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候和清遠侯夫人顯然不是那種賣女求榮的人,早先送女兒入宮,夫婦兩個就已經非常捨不得了,這會兒聽人說,自己女兒孩子保不保得住另說,就連大人都奄奄一息了,誰還能坐得住呢?這邊兒,清遠候夫人進宮要去看女兒,那邊兒,清遠候也得去皇帝那裡,好好兒的問道問道,這事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但好在,遞牌子寫箋表審覈通過也得好一些時候,這些時候,足夠宮裡頭其他妃嬪趕到平暘殿的了。
所有的人,甫一進來,第一個動作無不俱都是捂住口鼻,就連穆憐秋那樣素來不動聲色的,這會兒都忍不住微微蹙起了一雙好看的眉頭,拿帕子遮掩住了小嘴兒。
“妾請皇后娘娘大安——”
符長寧坐在主位上頭,眼裡是冷厲的冰鋒,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那滿殿的美人。
半晌,人都保持着福禮的姿勢,呆得久了,也不見上頭人發話表態,這會兒,就忍不住有人擡起頭,向上瞧過去了。
——直對上符長寧一雙含了銳刃一樣的目光。
蕙安妃猶自沒有感覺,仗着自己資歷老,大着膽子說了一句,“皇后娘娘,可否叫……”
“給本宮掌她的嘴!”
蕙安妃話還沒說完,符長寧就厲聲喝斥了這麼一句。
因爲語聲重疊了,蕙安妃一時竟沒聽清符長寧方纔說了一句什麼,其他人聽的真亮兒的,俱都是滿面震驚的擡了頭,飛快的掃了一眼符長寧如同極寒冰雪的那張臉,又飛快的將目光落下,再不敢吭聲了。
一旁的婆子反應也快,還沒待蕙安妃接着說些什麼的時候,直接就出來了一前一後兩個婆子,一個束着蕙安妃兩道手臂,一個上去“啪啪”兩響,左右各扇了人一個耳光,那聲音好似打在殿下所有人的臉上,一時之間,竟是針落可聞。
蕙安妃被打傻了。
她是驃騎將軍的女兒,其實身上是有那麼兩下拳腳功夫的,但是之前沒有入宮的時候倒也還好,整日
騎馬彎弓的,倒也顯得弓馬嫺熟。只是這會兒,她入宮多少年了,一招一式早已經生疏的很了,加上她本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的,這會兒被人架着連扇了兩個巴掌,竟也纔將將兒的反應過來,“你——”
符長寧冷笑一聲,“真個不知好歹的,在本宮面前,跟誰‘你’‘我’的?打你兩下兒白打了?究竟知不知道規矩!?嗯?我看往日,竟是我太慣着你們了!”這話說完,冷冷一笑,一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問道,“我看還有哪個話多的,來,比比是嬤嬤的手掌厚,還是你們的臉皮厚,出來!”
話說到這份兒上,大家就都知道了,皇后現在發的這股子邪火兒,絕是並非一般的。
於是愈發沒有人敢說話了。
蕙安妃那樣素來不講人放在眼裡的跋扈性子,這會兒一手捂着臉頰,竟被符長寧這罕有的冷芒四射的樣子,震的半句話不敢說了。
符長寧冷冷笑道,“既沒人要說話,那本宮一會兒說什麼,你們聽着也就是了。叫你們的,出來一步領賞,不叫的,乖乖站在那兒,別叫我眼煩。”說着,眼睛一眯,問道,“昨兒,端妃的宴上,請了幾個人,都有誰,站出來,給我瞧瞧。”
說完,底下站着的,身子一抖,帶了些遲疑,就畏畏縮縮的向前邁了一步。不過會兒,就站出了七八個人。
分別是端妃平暘殿的琪貴人沐文津、全婕妤許寒香,蕙安妃甘泉殿的舒貴人鄧庭芳、馮婕妤馮靜月、嘉妃品賢殿裡頭的珍貴人林琴鳴、鍾婕妤鍾文彤、明嬪長信殿的江婕妤江心雨,和帔香殿的菀嬪鄒燾妗。
符長寧眼梢兒都沒去看她們,直接說了一句,“下去各領二十個板子,領完了,再來見我。”
此言一出,下頭都譁然了——誰也沒想到,符長寧竟是不問青紅皁白、不問事情始末的,全都給罰了!因裡頭有個明嬪宮裡頭的,因明嬪這會兒皺了皺眉,問了一句,“娘娘也不問問由頭?”
符長寧睨了她一眼,冷笑道,“
你也想要跟着罰嗎?”
明嬪緊着眉,到底還是不說話了。
符長寧接着問道,“你也別急,這就輪的上你了……”她冷冷笑道,“這裡頭,除了琪貴人和全婕妤是端妃宮裡頭的,剩下的,是哪宮的,主位也都出來,認一認罷。”
這下子,底下的人眼神就更亂了——俱都是相互瞅呢!皇后這是要,全罰了?
當下,也都有人站出來。明嬪被說了,這會兒索性大大方方的往前踏了一步,站了出來,嘉妃神色也坦蕩,淡淡的也站了出來。菀嬪因是自己就去了,這會兒也沒說什麼,嘆了一口氣,跟着嘉妃和明嬪也站了出來。這下子,就剩下蕙安妃還傻傻的站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符長寧冷聲問道,“你們幾人,管教下屬不力,本宮問你們的賞,你們可心甘情願的受了?”
明嬪蹙眉不說話,反倒是嘉妃,說了一句,“妾斗膽問娘娘一句,妾哪兒做錯了,又是如何管教不力了,要勞動娘娘懲處?”
符長寧冷冷一笑,淡淡說道,“端妃小產,非是能無緣無故的。這事兒不論起因於誰,定於昨日幾人之間脫不了干係。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兒,本宮不信,統共就那麼不到十個人的一個宴,一人有動作、神色有異了,其他人能瞎子似的半點兒看不出來。這會兒我罰了你們,就是罰這一個‘知情不報’的罪過。端妃是條人命不假,但她那肚子,卻比她還得尊貴上一個身份。你們這是,協同謀害皇嗣,如何——不知罪呢?”
這話說得,相當的嚴重了。明嬪當時臉上就帶了冷笑,揚聲問道,“那麼敢問皇后娘娘,娘娘這麼信誓旦旦的說了,可能拿得出一絲半毫的證據?”
“證據?”哪想符長寧根本不吃這套。她滿眼的都是譏諷,目光挨個兒從底下站着的一堆人瞧過去,語氣十分的輕蔑,“本宮罰你,需要什麼證據?端妃的肚子沒了,你們一日沒人承認,就一日都是治你們罪的證據!聽了本宮這賞,一個個兒領賞去了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