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你徵徵哥來了,還不起來?”姚夫人推開孫子睡覺的小房間,叫道。
包子哥來了?
洛洛睜開小眼睛。
包子走進洛洛弟弟睡覺的房間,見的是牀上一團凸起的小被子,好像一個饅頭一樣團成了一團。
長得比女孩子漂亮的洛洛弟弟,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小荷尖尖的漂亮小臉,向他咋呼下美麗的眼睫毛。
包子心裡頭一凜,喊了聲:小妖孽。
這姚家的基因真是可怕,幹嘛讓每個人都長得這樣漂亮,電死人不眨眼的。
不過,他包子可不會輕易被小惡魔漂亮的外表欺騙了。搬了張小凳子坐到牀邊,包子翹起小二郎腿兒,一副大哥訓話小弟的姿態:“洛洛,你奶奶說你怕去我們家吃飯,爲什麼?”
洛洛委屈地憋憋小嘴巴:“徵徵哥的舅媽會來嗎?”
“我舅媽來不來,有什麼關係?”包子說。
“徵徵哥的舅媽來的話,洛洛不去了。”小洛洛說完,把被子掀起來重新蓋住自己的腦袋。
包子一氣,心想,他這都不怕屈下腰身請他洛洛過去吃飯,結果這隻洛洛居然不賣他包子的面子。
他舅媽有這麼可怕嗎?可怕過他包子大大的愛心來這裡請洛洛過去吃飯?
小洛洛像條蝦蜷縮成一團時,聽着外面忽然砰一聲響。
包子哥發火了,小手打在桌子上,好像一個嚴厲的小君爺,衝着他洛洛:“不就我舅媽做的飯沒味道嗎?”
包子哥你知道啊。小洛洛吐了吐舌頭。
“可我不是都吃了嗎?所有人都吃了,你洛洛爲什麼不可以吃?”
洛洛想繼續撒嬌的小臉蛋怔了怔。
包子拿出了爺爺的氣勢:“我爺爺說過,當年,紅軍十萬里長徵,吃草鞋吃皮帶,都沒有叫一聲苦。你洛洛吃草鞋了嗎?你洛洛還是男子漢嗎?”
小包子這話講得真棒!
貼在門榜上偷聽的姚夫人與姚爸都讚許地點頭。
可是,咱小洛洛從來不是省油的燈,不要忘了,從來吃虧的是包子而不是洛洛弟弟。
洛洛被包子哥這一喝,只是愣了愣,接着一隻小手枕在了小下巴頜上,像是在努力琢磨什麼。
包子的耐心都快被他磨完了,這個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洛洛弟弟,讓包子心急如火:“你想什麼,洛洛?我說的有錯嗎?”
“我在想,徵徵哥,要當男子漢,非得吃草鞋皮革嗎?非得吃徵徵哥舅媽做的飯嗎?”
包子愣了下,也不是非得吧。
洛洛朝包子哥點點小腦袋:“徵徵哥,洛洛說的沒錯吧?”
莫名其妙被反將了,包子滿頭大汗:“哪裡,你,你這是狡辯!”
孫子太油嘴滑舌了,學了兒子那個皮樣,姚夫人都看不過眼了,推開門,決定助一把包子:“洛洛,你徵徵哥專程過來請你過去吃飯,你不賣你徵徵哥面子嗎?”
洛洛這時候彷彿纔想起來這回事兒,從牀上坐了起來,對包子哥露出自以爲甜甜的笑,說:“徵徵哥第一次來找洛洛。”
包子只覺得他那笑賊兮兮的,一陣惡寒。
看吧,他來時就知道了,肯定讓這隻小惡魔夠得瑟的。
姚夫人趁機哄孫子說:“你不趕緊下牀?你徵徵哥等會兒不理你了。”
可洛洛纔不被奶奶牽着鼻子走呢,說道:“徵徵哥真是來找洛洛嗎?不是因爲,徵徵哥是爲了躲人跑洛洛這兒來吧。”
洛洛弟弟很清楚,包子哥沒有像洛洛那樣喜歡包子哥。
孫子這個腦袋咋這樣成熟呢?姚夫人都特別不好意思了,在包子面前,連忙手心摸了把洛洛的小腦袋提醒說話要注意。
被拆穿的小包子頭頂上頓起烏雲,一片低氣壓籠罩住了小臉。
他包子是傻子,幹嘛到這兒被洛洛這隻小惡魔嘲笑。
小包子轉身就走。
“徵徵哥,你等我——”
洛洛後悔了,骨碌溜下牀。他纔不是爲了嘲笑包子哥呢,只是剛纔心裡頭不順氣,想着包子哥到底只是把他洛洛當備胎使喚。
包子沒有走兩步,被洛洛那隻小手在後面拉住了衣服。包子火:“你放手!”
“不放!”
“你放不放?”
“我不放。”
姚夫人和姚爸在旁看着都一驚:這兩個小兄弟居然吵架了,怎麼辦?
“徵徵哥你真傻。你難道不知道,世界上沒有比兄弟更可靠的人嗎?兄弟再笑你也是兄弟不會離開你。”
哇嗚,洛洛這隻小惡魔竟然能說出這樣感人肺腑的告白。
包子回頭,瞪着洛洛:“你學你爸說話嗎?”
“我爸沒有離開過你爸爸吧?”
洛洛一個字一個字咬着說,雖然,他小洛洛對自己爸爸某種行徑也看不過眼,但是,他知道,爸爸絕對是個性情真誠的爺們,對得起兄弟,這點讓他洛洛信服。
包子對這話啞口無言。姚爺性格是有點惡劣,可是,瞧他包子家裡有什麼事時,姚爺倒是總會第一時間出現。連自己爺爺奶奶都很信任姚爺。
“徵徵哥放心。”洛洛說,“洛洛不會離開徵徵哥的,誰讓徵徵哥是第一個願意對洛洛真心好的兄弟。”
這話,簡直讓包子汗顏了。
他包子,有對洛洛真心好嗎?
或許有吧,雖然第一次認識這隻小惡魔時,是這樣的讓他包子不屑一顧,一個只會哭的小哭包,之後種種跡象又表明是隻小惡魔。
不過,想想他包子無處可躲的時候,居然第一個想到的是跑到洛洛這兒。或許他包子心裡面都知道,洛洛這兒是可靠的。
洛洛的小手放進了包子哥的手心裡,兩個小兄弟握了握手。
姚夫人看着真高興時,只見他孫子忽然對包子甜甜地一笑說:“徵徵哥真好,一鬨就不發脾氣了。”
姚夫人差點兒沒有腳下一滑,拎起孫子的小屁股打一頓。
姚爺準備開車送老婆一塊回家時,鼻子裡發癢,貌似可以聞到自己家裡那隻小惡魔又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了。
沈佳音見着姚爺臉色不對,心裡卻想的是白露的事兒,擔心地問:“今晚上,我們還到陸家吃飯嗎?”
“你說陸君?”姚爺被她的話拉回神,道,“沒關係。陸君他不會對白露發脾氣的。”
沈佳音卻覺得,君爺那張臉發不發脾氣都一樣,都已經夠嚇人的了。
理解老婆的意思後,姚爺安慰老婆:“沒事兒,他如果敢,我回去說他。要不,我代替他先罵一趟白露,他也就沒話說了。”
沈佳音對他後面那句話,傻了眼。
“你想想,我若先罵了白露,他不得發急,爲他老婆說話。我這是多麼偉大的犧牲。”姚爺拎起自己的衣領,一副好兄弟的模樣說。
沈佳音不好意思對他說,其實他這個樣子,倒是很像高大帥。
難怪君爺說了,高大帥其實學的是姚爺。
白露站在門口,被門裡那句話,給震得是心口都快飛了起來。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哪兒知道的?
她天衣無縫的保密工作,在他面前只是小兒科嗎?
回想起姚爺很久以前已經經常說她,說她在君爺面前就是個孩子,一個透明物。
要不是君爺有心寵她,容忍她——
白露手心的汗粘住了門把的樣子,她縮回手剛想把手心兒擦擦,門忽然一開,她猝不及防,被拉開的門帶着進了門裡。
前傾的身體順着這個態勢跌了進去,沒來得及穩住高跟鞋的鞋跟子時,她是跌進了一雙結實的肌肉手臂裡。
迎面撲來君爺的氣息,濃郁的,衝着她的鼻頭和臉。
她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只聽他類似發火兒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讓你進來你還不進來?是心虛嗎?還是說,要我哪天,像抓囡囡那樣,把你抓起來,訓一頓?”
白露是清楚他妹妹在他心裡的位置,於他這話,是說她在心裡頭也是很重要的。
爲此該高興的心情卻只是像過山車一樣一晃而過,在緊隨想起之前剛剛發生的一切,她父親和那個女人說的那些話。
感覺手心裡抱着的人兒像是由柔軟的一條弓繃緊了起來,君爺的眉頭巍然一皺,放開了她。
白露穩穩地站住在地上。
一如既往的,兩公婆都是嚴謹的成人了,關上了房門,纔來說夫妻之間的私語。
君爺立在孩子的寫字桌邊,挺拔的身材好像一棵高大的松樹,旁邊桌子上,放着小西西的那個耳罩。
白露只要往那個耳罩望上一眼,清楚他是什麼都知道了。
其實只要想想,都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只是,她在那個時候,一心只想着怎麼自己聽自己父親說的話。
她太想知道她父親會說些什麼了,而且,只想當做她一個人的秘密聽。
這種女兒家的小心思,君爺怎麼可能瞭解?
他像她父親,對於婚姻不過是個只知道責任和負責的薄情的男人。
白露忽然惱起了自己。爲什麼要斤斤計較這樣的問題。她都能對她父親說出那樣的話了,卻是對自己的婚姻,對君爺這般睚眥必報。
又不是一開始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這樣的。
她那張尖下巴臉,在君爺眼裡,似乎近來是更瘦了些。如果說這是由於之前她剛生病過的緣故,可能是有點影響。但是,君爺知道,一個人的心情是很影響健康的,尤其是對於女人而言。
君爺回想這半年來突然席捲到他家裡的這麼多風風雨雨,很多都是超乎了他的預想。
貌似姚爺的話是對的,她再堅強,也只是個女人。要是她不是個女人,爲何要嫁給他這個男人。
身爲男人,身爲一家之主,該做些什麼,他是很清楚的。
“我,是這麼的不可靠嗎?”
君爺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距離傳來,像是震動她的心頭。
他這話,倒沒有指責她的口吻。但是在她聽來,這分明就是她錯了。
對於這點,白露承認,自己是不該在那個時候忘記了他們的兒子不僅是她兒子,還是陸家最重要的長孫。
“對不起,我想你可能在工作。而我覺得我能處理好。”白露說。
君爺看着她,眸子裡深沉地閃過一抹光:“你以爲我擔心誰?”
“誰?”白露擡頭,像是一絲不解。
“比起擔心徵徵,我更擔心你。”說完這話的君爺,是吐了一口濁氣,差點兒沒有握緊拳頭,“你知道不知道,徵徵多擔心你。”
白露愣住了。
兒子擔心她?
爲什麼?
“因爲他知道,媽媽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白露沒有覺得自己和以前哪裡不一樣了。
“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對你而言,是那樣的不可靠嗎?”
白露望着地上自己的鞋子和襪子。
她知道他可靠,正因爲如此,她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更不知道如何作答。
以前,他都不是這樣的。他幾乎都從不管她的事兒的。兩人的工作都涉及各自的秘密,互不相問,是對彼此的尊重和信任。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兒,我當然不會問你。可你捫心自問,你認爲,這只是你工作上的事兒了嗎?”
君爺這樣對她說話的口氣,還真是從來沒有過,像是一把尖刀要插在她心窩口上讓她無地自容。她該慶幸自己從來不是他底下的人,僅憑他這樣的口氣,可見得在他下面工作的人,該有多難做。
“陸君。”白露深深地吸上口氣,“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一瞬間,君爺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
白露不禁中趔趄了小半步,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