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兒沉香夫人寶音和如玉夫人寶丹,兩位夫人見宜榮公主瓦兒去邀請成德跳舞,本來以爲自己沒機會了,卻又看到昭儀翁兒橫插了一槓子,讓瓦兒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兩人見着翁兒和瓦兒在那裡吵鬧不休,於是一使個眼色,一人端了一杯酒,就將成德給拽走了。而翁兒和瓦兒自顧自在那裡鬧騰,竟也沒有發現她們的成德哥哥早就被別的小蹄子給勾搭走去跳舞了。
卻說那邊翁兒和瓦兒的矛盾越來越大,吵嚷聲也越來越大——也就多虧是此時本就鬧騰,所以大家也不注意兩人。但是隨着她們說話聲音的高漲,逐漸就有人注意到了這裡。
但聽翁兒對瓦兒大聲斥責道,“鎮日肖想着不屬於你的成德哥哥,你好不要臉!”
“哈哈,你以爲成德哥哥就是屬於你了?我憑什麼不能肖想着成德哥哥!”瓦兒不甘示弱的回擊道。
翁兒氣的小臉兒通紅,“我已經嫁給成德哥哥了!”
“你嫁?你嫁是你嫁,你以爲成德哥哥願意娶你嗎?”
“你!”
“再說了,成德哥哥是皇帝,憑什麼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嫁給成德哥哥?我爲何不行?”
“你爲何不行,這就要去同你家裡人說了。我焉知道你爲何不行?”提到這個,翁兒終於有了說處。她的臉上也帶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樣子,掩着嘴對瓦兒譏笑道,“見天兒想着嫁給成德哥哥,家裡頭全不同意。你知道什麼叫‘淫奔’嗎?”
“你!我又不曾做出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
“你看你的樣子,不是快了麼?”翁兒依舊是那般譏諷的笑意。
瓦兒氣的不行,她突然仰起脖子,冷笑道,“可是那又如何?就算你嫁給了成德哥哥,成德哥哥不也照樣不喜歡你?往年不論是擊鞠大賽還是新年宴會,成德哥哥的女伴可都是我,你?你算作是什麼東西!”
被戳中了痛處的翁兒氣的雙目通紅,大聲就說了一句,“不要臉!”說着,伸手就朝瓦兒一巴掌扇了過去。
瓦兒何曾被人這般羞辱過?這一下子給翁兒打了,翁兒
當時就撲了過去,“你說我不要臉,你又是正當手段入宮的麼?!”
——於是,這就是之前符長寧看到的那處了。聽着這麼一段事兒,符長寧口角還含着笑,但瞧着那邊兒已經在斥責兩人了,但是斥責斥責着,不知道怎的,就逐漸轉變爲兩個部落相互的鬥爭了,連指責瓦兒和翁兒,也逐漸變作了含沙射影的說對方如何。而沙爾卓瑪特部落的人則是在中間和稀泥,互相勸一勸。
但是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什麼,兩個部落的局勢卻愈發勢同水火,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符長寧在一旁冷眼瞧着,成德雖然面上在和解,但卻並沒有幾分熱絡,於是心下也明瞭了。恐怕,這兩個部落的紛爭,已經讓成德惦念已久了。
正好。
符長寧在人羣中搜尋着寶日娜的身影,她掐算一下時間,也該是快了。但是人羣烏壓壓的,寶日娜又在人羣的另一邊,符長寧根本就看不見她。
不過很快,就聽到一聲驚聲尖叫,用胡語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人羣“哄”的就散開了,讓出了一個位置。
“寶日娜!!”只見成德瞪大了眼睛,朝着委頓在地的寶日娜就飛奔了過去……
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
不論是翁兒和瓦兒的爭執,還是兩大部落的爭執,亦或者是現在——寶日娜“沉睡”在牀榻之上,旁邊是神神叨叨的巫醫,和跪在地上大聲哭泣的卓瑪,符長寧都覺得,這連日來的事情,真的就像是一場鬧劇。而她,也不過是裝扮得體的戲子罷了。‘
成德鐵青着臉看着巫醫一個接一個的進來,然後在寶日娜的牀旁邊搖着巫鈴,邊唸唸有詞的說着什麼。然而躺在牀上的寶日娜仍舊是雙目緊閉,臉色青白,沒有半分呼吸。
成德走上前去,摸了摸寶日娜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被寶日娜冰涼帶着些僵硬的手嚇得驟然就將手掌放開了。
“寶日娜……”他看着牀榻上的女子。她仍舊那般豐腴美豔,只是面色不好,泛着不祥的青色。就在剛剛他握住她的手腕的時候,他知道,寶日娜的脈已經沒有
了。
寶日娜,死了。
再多的巫醫進來“施咒”,也解不開死亡的陰霾。成德將嘴脣咬得死緊。
成德是個博學多才的皇帝,他自幼嚮往漢人博大精深的文化,故而他在長成以後,若有機會,就不斷地汲取着漢人書本上的文化知識。在早幾年的遊歷當中,他也曾看過漢人家的人也有寶日娜這般猝死的。不過都是飲酒過多,傷身傷肝。再加上寶日娜本就有疾,不能激動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是在這個時候……
“都下去吧……”
又一輪巫醫做完了法,寶日娜還是不曾醒來——成德其實根本也不會相信,巫醫那種方法能夠喚起一個死了的人——所以成德滿面疲憊的,叫停了接下來要進來的巫醫。
卓瑪怔怔的看着成德,用胡語問了一句,“……爲什麼?”
成德不去看卓瑪,半晌,他說了一句,“寧南夫人寶日娜歸天。”
“寧南夫人寶日娜歸天!”
“寧南夫人寶日娜歸天!”
“寧南夫人寶日娜歸天!”
……
……
喪鐘入宮廣闊草原上的鷹叫,一蕩又一蕩的散落在天空當中。符長寧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站在寶日娜的棺木前悲哭,也不知裡面有幾分真,幾分假。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符長寧已經將解藥交給了卓瑪,而她也並不熟悉大重國喪葬的流程。既然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已經過去了,那麼想必若是卓瑪當真忠貞於寶日娜,那麼寶日娜的計劃必定是會成功的。
果然不出寶日娜所料。棺木只在帳篷裡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就要進行“天葬”了。
所謂天葬,是將人放在棺木裡,然後擡到草原上的一處名叫“天之涯”的地方——那裡是一處斷壁,草原上很罕有的斷壁——將棺木推下懸崖。
而寶日娜若是安排的不好,可能會真的就此葬身壁谷。
只是這些,就再不是符長寧可以控制得住的了。符長寧沒有那麼多心腹與人手去替她打點這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