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先在錦衣衛多年,自詡手段高超,今日得見聚寶山衛的斥候,如何?”
孫祥對三個嫌犯被抓獲沒什麼驚奇,只是看到魏青有些失落之色,就敲打了一下。
魏青看着手下把那三人捆成了年豬,皺眉道:“他們注重小處,喜歡事先把人和物都查清楚,然後準備動手前還得要謀劃,這樣一旦動手,就罕有失敗。”
孫祥上了馬車,掀開車簾道:“他們還得在征伐時前出偵探,所以說,你們差得遠,好好的學吧。”
魏青躬身,隱住羞恥道:“公公放心,下官必不負所托。”
孫祥放下車簾的動作停了一下,目光轉暖的看着魏青道:“你好好的,咱家還想看到你有一日能……好好的幹吧!”
魏青的眼眶發熱,低頭道:“多謝公公。”
“嗯!”
馬車緩緩朝着宮中的方向去了,魏青追上了方醒,問道:“興和伯,下官敢問,這般悍卒聚寶山衛中有幾成?”
方醒沒回頭,辛老七喝道:“事關軍機,若不是看在你沒有刺探的嫌疑份上,此刻便可把你拿下!”
魏青楞在原地,等方醒他們消失後,這才苦笑着自嘲道:“我也算是急功近利了。”
……
武學之中喊聲震天,柳升的消息很靈通,所以把傳說中心脈受重傷後,還能活蹦亂跳的陪着妻兒出遊的方醒給抓到了。
“興和伯,雖然聚寶山衛不少人來授課,可於你所說的戰略,旁人卻一籌莫展,今日不如給大家說說?”
方醒打個哈欠道:“陛下許了我在家養傷,安遠候,你這可是強人所難啊!”
柳升笑道:“你不想捲進去是好事,不過武學之事你得兼顧一下,否則……哈列國可等不得了。”
“有斥候到了?”
方醒聞言就問道。
“是瓦剌的斥候,最近頻頻在邊牆查探,大家都一致判定,這是在觀察地形和試探反應,”
方醒起身道:“這個是相對的,咱們的人也去了瓦剌和哈烈,雙方都在試探和偵查,這不過是大戰前的小動作罷了,不然陛下早就把哈烈使團拿下了。”
隨後有人去傳令,可一千多人,怎麼才能做到人人都能聽到呢?
最後沒法,方醒只得叫人弄了個土喇叭,然後開講。
“所謂的戰略,就是從國家的高度對諸事的一個謀劃,你們是軍人,那便是對外,可卻不能偏頗。”
“大明對外的征伐,需要去關注的是對手的實力,以及它們的發展潛力,比如說哈列國……”
下面那些學員馬上就會心的一笑。
哈列國最近成爲了軍方議論的焦點,也是大家的野望。
“哈列國的主食是什麼?每年的產量多少?國中的壯年男丁數量多少,國內君臣之間,百姓與上層之間是否有矛盾,矛盾有多大,能否煽動……這些都是由戰略而衍生出來的數據,不可不知,不可不查。”
“當這些數據彙總之後,大明就需要做一個對比,兩國之間的對比,得出強弱之結論,然後相應作出應對。而應對,就需要站在戰略的高度去實施。那些自詡飽讀詩書的傢伙,讓他們去幹這個,得先在宦海中打滾幾十年,否則只會誤國。”
習慣性的洗刷了一下儒家之後,方醒繼續說道:“夫戰,國之大事,任何一個小小的疏忽都可能會導致失敗,而一場失敗就有可能會導致整個國家的崩潰,所以你們作爲未來的各級將官,當要仔細,戰前仔細,戰時仔細,戰後還得仔細。”
“所謂的運籌帷幄實際上就是戰略,當然,它並不是如文人所說的閉門坐家中,便知天下事,那是騙子。”
大明目前的話本事業在慢慢發展,一本三國讓不少人知道了一個多智近妖的諸葛亮。
“把大明的敵人列出來,一一去調查清楚它們的底細,然後做出判斷——誰對大明的威脅最大,怎樣才能使大明的利益最大化,這也是戰略。而戰略的本身,一定是立足於大明的自身實力,所以,去弄清楚大明現在的實力,這便是我給你們的功課。然後咱們再接着來討論戰略這個話題。”
方醒不想多說,他想用活生生的數據來告訴這些學員什麼是戰略,而不是打嘴炮。
退後一步,柳升低聲道:“大明的底細怎麼可能讓他們知道,這事夠嗆。”
方醒微微一笑:“哈烈人都來偵查了,怕什麼!再說只需要一個大概的數據即可,讓他們有個印象,然後推演。這對他們的成長有好處。”
當武學首次站在國家的高度去思考問題時,方醒覺得自己好像放開了一道鎖鏈……
“大明文武分開,這是文官的事。”
柳升也覺得方醒是在放開一條鎖鏈,所以有些後悔請他來了。
“一個大概的情況罷了,不過有些艱難。”
大明的衛所和軍士騾馬數量屬於高度機密,等閒人不得過問。
但是方醒覺得這個高度機密有些扯淡,前些年大明衛所糜爛的情況下作爲機密還行,現在都整頓過了,還怕被人知道,那就有些怯了。
……
“你覺得不該保密?”
得知了方醒在武學的一番話之後,朱棣就把他招來,面色不善的道:“機密,敵人才不知道大明的底線,不管打與不打,他們就沒有必勝之心。”
方醒覺得老朱有些太低估了敵人,土木堡之變,也先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照樣敢打進來。
“陛下,大明的敵人一旦決定要動手,那便不會管大明有多少衛所。”
方醒軟軟的辯駁了一下。
朱棣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些,面色有些暗淡。他揮手道:“你且去吧,只可大致說說,不可詳細,否則朕就收拾你。”
方醒無奈的告退,還沒出宮,就遇到了朱高燧,能嚇到人的朱高燧。
雙眼深凹,臉頰瘦削,這是朱高燧?
以前的那個美大叔到哪去了?
朱高燧擡頭看到了方醒,他楞了一下,旋即擠出了一抹微笑,看着有些恐怖。
“見過殿下。”
方醒見過比他長的更恐怖的敵人,所以只是平靜的拱拱手。
朱高燧笑道:“興和伯爲國操勞,當保重身體纔是。若得空……呃……小王告辭了。”
方醒微微頷首,和朱高燧擦肩而過。
這人廢掉了!
一場‘謀逆’徹底嚇破了朱高燧的膽,看他走路都是微微彎腰,可見依然處在風聲鶴唳之中。
“興和伯,殿下有請。”
一個太監尋到了方醒,朱高煦有請。
太子宮中,當方醒看到那個張茂時,笑容就收了幾分。
“見過殿下。”
朱高熾正在逗弄着那條叫做小方的土狗,不時喂幾條肉乾,看到方醒進來,他拍拍手道:“聽聞你在武學有些驚人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