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就從她們的後方傳了出來,此時正是秋日的黑夜,即便是夙煙和阿諾都是習武之人,卻還是免不了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這個聲音。
乍一聽到這個冰冷的聲音,夙煙和阿諾的身子都是一僵,兩人不自覺的就在黑暗之中對視,雖然明明都是什麼都看不到,但兩個人疑惑又不敢確認的意思卻都已經傳達到了對方的思想之中。
這個冰冷的語調是她們所沒有接觸過的,可是那個聲音,卻又好像真的是非常的熟悉。
但即便如此,夙煙和阿諾卻都還是十分警覺的朝着那個聲音的反方向跑,雖然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他,雖然這個人既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追上她們,雖然僅僅只是那個灰衣男子的武功就已經足夠給她們造成致命的威脅,雖然明明知道這根本就是……困獸之鬥,卻都還是忍不住的想要逃開這個結局。
然而,她們都還沒有跑出多遠的距離,便感覺到了一個人影閃到了她們的面前,緊接着便有一股強烈的殺氣撲面而來,夙煙警覺的退開兩步躲開,原本應該反映更加迅速的阿諾卻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停頓了那麼一瞬間,夙煙在黑暗之中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卻能感覺到阿諾的身體似乎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瞬間擊中,而後便不可控制的脫離了自己的手,她下意識的失聲叫道:“阿諾!”
而後,她便不管不顧的憑着自己的感覺找了過去,不斷的叫着:“阿諾,阿諾你在哪兒?”
這時,似乎又有一個人追了過來,可是夙煙卻都根本無暇顧及,反正這兩個人隨便哪一個自己都根本無法抗衡,與其去繼續做那些無謂的抗爭,還不如不去管他!
“你別殺她們,大不了讓她們不準離開這裡就行了啊!”
這個聲音一出,夙煙就立即聽出這是拿灰衣男子的聲音,在她憑着氣息找到阿諾的時候,他也已經跟了過來,迅速的出手,點了阿諾身上的幾個大穴,護住了她的五臟六腑。
聽着他說話的意思,他倒也並不是多麼害怕這個神秘的男子,而且似乎也並沒有那麼討厭夙煙和阿諾,雖然是真的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理會過她們,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卻還是挺身而出的站了出來爲夙煙和阿諾求情。
夙煙對灰衣男子的醫術自然是非常放心的,知道他已經到了身邊,身體裡的那股突然就冒出來的恐懼終於消散,這才顫着聲音問:“阿諾,你感覺怎麼樣了?”
然而,阿諾卻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突然道:“衛楚。”
她的這兩個字因爲內傷根本說不出多麼鏗鏘的力道,可是她那兩個字裡面卻寫滿了沉沉的篤定。
夙煙的身子微微一僵,緊接着,她身邊的兩個身影似乎也跟着僵硬了起來,氣息都有些不大對勁兒,其他人都還處於這個狀態,只能聽見帶着涼意的秋風吹過樹枝,帶下來一片又一片的落葉,阿諾
的氣息都已經不穩,卻還是繼續沉着而篤定的道:“原來是你。”
“竟然是你。”
等到阿諾的這八個字說完,夙煙也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知道了阿諾剛剛在那一瞬間爲什麼會突然停頓,她也緊跟着開口:“衛楚,是你嗎?”
夙煙的話音一落,只微微頓了那麼一下,便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接道:“是,是我。”
他的聲音纔剛剛落入夙煙和阿諾的耳朵裡,他熟悉的氣息便也已經迅速的接近了她們的身邊,而後便又聽他接着說道:“樂,快帶她回去療傷!”
灰衣男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這才趕忙又一把抱起了阿諾,而後像是沒有抱人一樣輕鬆的施展了輕功離開,夙煙後知後覺的緊張起來:“阿諾傷很嚴重嗎?你出手很重嗎?”
衛楚在黑暗之中幾乎是不敢回答夙煙的話,他雖然沒有真的就要一掌將人打死,把她們置於死地,但也的確是用了不少功力一定要讓被打中的人再跑不了的。
微微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避重就輕的回答道:“有樂在,阿諾不會有事的。”
是的,只要有樂在,阿諾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衛楚有些難掩的煩躁,他如今對待這兩個女人的感情都是十分複雜的,眼前的夙煙自然是不用多說的,她是讓自己第一個真正動心的女子,但她卻偏偏心有所屬,並且如今也已經有了自己幸福的歸宿,他是愛而不得,可望而不可即的,而阿諾呢,可能在那件事情之前,他們彼此之間可能都覺得他們兩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可上天卻跟他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讓原本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兩個人發生了這世界上最最親密的事情,分享了彼此的身體。
而且,阿諾還是一個處子,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孩子。
這兩個女人,他到底該如何面對?
可根本不容他多想,夙煙便已經着急的催促道:“那你現在先帶我回去看看吧,我不在身邊看着,心裡總是不舒服啊!”
這個時候的夙煙根本來不及多想,也根本都沒有多問有關於灰衣男子樂和衛楚之間的關係,只一心的想着阿諾的事情,這讓衛楚算是鬆了一口氣,但卻並不能長久的逃避。
衛楚帶着夙煙到達之後,樂便已經處理好了阿諾,點了她的睡穴讓她昏睡了過去,可夙煙看着已經沒有大礙的阿諾,心中卻還是一陣接着一陣的心疼。
昏黃的燈光之下,阿諾似乎又回到了她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樣子,又黃又瘦,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她一定要把這個孩子養的胖起來,有好氣色!可是,到了如今,她不僅沒有把夙煙養胖起來,還總是讓她受傷!
“你不用擔心了,她不會有事的,我哥他下手並不是很重,再加上我的治療,她睡一覺起來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事情了,只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不能動武不能做粗活就是了。”
樂看着她擔憂的蹙起眉頭,便立即非常‘善解人意’的開口解釋,並且因爲衛楚的一系列動作和表情推測出來,她們之間的關係一定很好,所以開口說話的時候便沒有了任何忌諱,什麼秘密都已經全部忘得乾乾淨淨的了。
可陪在一旁的衛楚卻是聽得眉毛一跳,雖然常言說的好,該來的終究會來,可經樂這麼兩句話一說,可是讓衛楚連個準備的 時間和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要直接面對了。他下意識的看向夙煙,果然,她已經疑惑的看向了自己。
衛楚的眉毛不自覺的跳了一跳,看了樂一眼,最終卻還是自己認了,只能衝着夙煙點頭道:“他是我的弟弟,這麼多年以來,除了我們兩個人以外,就沒有一個人知道了。”
不等夙煙再繼續問些什麼,衛楚便已經乾脆利索的開始解釋:“他小我三歲,是我同父同母的胞弟,但是除了我們兩個,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的那些宮女太監,都一個一個的被我想辦法弄死封上了嘴巴,除此之外,就只有我那已故的母妃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衛楚的眼中一片平靜,似乎根本就不是在說有關於自己的事情似的,他淡淡的看着夙煙,淡淡的開口:“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長了很多心眼,留意着那個人身上那些值錢的東西,然後想辦法弄到手,再去換來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覺得那個皇宮實在是太過陰暗太過骯髒了,跟母妃一致認爲,弟弟還是不要被其他人知道的好,免得還要受人白眼,便都一直藏着他,一直到十年前,他已經大了,幾乎藏不住了,但我還是不敢把他帶出來,那個時候的我也根本沒有什麼實力,便只能找了這麼一個偏僻的荒野,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一扔就是十年。”
雖然,這期間只要他一有時間一有機會就會過來看樂,雖然他這些年都已經足夠努力,甚至可以說是足夠強大,但他卻還是不敢把樂帶出去。
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他根本沒有那個膽量去拿樂的性命安危去做賭注。
其實,事情說起來,也就是這麼的簡單。
只是,夙煙聽着卻又是一陣酸楚,她始終想不明白,那個楚皇,爲什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好像衛楚不是他的孩子一樣。
聽了這話,夙煙當真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只能是看看衛楚,看看樂,乾巴巴的道:“他很好,心底很善良,救了我們以後什麼都不要,還對我們很好……”
“就好像……就好像你對我一樣。”
夙煙說到這裡,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而後不自覺的開口安慰:“總有一天,你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團聚的。”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衛楚的臉色卻已經突然變了,而後在夙煙不解的眼神之中,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道:“不會了,我們永遠都不會再有那個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