邱成桐愣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思考似的,沉默了半響後纔開口道:
“愛因斯坦在二十六歲那一年寫出了四篇震驚世界的論文,一舉奠定了20世紀最偉大物理學家的地位。”
“你說他有沒有機會創造同樣的奇蹟,一舉成爲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物理學家,甚至是超越所有的前人?”
聽到這個問題,陳正平愣了一下,隨即啞然笑了笑,道:“這恐怕難度不小。”
微微頓了頓,他接着道:“雖然我從來都不否認他的天賦,可以說這麼多年來,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者。但想要在物理學上超越所有人,恐怕很難實現。”
“如果他專心在物理學上做研究的話,我覺得倒是有機會。”
“但你看看他現在都涉及到多少的領域了,數學,物理學,天文學,材料學,計算化學,甚至是計算機編程建模,應用科學,恐怕當今世上沒有人比他在科學領域涉獵更廣了。”
邱成桐笑了笑,道:“我倒是挺看好他的,這小子說不定能創造個前無僅有奇蹟。”
“什麼?”
“在數學和物理上均達到有史以來的最巔峰。”
邱成桐口中吐出幾個字,讓陳正平又愣了一下,隨即啞然笑着搖了搖頭。
老實說,他這個曾經的導師都沒有這麼想過。
有史以來的最巔峰,這得同時超越所有數學家和物理學家才行。
看見陳正平的搖頭,邱成桐笑着道:“那就打個賭好了,我覺得他真的有希望做到,甚至在我的有生之年就能看到。”
聞言,陳正平又愣了一下,邱今年七十三歲,就算他能活到九十歲,這已經足夠長壽了,但也只有十七年的時間了。
不可否認的是,在數學上,他這位學生取的成績已經足夠讓他去爭一下數學史上排名了,或許還需要時間沉澱,但的確已經有了希望。
無論是代數簇與羣映射工具,還是微元構造法,都足夠擴展開來成爲微積分、傅里葉變換這樣的工具,只要他有心去推廣的話。
但在物理學上,他所創造的成果,恐怕還遠遠不夠。
十七年,也就是說,徐川要在四十二歲之前,在數學物理上都超越前人雙雙踏上巔峰,這恐怕都已經沒法用難度來形容了。
這要真做到了,他將是二十一世紀最大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