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崢沒說什麼,而符長寧印象頗深的,就是嫺妃那幾乎是立刻就衝口而出的一句,“牝雞司晨,爲家之索爾!”
當時祁烈的臉色就變了。後來,據說是祁烈整整半年沒再踏進嫺妃宮中,自然了,對着那隻“牝雞”符長寧,自然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的。符長寧想起她那時候的尷尬神色,真是覺得自己從前,蠢得可以。
這樣前後一聯繫,嫺妃的心思就很容易猜測了。
嫺妃自很早以前,就喜歡祁崢了。
如果要說嫺妃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祁崢的,這話可就說的長遠了。在嫺妃姜令柔纔剛剛及笄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祁崢一面,就是那次,讓小姑娘對丰神俊逸的大皇子芳心暗許的。
那是一年“花朝節”,榮國的“花朝節”,舉凡是未定親的女兒都可以頭簪鮮花攜伴出遊的,放眼瞧去這一日整個榮國未出閣的少女,大抵都能在街上見到,“花朝節”是很少見的一種並不束縛女子出行的節日。
姜令柔對祁崢的傾心也並沒有什麼俗套的英雄救美或是美救英雄。
姜家並不是一個什麼世家,家中也有當官的官職不高,系從七品鹽運司經歷。但別看這官兒不大,鹽運司的人,手上卻都多多少少握着那麼些實權的,尤其是這其間,油水很大。故此平日裡這家也是頗爲吃香的,自然在冷都府,也有那麼幾個交好可以女眷往來的家庭,其中就有現皇后朱氏的孃家,賣肉的繼承人,現在的甘顯候府,朱庭他家。
甘顯侯府是皇太子爺祁烈的舅家,但這位舅家,顯然他就不是那麼能充門面的。
朱家現在的當家人甘顯侯朱庭,是朱皇后的親哥哥。朱皇后的爹早就已經死了,這親哥哥對妹妹很好,但架不住腦子不好使,拎不清,總是在冷都府這種地界兒犯渾。以爲自己妹妹是皇后了,自己就是皇親國戚的——實際上那也真是皇親國戚,外戚而已。只是一般人,是不大看得上這種人家的。尤其是還當這位當家人腦子犯渾的情況
下。於是就有的人在私底下笑說,這家人的靈氣,大概全都給了禁宮之中那位朱皇后了吧。
“花朝節”在榮國是個頗爲重要的節日,祁烈按說是要去拜訪舅家的。但因朱皇后一直“撫養”祁崢兄妹,妹妹賦柳公主不好出宮,那麼她同皇帝說,祁崢在拜訪完自己正兒八經的親舅舅——元皇后的孃家,柳州龍丘氏以後,也得同祁崢一同去拜訪他們朱家。
這是朱皇后想給自己孃家長臉呢,她再怎麼瞧不上祁崢和他生母龍丘皇后,那也不得不承認,在冷都府——或者說是在整個榮國,龍丘氏都是很有地位、並非她朱家可以比擬的。
皇帝下令說了,那祁崢去就必須得去了。這一去,就與將要進甘顯侯府家門院拜訪的姜氏車馬撞上了。
姜氏女,也就是姜令柔,聽聞車馬外面男子聲音清越好聽,又聞說是當今皇子——依照姜家現在的地位,是沒資格入宮覲見的,故此姜氏女並不能很知曉哪位是大皇子、哪位是皇太子。她就這麼很好奇的掀起簾子一看,哎呦,說話的那位郎君紫金冠白玉帶,真是一個面如冠玉,顏如謫仙啊!看他說話時候那雙朗朗星子目,再聽聽那如泉水激石過的聲音,真是讓人感覺如春風般溫暖啊!
姜令柔就這麼,爲愛淪陷了。
但是女眷的馬車過的很快,經過外院幾乎是不停息的。於是進到後面,見到了其他女眷們,這幾人在一起嘰嘰喳喳的開始說笑話。姜令柔就這麼一直心不在焉的走神兒。但哪個姑娘不懷春?大家又都是快要嫁人的年紀,前面又聽說來了兩個全榮國最最尊榮、最最優秀少年,不悄悄討論一下,都對不起大家聚在一塊兒這麼好的機會。於是就有人說道,“太子爺之姿容,舉世難尋。”
說這話的,正是甘顯侯家的閨女,祁烈的表妹。
於是有人打趣她,“你可見過?”
她們平時相交的人家,除了朱家這種純裙帶上位的,其他都是家中有在朝爲官的,地位卻又都不是很高,
像是姜令柔一樣,無緣見過兩位皇子。因有此一問。
那甘顯侯家的小姑娘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
這時候姜令柔可回神了,於是掩飾了一下自己燥熱的面頰,裝作不經意的問那小姑娘,“太子爺?可是方纔外面的郎君?”
小姑娘點點頭,“阿姜遇上了?”
姜令柔頷首,又似是記不大清楚一般的說道,“好似有兩人,有一個分外優秀一些……”其實當時說話的正是祁崢,小姑娘又是第一眼見着的他,滿眼都只有一個人,哪裡還看不看得到另外一個是優秀還是不優秀呢?套用一句頗爲俗套的話,“第一眼是他,一輩子就是他了……”
但是怪就怪姜令柔問的太含糊。
甘顯侯家的小姑娘這時一聽她的話,就笑道,“那必是我表哥無疑!”太子爺的親表妹,她自然覺得自家表哥最好。
“喔,竟是太子爺,怪道……”姜令柔點點頭,想起門外那少年翩翩風姿,扭過臉,耳根又紅了。
於是,一個差點害死姜令柔的誤會,就這麼拉開了——這個“差點害死”,正是表面意思。
當姜令柔回去對自己家裡人說想要嫁給太子爺的時候,其實家裡人是願意的。然後鹽運司姜經歷求爺爺告奶奶的讓自己閨女躋身進了給太子爺選妃的大典中,姜令柔本身長得也好,鹽運司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官兒,而且他還捨得掏銀子,故此姜令柔這前幾關真是佛擋殺佛、神擋誅神。最後一關殿選了,垂簾後頭坐着的祁烈眼光一掃,對嬌羞不已的姜令柔就說了一句“可留”,結果聲音一出喉嚨,那位將那日少年郎清音在心中回味百遍的姜令柔一下子就覺察出不對了——這、這好似不是她“情郎”那聲兒啊!
於是姜令柔乍着膽子往上一瞄,那簾子後頭的人確實是俊美難當沒錯啦,可、可就不是那日那位少年啊!
姜令柔當時整個人就傻了,還是她身旁的侍女拽了拽她,人這纔回將將兒回過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