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的雙眸猩紅,周身籠罩了一層熊熊的怒火,眼底散發着殺戮的光芒,手死死的抓住劇毒的藥粉,脣角緊抿着,等待着上來的敵人,隨即給出致命的一擊!
鳳輦被風吹開帷幔,揚起一陣陣唯美的弧度,絢爛而慘烈,多少暗衛的鮮血灑在這條狹窄的官道上,染了一地的殷紅。
“殺了她!”領頭的黑衣人手指着雲若的方向,聲嘶力竭的喊道,迸射出強烈的殺意。
十幾個黑衣人衝破重重的阻礙,刺向了鳳輦。
利劍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讓人遍體生寒,血液逆流,凍僵了似的。
雲若的心砰砰跳着,幾乎要蹦出了嗓子眼,手裡面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下一秒,鳳輦劇烈的晃動了起來,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到了雲若的面前!
十幾把利劍眼看就要刺穿了雲若瘦弱的身軀!
“娘娘!”鳳輦外面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雲霄,雲若手腳冰涼,將手上所有的藥粉都撒出去,猩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迸發出仇恨嗜血的光芒。
然而,她沒有看到,身後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劍,泛着幽冷銀白的光芒,就要刺入她的背部!
“娘娘!背後!”流雲聲嘶力竭的吼道,狠狠的將攻擊她的黑衣人一把踹開,不顧一切的凌空躍起,直直的朝着雲若的方向奔來,臉色慘白一片!
然而,終究是離得太遠了,流雲和雲若還差了兩三米開外的距離,把柄劍已經要沒入雲若的身軀。
雲若回過頭,那柄劍帶着呼嘯的劍氣襲來,離她的身體不足三寸的距離。
她的臉色慘白,手死死的握住袖子,腦海中升起了一片絕望,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拿毒藥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死神的味道是那麼的近,近得她幾乎可以感覺到死神的呼吸。
真的要死了嗎?
司徒嘉熙,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是嗎?
對不起,我終究是太高估了自己!
哧——
利器劃破血肉的聲音,緊接着咚的一聲,有重物倒在地上,重重的摔着。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雲若驚魂未定的睜開了眼睛,看見原先刺殺她的黑衣人倒在地上,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手中的利劍還保持着襲擊她的姿勢。
“白大人!是白大人!”
人羣中不知道誰驚呼了一聲,玄色的暗衛士氣高漲了起來,更加賣力的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和黑衣人砍成一片。
“拿下他們!不要放跑一個!”平靜的聲音,卻帶着一抹陰沉,泛着幽幽的殺戮。
身後數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衝進來,毫不猶豫的砍向黑衣人,頓時,局勢成了一邊倒的姿勢。
一個白衣翩躚的男子從不遠處的城牆上縱身一躍,來到了雲若的面前,單膝跪在地上,聲音悅耳,像晨間的清風,“屬下救駕來遲,請娘娘恕罪!”
雲若的這才覺得驚恐,腿一軟,差點摔倒在了鳳輦上,白衣男子好看的劍眉微微蹙着,手已經伸了過來,扶住了雲若,溫和的說道:“娘娘小心!”
雲若無力的靠在鳳輦的邊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眸中一片真誠,誠摯的說道:“謝謝你,白巖鶴。”
白巖鶴注視着她略施薄粉的臉頰,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清朗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悅然,“原來是你。”
雲若點了點頭,脣邊掛着淺淺的笑容,“是啊,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你!”
說話間,外面的廝殺已經停止了,“大人!來人全部服毒自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白鶴巖甩甩衣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走下鳳輦,沉着的說道:“檢查一下,看他們的身上有沒有什麼標記?”
屬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站起來恭敬的說道:“回大人,沒有!”
白鶴巖一點也不意外,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看來是一場蓄意的暗殺。”
既然是有預謀的,想必也不會留下什麼線索,揮了揮手,有條不紊的說道:“留下十五個人處理現場,其他的人護送娘娘回宮!”
“是。”
雲若掀開簾子的一角,看見躺了一地的屍體,目光在一處停頓住,那裡,青竹和藍雨兩個丫鬟已經被黑衣人一劍刺穿心臟,靜靜的死去。
輕輕的嘆息一聲,雲若忽然說道:“等一下。”
白鶴巖站在人羣中,一張清朗的臉看着雲若,恭敬的問道:“娘娘有什麼吩咐?”
雲若指了指那兩個丫鬟,聲音裡面帶上了略微的心痛,“白大人,把他們都好好的安葬了吧,這兩個丫鬟,是本宮的陪嫁丫鬟,現在人已經死了,大人能否幫本宮將這兩個丫鬟帶回將軍府去,讓將軍府的人好好的安葬了她們?”
白鶴巖彎了彎腰,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爽快的說道:“當然可以,微臣一定會將此事辦好,請娘娘放心。”
經過了這麼一場激烈的廝殺,雲若也沒有什麼心情了,眼底染上了一層懨懨的色彩,淡淡的說道:“回宮吧。”
她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司徒嘉熙,經歷了生死的考驗,才知道能活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真好。
鳳輦再次被人擡起,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原先的那四個太監擡的,而是換成了四個身穿玄色衣衫的暗衛。
回到皇宮的時候,已經是日落十分,遠遠的,紅牆白瓦,巍峨壯麗的皇宮出現在了眼前。
雄偉的宮門前,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司徒嘉熙已經站在那裡,眼底深處有一層別人看不見的焦慮,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悄然的握緊,在看到代表着皇家威儀的黃色的鳳輦的時候,眼底不易察覺的染上了一層喜悅,一直緊繃的心悄然的鬆了一口氣。
“娘娘,皇上來接您了。”流雲站在旁邊,低聲的提醒道。
雲若的眼睛裡出現了一抹晶亮的光芒,手不受控制的掀開了帷幔,就看見了站在宮門前的司徒嘉熙,靜靜的朝着這邊張望,他深情的視線和雲若寧靜的視線交織在一起,無聲的閃過強烈的電流。
“停下!”雲若衝着擡鳳輦的暗衛喊了一聲,鳳輦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地上。
修長的手緩緩的掀開了帷幔,雲若彎着腰緩緩的走下鳳輦,一步一步的走向司徒嘉熙,一雙明亮的眸子中閃過晶晶亮的光芒,心間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樣,讓她想哭。
腳下的步伐像灌了鉛,似有千斤重,沉重的腳步聲在她的耳邊迴響着,盤旋着。
似乎經歷了十幾個世紀,雲若終於走到了司徒嘉熙的面前,眼底有一層熱流涌上來,直直的看着司徒嘉熙,輕聲的說道:“我回來了。”
司徒嘉熙的脣角微微動了一下,默不作聲的牽過她的手,穿過重重的宮門,一路回到了鳳鸞宮。
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放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再怎麼用力,都不會再分開。
“若兒!”
司徒嘉熙緊緊的將雲若抱住,男子清冽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身邊,讓她有一種安心的味道,雲若伸出手去,環住了他精瘦的腰,低低的說道:“司徒嘉熙,我回來了。”
“若兒,若兒。”懷抱將她抱得緊緊的,雲若甚至能感覺到司徒嘉熙僵硬的身子,冰冷的溫度,似乎好像害怕她一去再也不會回來了似的。
雲若微笑頷首,輕聲的說道:“是啊,我回來了。司徒嘉熙,我沒有食言,完好無缺的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的完好,是用多少個暗衛的鮮血換回來的啊。
兩個人相依相偎抱了很久,才鬆開了懷抱,並肩坐在牀上,周圍散發出一種安靜的氣氛,流淌在兩個人中間。
而兩個人的手,始終緊緊的握在一起,一刻也不鬆開。
“若兒,路上遇到截殺了吧?”即使她沒有說,司徒嘉熙看到滿身狼狽的暗衛,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況,跟着她去的那些宮女太監,除了會武功的流雲和追月,一個都沒有再回來,可想而知戰況的慘烈。
雲若悶悶的應了一聲恩,腦海中又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慘烈,暗紅,血流遍地。
“我就知道那個老妖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真夠狠的!”司徒嘉熙好看的臉上升騰起一絲怒氣,冷哼道。
若兒都沒有做什麼事情,就被她不惜動了幾百個殺手不顧一切的暗殺,這種女人,心腸怎麼可以這麼歹毒?
“沒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雲若柔聲的安慰了司徒嘉熙,柔聲說道。
司徒嘉熙的臉色仍舊是陰沉的,周身散發出一陣陣的怒火,氣得胸臆間的怒氣都快把他給燃燒殆盡了。
“不止是這件事情,還有很多。那個女人,暗中拉攏大臣,私自召集兵馬,侵吞國庫銀兩,妄圖造反,我已經忍得不能再忍了。”司徒嘉熙的眉宇彎彎的,拳頭死死的握緊,將骨頭捏得咯咯作響。
雲若輕聲的說道:“彆着急,我們一定能夠推翻那個女人的,將她手裡的權力一步一步的削弱,最終將她捏死在鼓掌間。”
雖然是輕飄飄的語氣,卻讓人感受到了裡面的認真,帶着種種的堅決,讓人不得不信服。
“我說過,我們要並肩作戰,一定可以推翻那個女人,好嗎?”雲若的眼神閃爍着晶亮的光芒,將她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
“好,我們一起。”司徒嘉熙的脣抿成一條線,眼睛裡折射出幽幽的寒芒,閃爍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雲若注視着司徒嘉熙那張人神共憤的臉,悶悶的說道,心底有一股說不出的鬱結。
“什麼?”
雲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脣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纔是將軍府的女兒,那個傅雨鳶是假的。”
她說完,眼底閃過一絲傷痛和難過,脣角勾了勾,冰冷的說道:“真是好笑,而且,我之所以會代嫁進宮,全是我那個父親的一手造成的,你說好笑不好笑?他爲別人養了十五六年的女兒,卻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在眼皮底下受了那麼多的苦,甚至好幾次差點害死了我,現在卻跟我說,我纔是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
雲若沒心沒肺的說着,心裡痛得像被人拿刀一刀一刀的割下來,疼得幾乎窒息,臉上,卻泛起了一絲蒼涼的微笑,渾身難受的蜷縮在一起。
真是太諷刺了,她的手環住司徒嘉熙的脖子,滾燙的淚水一滴滴的落下,輕聲的說道:“你覺得好不好笑?司徒嘉熙,我覺得我的存在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要不然,怎麼會被自己的父母弄丟了那麼多年,才發現原來養着的那個不是他們的女兒,纔會被名義上的父親爲了另一個假的女兒,弄進了皇宮。
“若兒,別難過。”司徒嘉熙的心底涌起了一陣難以言明的酸澀,心疼的抱着她,低低的說道:“若兒,別哭,你還有我。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永遠不會扔下你。”
滾燙的淚水,將他的肌膚灼得生疼,司徒嘉熙唯有緊緊的抱着她,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的心,讓她不再難過。
“司徒嘉熙,如果我遇上的不是你,是不是現在已經死了?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吧?”雲若略帶着鼻音的語調傳了過來,悶悶的,帶上了一絲蒼涼。
司徒嘉熙將她抱得更緊,柔聲的說道:“沒有如果,遇上了就是遇上了。你遇上了我是你的運氣,我遇上了你是我的福氣,這份緣是天定的,不會再有如果了。從今以後,我們相互扶持,一起爲我們的明天而奮鬥。至於其他的,不要再去想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發生的也已經發生了,再去做無用的假設,沒有意義,還不如將明天要做的事情好好的規劃更有意義。
雲若擦乾了淚水,鼻子紅紅的,從司徒嘉熙的懷裡鑽出來,悶悶的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發泄一些內心的苦悶罷了。”
那些堆積在心底的沉悶和難受,逼得她幾乎要崩潰了,如果再不發泄一下,她一定會瘋掉的。
“哭過了,就擦乾眼淚,勇敢的走向前方,掃清楚我們前路的障礙,讓那些欺負我們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司徒嘉熙的聲音低沉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道,低聲的說道。
雲若靜默的點點頭,好一會兒才說道:“司徒嘉熙,傅勁鬆叫我原諒他,我說,除非他願意誓死效忠你,我纔會原諒他,他同意了。還有傅流煙,他說願意爲了我,而踏入仕途,助你一臂之力,你覺得可以相信嗎?”
司徒嘉熙的身子僵住,直直的看着雲若,幽深的眸子裡閃過驚濤駭浪,翻涌不息,渾身散發出幽幽的光芒,嚇得雲若的呼吸都僵住了。
雲若吞了吞口水,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說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司徒嘉熙的眼神陰沉得嚇人,她好害怕。
身子猛的被摟緊了寬厚的胸膛中,嬌嫩的臉上落下了一個喜悅的吻,司徒嘉熙爽朗的大笑在屋子裡面迴響,“若兒,我的若兒。”
陰沉褪去,漫天的喜悅涌上來,像烏雲密佈的天空中被強烈的太陽穿透,發出絢爛的光芒,也異常的溫暖人心。
雲若被司徒嘉熙的懷抱弄得昏沉沉的,無力的喊道:“司徒嘉熙,快鬆開,我頭昏。”
“對不起,若兒,弄疼你了吧?”他真的是太激動了,若兒真是他的福星。
雲若慘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事。”
“若兒,謝謝你。”司徒嘉熙的目光充滿了真誠,定定的看着雲若,柔聲的說道。
有了傅勁鬆的三十萬大軍,他就不愁沒有力量和太后那個老妖婆抗衡了,看來,爲母后報仇的那一天指日可待了。
雖然之前也跟傅勁鬆有過協議,可是傅勁鬆的心思隱藏得那麼深,他還是不敢完全相信,在這一場較量中,一着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在沒有完全確定傅勁鬆的心思之前,他是不可能輕易的動手的。
如果雲若真的是傅勁鬆的女兒,依着那個傢伙對女兒的寵愛,和對雲若這麼多年的愧疚,必定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他,這一點他可以放心。
再加上一個傅流煙,他簡直是如虎添翼。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傅流煙只是一個閒散的貴公子,可是司徒嘉熙的暗衛探得的消息卻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墨水山莊背後的主人,就是傅流煙。
那個山莊經營着紡織,運輸,米業,鹽業,茶葉,甚至連鐵礦,馬匹的生意也有接手,掌握着整個東盛四成的經濟命脈,富可敵國,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山莊做經濟後盾,他還怕什麼?
現如今,傅流煙爲了自己的妹妹要入朝爲官,帶來的震撼可想而知。
傅流煙今天的心情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眼眸中帶着深深的眷戀看着雲若,這個女人對他的好,他會永遠記在心裡了。
雲若的脣角掛着淺淺的微笑,認真的看着司徒嘉熙,“我不知道他們能給你幫多少忙,但是我想,能多一些就是一些吧,你說呢?”
司徒嘉熙伸出手去,握住雲若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臉頰邊摩挲着,俊美如同天神的臉上掛着真心的笑容,“你已經爲我幫了很大的忙了。”
雲若的眸中散發着一陣陣的苦惱,嘟着嘴說道:“原先我是想讓傅勁鬆一死謝罪的,後來想了想,流留着他的用處還是比較多的,就暫時沒有要他的命了。不過,不知道他值不值得相信呢。”
“只要你是他的女兒,他就值得相信。”司徒嘉熙認真的看着雲若,緩緩的說道。
他之前可以那麼疼愛那個冒牌的女兒,對於虧欠了這麼多的女兒只會更加疼愛。
“那就好。”雲若點點頭,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
“若兒。”司徒嘉熙好像想起了什麼,輕輕的喚了雲若一聲。
雲若看着他,脣微微張開,柔聲說道:“什麼事?”
司徒嘉熙認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最愛的人是你,在我眼中,你比什麼都重要。”
雲若輕輕的笑了,“我知道,這些,是我自願幫助你的。你不是那種爲了得到幫助,而依靠女人的人。我不會小心眼的想到別處去的,你放心吧。”
心底升起了一陣陣的暖意,這樣處處考慮她感受的男子,她要怎麼辦纔好?
相握的手上,略顯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司徒嘉熙比她還要光滑細膩的手。
“對了,司徒嘉熙,太后是想要扶持哪個王爺取你而代之?”
雲若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輕聲的問道。
司徒嘉熙的手頓了一下,眸中染上了一絲陰沉,“司徒天宇。”
“德王?”雲若的眉頭挑了挑,閃過一絲訝異,她還以爲是瑞王司徒炫明呢。
司徒嘉熙點了點頭,沒有對雲若有絲毫的隱瞞,既然選擇了相信,那就給對方全部的信任。
“他在京城嗎?”雲若喃喃的問道,腦海中卻閃過司徒炫明那道狹長的眼眸,透着深不可測的暗芒,讓人不容忽視。
“他在封地。”司徒嘉熙簡潔的說道,腦中卻已經開始盤算着削藩的方案。
天高皇帝遠,他要在封地上秘密的做出什麼事情來,他鞭長莫及,最好的辦法是要放在他的眼皮底下才行。
雲若喃喃的說道:“封地啊······”
內心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總覺得在封地上讓人不妥。
“那爲什麼瑞王總是在京城晃悠呢?他沒有自己的封地嗎?”雲若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
在將軍府的時候,那個男人還闖進了她的房間,後來在煙波樓上,又再一次的相遇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那個男人才是一個厲害的角色,雖然她沒有見過司徒天宇。
“瑞王從小就不喜朝堂上的死氣沉沉的規矩,只喜歡縱情山水,肆意遊玩,廣交好友,大家都習慣了。”司徒嘉熙耐心的解釋道。
雲若的眉頭皺了皺,“好像瑞王的朋友太多了一些呢。”那天在煙波樓上她不是沒有看見,溫憬然,從邊關回來的驃騎大將軍馬銳瀟,傅流煙,還有很多年輕的貴公子,甚至禮部尚書的千金,御史大夫的女兒,也都跟他有來往······
她總覺得事情好像不那麼簡單呢,如果真的只是一個瀟灑的喜歡縱情山水的閒散王爺,爲什麼結交的朋友都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就連那些大員家的千金也都結交。
“司徒嘉熙,你說瑞王的不喜朝堂,不願當官會不會只是一個表象啊?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我見過他兩次,每一次都給我帶來出其不意的震撼,而且,他結交的人很多都是有權有勢的,我大哥,溫憬然,驃騎大將軍馬銳瀟,甚至禮部家的千金,還有御史大夫家的千金都跟他有來往。而且,他身上隱藏的那種黑暗的氣息讓人感到害怕。”
雲若回想着兩次的交鋒帶給她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現在還覺得害怕。
司徒嘉熙的眸子陡的變得深邃了起來,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手越來越用力,將雲若的手握得緊緊的。
雲若的眉頭皺了起來,吃痛的低呼了一聲,“司徒嘉熙,放手啊,很疼。”
司徒嘉熙驚醒過來,看見雲若的手被自己捏得通紅,眸子中升起了一絲愧疚,柔聲的說道:“對不起,若兒。”
如若,若兒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些年來,他倒是小瞧了司徒炫明瞭。
能隱藏得這麼深,說不定司徒炫明纔是所有人中心機最深沉的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和司徒天宇兩敗俱傷,他好渾水摸魚,漁翁得利。
想到這裡,司徒嘉熙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這些年來,他果真太小看了那個人了嗎?
雲若乖巧的待在一旁,不發出一點聲音,她知道司徒嘉熙在思考問題,自己最好不要去打擾。
良久,司徒嘉熙擡起雙眸,認真的看着雲若,“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如果司徒炫明真的存了那樣的決心,他一定會讓那個人灰飛煙滅。
不過現在,他已經身中劇毒,還沒醒過來,倒也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只希望,司徒炫明再也醒不過來。
眸中閃過一陣幽深的光芒,看來,京兆尹的位子,應該另外換一個人選了,如果馬銳瀟真的是司徒炫明的人,他無疑將自己的空門露在敵人的面前。
幸好,現在一切還來得及。
司徒嘉熙握緊了拳頭,眸中閃過了波濤暗涌,“若兒,你說,把司徒天宇召京城,是不是要好一些?”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雲若知道,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了。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要主動出擊,才能贏得一絲生路。
雲若皺着眉頭,看着司徒嘉熙,“可是,總得有一個理由吧,沒有理由,怕德王是不會回來的。”
“母后的壽辰快到了吧?”
司徒嘉熙的眸子裡面閃過詭異的光芒,脣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這一回,他要讓司徒天宇自投羅網,成爲他的甕中之鱉。
雲若隨即明白了他的一絲,脣角掛着淡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的確是快到了呢。”
藉機做一些事情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母后的壽辰應該安排一些好戲,這些年來,日子都過得太安逸了一些呢。”司徒嘉熙狀似輕喃的說道。
雲若看着那雙明亮得如同黑寶石一樣的眼睛,微微笑了,“大壽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司徒嘉熙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要是有什麼忙不過來的,就讓流雲和追月幫你。”
雲若調皮的笑了,歪着頭促狹的問道:“爲什麼不讓你後宮的那些妃嬪來幫我呢?”
司徒嘉熙冷哼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她們算哪根蔥?”
那些女人只是老妖婆塞給他的眼線罷了,他怎麼能相信那樣的女人?
“他們不都是你的姬妾嗎?”雲若有些看不懂他了,爲什麼對那些女人一副冷漠的樣子?
司徒嘉熙的眼睛裡閃過暗芒,認真的看着雲若,壓低聲音說道:“若兒,你要相信我,那些女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怎麼會容忍那些眼線接近他,一切不過是······
罷了,現在還不是跟雲若說這些事情的時候。
“德妃不是有了你的孩子嗎?怎麼能算沒有關係呢?”雲若有些搞不清楚了,怎麼聽司徒嘉熙的樣子,又不像是那麼回事。
“若兒,現在還不是時候,到時候我會慢慢的跟你解釋清楚的,總之你記住我的一句話,後宮裡,所有的女人都不可以相信,知道嗎?”
每一個都是!
那些貪圖榮華富貴的,妄圖挑戰他的底線的,怎麼能夠做他的女人!
“哦,好,我聽你的話。”雲若也不糾結這個問題,司徒嘉熙不願意說就不說吧,誰能沒有秘密呢。
“好了,若兒,你也奔波了一天了,好好的梳洗一下,鳳鸞宮後面是一個溫泉,你去那裡泡一泡吧,消除一些疲勞,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雲若體貼的笑道:“好,你去吧,不要太累了,記得休息。”
燭光映着司徒嘉熙那張俊美得如同天神的臉,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尤其是那雙幽深若寒潭的眼睛裡,折射出流光溢彩,像閃閃發光的黑珍珠,絢爛奪目,雲若看得幾乎呆了,小臉上浮起了一團浮雲,紅彤彤的,說不出的好看。
司徒嘉熙對着雲若笑了笑,轉身走出了鳳鸞宮,直接往御書房而去,步履匆匆,帶起一陣陣的風。
他現在要召見楚浩天和白巖鶴,幸好,京兆尹的人選沒有確定下來,如果,馬銳瀟是司徒炫明手裡的一步暗棋,他這樣做無異於引狼入室。
好看的脣角緊抿着,臉上堆着一層冰冷肅殺,嚇得隨行的太監縮着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福公公,即刻傳兵書尚書和大理寺卿進宮!”司徒嘉熙充滿睿智的眼睛裡閃過暗芒,沉聲吩咐道。
“是,皇上。”
福公公退下去,飛快的在暗衛的耳邊說了幾句,暗衛以最快的速度出宮去了。
司徒嘉熙的臉上烏雲密佈,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桌面,腦子裡卻閃過千萬種想法。
他還是太過輕敵了啊,如果不是雲若提醒,是不是就要被司徒炫明在背後捅了一刀了?
馬銳瀟,馬銳瀟,你最好不是司徒炫明的手下,否則,不要怪朕下死手。
眉頭微微蹙起,深邃如同大海的眼睛裡翻涌出驚濤駭浪,修長的身段,肆意而狂妄的散發着霸氣,讓人忍不住在他的面前低下頭來,甘願俯首稱臣。深夜,寂靜,如水的月光悄悄的灑下一地的銀輝,籠罩在整個皇城上空,靜謐,美好。
風吹起陣陣的花香,傳遍了皇宮的整個角落,樹林間,草叢裡,不知名的蟲子嘰嘰喳喳的叫着,越發的顯得夜的靜謐,安詳。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悄的穿過夜寧宮的後花園,一路暢通無阻的向着宮殿的方向而去,轉眼,已經消失在九轉回廊間,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夜寧宮裡,燈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晝一樣,身穿着大紅色鳳袍的太后站在寢殿中央,高高的髮髻清爽利落的盤起,珠翠環繞,雍容華貴,美豔高傲得不可一世。
然而,此刻她的臉上佈滿了焦急,時不時看着那扇稍微半開的後門,戴着琉璃琺琅護甲的手死死的攥着,好似十分緊張似的,望眼欲穿。
終於,那扇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黑色的人影閃了進來,悄無聲息。
尊貴高傲的太后,再也沒有耐心去保持那個雍容華貴的風度,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來人的身邊,聲音充滿了顫抖,焦急的問道:“怎麼樣了?”
來人將黑色的斗篷扯下來,露出一張浸染了歲月痕跡的臉,衝着太后輕輕的搖了搖頭,“失敗了。”
正是當朝的丞相穆影炎,一雙眼睛裡充滿了陰霾,露出森森的殺氣,顯然也氣得不輕。
“失敗了?怎麼會失敗的?”太后一張美豔的臉此刻扭曲在一起,猙獰而恐怖,一雙狹長的鳳眸中閃爍着陰森森的光芒,顯示着此刻的她是多麼的憤怒,“你不是說有十分的把握將她誅殺在外面的嗎?爲什麼會失敗?”
因爲生氣,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分,涼颼颼的,連帶着空氣都冰冷了幾分。
“你小聲一點!你是想讓別人知道你的宮裡有男人是不是?”穆影炎的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住了太后的嘴,低聲的喝道。
太后憤怒的將穆影炎的手扒下來,憤憤的瞪着他,胸口的氣一喘一喘的,冷聲質問道,“你不是說一定要讓她死在宮外的嗎?她現在還好好的活着,這算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纔逮着一個機會,竟然沒有成功,以後要想再下手,更是難上加難。
那個女人,絕非善類,她這一回,真是招了一條毒蛇進了宮裡了。
太后越是想,越是生氣,一雙眼睛裡迸射出猩紅的光芒,跳躍着熊熊的怒火,連帶着,對穆影炎的態度也壞了幾分。
“你衝我發什麼脾氣?你不也沒辦法嗎?我這樣累死累活是爲了誰?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還來怪我?”
穆影炎生氣的頂撞道,原本他的心裡就存着一股怒氣,如今還要當這個女人的受氣包,他怎麼忍得住。
太后心裡暗叫不妙,眼底染上了一層楚楚可憐的淚水,環抱住了穆影炎,在燭光下盈盈的眼波看着穆影炎,泫然欲泣,“你生我的氣了嗎?對不起。”
現在,穆影炎是她最大的後臺,她一定不能得罪他。
如果失去了他的支持,後果不堪設想。
低低的像是啜泣的聲音,讓穆影炎心裡的怒氣也去了一半,聲音也軟了下來,悶悶的說道:“沒,不生氣。”
終究還是捨不得生氣啊。這個女人是他最愛的女人,怎麼會生氣呢?
太后的心裡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繼續軟言軟語的說道:“我太害怕了,纔會衝你發脾氣的,不要怪我好不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個女人不除,後宮的大權就掌握在她的手中,以後我就只有任她宰割的份了,我心裡害怕你知道嗎?”
嬌嬌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欲泣將泣,聽得穆影炎的心都軟了。
“眼看就要得手了,誰知道竟然來了幫手,我們的人全軍覆沒了。”穆影炎想到今天的事情,心裡憋了一肚子火。
數百個死士,一下子就沒了,說不心痛是假的。
“那個白巖鶴,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再晚來一小會,那個女人就必死無疑了,媽的,功虧一簣啊。”穆影炎氣得臉色鐵青,罵罵咧咧的說道。
太后幽深的鳳眸中閃過一絲暗芒,死死的握着手,琉璃琺琅的護甲竟然硬生生的被她掐斷了!
“混蛋!”咬牙徹齒的聲音,蘊藏了多少仇恨,太后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將白鶴巖硬生生的撕碎。
“影炎,將白鶴巖除去!”太后的瞳孔眯起,泛起幽深的光芒,詭異難辨,像來自地獄的修羅,陰狠,殘酷,血腥。
這個礙事的傢伙,不除去難以消掉她的心頭之恨!
“先別管這些了,有更大的事情需要我們想辦法呢。今天早朝上,大理寺卿楚浩天已經查出了刺殺那小子的兇手,京兆尹張秋當即被拿下,午時的時候已經被誅了九族!”
穆影炎心裡窩囊死了,眼睜睜的看着培養起來的一大心腹轉眼之間就死去了,想救卻救不了。
證據確鑿,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
司徒嘉熙真的太狠了!
這是響亮的打了他們一個耳光呢。
太后的身子僵硬住了,瞳孔睜得老大,散發出綠幽幽像狼一樣殘忍的光芒,“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