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和這位壽郡王的差距,就好比像是寒門子弟和世族子弟的差距,這是一個道理。你能說寒門子弟就沒有優秀之人嗎?世族子弟就沒有害羣之馬嗎?當然不可能。但是寒門子弟,在身份上,一輩子都別想讓人拿他同世族相提並論。那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當然了,自然也不排除皇太子腦子有問題的情況,但現下就是,皇太子不僅腦子沒問題,還挺能裝好人,十分聰明。所以只要不是皇太子突然作死,壽郡王這一輩的失敗,也就是天生註定的了。
這不免就讓壽郡王生出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涼心思。
他和他的王兄鬥到了最後,皇帝榮登大寶了,也沒停歇。壽郡王的母親當真是個極厲害的女子,她不僅沒在皇帝死後被皇后清算了,還榮升做了太妃,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自己多麼的晚年寂寞,不想自己兒子出京“受罪”,於是竟這麼着,讓壽郡王留在了京裡。這件事,大概是她這一輩子,最敗筆的地方了。
不讓壽郡王出京,去往封地。
剛登基的皇帝也看似被脅迫於庶母之威,妥協了,於是康平太妃和壽郡王不免就覺得,這一仗,他們也不算輸的徹底。
天下人都在瞧着那對母子的笑話。
其實這件事情,也就只有他們看不明白了。皇帝就這麼一個活下來的親兄弟,不用防着別人,就把這兄弟往京中好吃好喝的那麼一養,不給他兵,不給他地,不讓他做官兒,看他還能上進幾時?這就是最好的蠶食了。
皇帝還怕他們突然開竅兒,非要要那郡王應有的封地,然後自己帶了康平太妃去封地上買馬養兵,蓄勢造反呢!那樣,可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要不怎麼說,這深宮女子終歸是女子,沒什麼遠見。又是康平太妃這種,一輩子沒見過大世面的。要說在內帷裡頭小意溫柔的伺候皇帝行,在女人間勾心鬥角也行,但是在大方面,她就敗得徹底了。
誰讓壽郡王除了他母親的話,誰的話都不聽呢?他可是覺得,誰勸他出京,那就是在害他。——他也不
想想,人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就算是在京裡一直死不要臉的扒着,又能翻出什麼大天兒呢?一幢房子一塊地,養個富貴閒人的事兒罷了。
到了現在,皇太后和康平太妃都死八百年了,就連他和他的皇兄都不是什麼年輕人了,這壽郡王的腦子,卻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拎不清——都是自小兒就讓康平太妃給教壞了——他一直覺得,皇帝沒兒子,那就是他的好機會到了!
但其實他也不想想,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他那熊樣兒?單就說這十好幾年都沒跟皇帝提出去封地招兵買馬的事兒,就知道這人蠢極了。更何況他教出的兒子還是個紈絝?哦,用符長寧的話說,還是個處處惹麻煩會殺小媳婦全家的紈絝。
不過倒也是,哪怕壽郡王再不堪,他兒子再紈絝,那一旦皇帝駕崩了,皇帝沒兒子,他的繼位就是名正言順的了。
也難怪壽郡王這麼個眼界兒小的人盼望着皇兄絕後。這樣的人,真慶幸就這麼一位,若是建蒙國再多了這麼幾位“皇兄”“皇弟”的,整個國家非被蠢亂了不可。
但誰又料到了,皇帝其實還留着這麼一手兒?壽郡王乍一得知皇帝突然多出了個“兒子”,差點捂着胸口就在家門口兒背過氣去。
所以他在朝堂上,沸反盈天的炸着窩要鬧。竟然還說出皇帝昏聵的話!
皇帝氣死了。
這沒腦子的蠢弟弟!
皇帝終於反省,自己是不是這麼多年太縱容這個弟弟了,就是到現在,這個弟弟還傻不拉幾的不知道自己地位如何呢?真是的,這樣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最討厭了!跟這樣的人,真是說都說不清——你要怎麼告訴他才能讓他明白,現在的你,根本就是人家案板子上面待宰的魚肉,你沒兵沒權,空佔了個好身份有什麼用?現在皇帝有兒子了,你就連身份上唯一的優勢也沒了!
皇帝覺得,他在位的時候還好,若是他以後真的去了,這弟弟就是再傻,那也是兒子他親叔叔,這身份更要命了,是不能不給面子的。這若是他弟弟真是鬧,自己豈不是在給兒子找麻煩找
不自在了?
不行,皇帝決定了,這蠢弟弟,必須得在兒子登基之前,收拾了他!
於是下一次,壽郡王再一次在朝堂上撒潑打滾的時候,皇帝沉着臉開口,一開口就是大招,“朕賜陵南與你。”
……啥?
“封地溪水以南,水草豐茂,適合人居。”
羣臣都傻眼了,就是壽郡王,也不鬧了,張着嘴巴看着皇帝,半天,沒回過神兒。
什麼?聖上說什麼?“朕賜陵南與你”、“封地溪水以南,水草豐茂,適合人居”這兩句話,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吧?
這是要……開竅兒了?
“不日啓程吧。”皇帝沒給他們過多反應的機會,面色疲憊的嘆息了這麼一句,拍板定下,退朝了。
留下譁然的衆人。
壽郡王在京都待了三十幾年,現下,竟要被派逐封地了!
壽郡王混混漿漿的回到了郡王府。他那妻子正訓斥叔先瑜——郡王家世子。“你這渾孩子!是不是又去了那歌姬處?是不是?早跟你說了別和那種狐媚子廝混的!”
叔先瑜滿臉的不耐煩,“去了又如何?我已給靈悅贖了身,她早都已經是我的人了!非是什麼狐媚子了!”
“你這小兔崽子……”
“夠了!”壽郡王頭疼欲裂的爆喝一聲。
壽郡王費和叔先瑜都傻眼了。今兒個,壽郡王怎麼脾氣這麼大呢?
“爺……?”壽郡王妃遲遲疑疑的喊了一聲兒。
“完了……”壽郡王失魂落魄的喃喃道,“都完了?”
“什麼?”
“咱們舉家,要給人趕出京城了……”
這道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當頭閃下,給壽郡王一府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來。
壽郡王在京都中住了這麼多年,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帝沒別的親人在世了,基本上他在京都,那算得上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但就這麼一位,現下竟是“好日子”到了頭,要被“驅逐”出京了。壽郡王非常的想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