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方醒剛轉身,趙勉連滾帶爬的過來,跪在賽哈智的身前說道:“大人,瀋陽行蹤詭秘,下官只是派人去跟着,想看看他是否有謀逆的心思,大人,下官忠心耿耿啊大人……”
方醒回身看着賽哈智,無奈的道:“賽大人,這等理由就別拿出來唬人了好不好?弄不好錦衣衛內部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當年紀綱一案,朱棣直接清洗了錦衣衛,指揮同知全部被拿下,指揮僉事和鎮撫也無一倖免,千戶被拿下七人,高層幾乎被一掃而空。
要是再來一次,方醒覺得錦衣衛這個機構幾乎可以取消了。
賽哈智木然的道:“興和伯慢走。”
趙勉等方醒一走,就低聲道:“大人,下官發現瀋陽一直在盯着一個有夫之婦,還叫人去查了那女人的夫婿……”
賽哈智冷冷的道:“本官在陛下的面前已經誇讚過你好幾次了,可你在急什麼?告訴我,你在急什麼?知道方醒爲何要來嗎?”
趙勉茫然道:“大人,興和伯和瀋陽交好,他肯定是來給瀋陽撐腰的。”
賽哈智搖搖頭,整理了一下衣冠後,面無表情的和趙勉錯身而過。
“大人!”
趙勉抱住賽哈智的大腿,仰頭哀求道:“大人,瀋陽確實是行蹤詭秘啊!”
賽哈智指指抱住自己大腿的手,等趙勉鬆開後,他出了房間,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
“陛下,臣御下不嚴……”
賽哈智跪在地上,木然的道:“臣有罪,請乞骸骨……”
趙勉派人跟蹤瀋陽,最多就是同僚之間的鬥爭,公器私用,嚴重點加個利慾薰心的罪名,頂多是革職完事。
可賽哈智卻知道朱瞻基早有重整錦衣衛的打算,趙勉的事就是一個引子,能讓朱瞻基完成這個打算的引子。
原先瀋陽的資歷不夠,朱瞻基大抵是想讓他過度幾年,然後慢慢的升上來。
可目前看來,趙勉的舉動就是瀋陽升官的助力,這蠢貨……
朱瞻基冷冷的看着他,說道:“內部傾軋,這是做耗!”
“臣有罪。”
賽哈智沒有任何辯解,只是俯首請罪。
這是最聰明的作法,也是最安全的選擇。
年輕的帝王雄心勃勃,而死氣沉沉的錦衣衛顯然不符合他的要求,若是賽哈智戀棧不去,弄不好就得灰頭土臉。
朱瞻基摩挲着扶手,眼神變了幾次,最終說道:“趙勉心術不正,去了他的職位。”
這話有不追究賽哈智責任的意思,他趕緊謝恩。
朱瞻基玩味的說道:“瀋陽在塞外奔走多年,身上的傷痕大概在錦衣衛無出其右吧?”
“是,臣愚鈍,於國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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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哈智想起瀋陽臉上的刀疤,和缺了一顆的門牙,心中悲慼。
在外的錦衣衛固然要爲大明出生入死,可國內的錦衣衛也是在兢兢業業的幹活啊!
難道只有去敵國偵探的錦衣衛纔是爲國效力嗎?
朱瞻基不喜歡去分析臣下的心思,可朱棣卻告訴他,這是皇帝必須的功課,否則遲早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
賽哈智在想什麼他大致能知道,可朱瞻基不準備改變自己的計劃。
“再多的罪責也能被功績所掩蓋,着瀋陽接任……錦衣衛指揮同知。”
這是一個簡拔式的的升官,坐火箭式的提拔。
就在賽哈智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暫時保住了錦衣衛指揮使的職位,還是哀嘆於自己已經被君王當做了瀋陽的盾牌時,瀋陽已經找到了方醒。
“升官了?恭喜。”
指揮同知,下一步就是指揮使。
“別學紀綱,也別學賽哈智。”
方醒擔心瀋陽會學紀綱的狠辣,那樣他以後怕是不得善終。
瀋陽卻一個躬身,再擡頭時,眼睛發紅,聲音沙啞着說道:“伯爺,下官剛升職,知道不好動,可……可想着燕回,下官一刻都忍不得了。”
瀋陽身上爆發出來的戾氣讓方醒也是有些意外,他皺眉道:“你目前不能動,動了就是打陛下的臉。燕回……你既然對她念念不忘,那爲何不把她弄出來?”
瀋陽的眸色黯淡,低聲道:“當年是我虧欠了她,我想給她最好的,最風光的,不然我沒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方醒嘆息一聲,無奈的道:“她若是還喜歡你,你就算是窮困潦倒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也會……”
瀋陽的眼睛一亮,隨即方醒就打消了他‘純真的念頭’。
“她也會接濟你一些錢鈔。”
方醒起身道:“好吧,男兒當立業,否則女人就看不起你。不過你現在需要冷靜,等你升職之事平息下來,等你漸漸拿住了錦衣衛的大權之後,那纔是你風光去迎娶她的時候。”
男女之間的感情很難說清,衝動?還是回憶,方醒打賭瀋陽自己也分不清。
落魄時遠離,風光時迴歸,這是無數男人的夢想。
可絕大部分人落魄之後就再也沒有風光過。
而風光起來的男人再也沒有想起曾經的那個少女!
可瀋陽的舉動證明他不是衝動,更不是回憶。
“他偷偷的潛入到錢亮家好多次了,每次都躲在側面,偷偷的看那個女人。有時候那女人沒出來,他就等,一直等到天黑。”
這是方醒從趙勉那裡得知的消息,應該很準確,因爲趙勉已經成了落水狗。
“伯爺,求您幫幫下官吧,下官只求留在錦衣衛裡,一定會傾力輔佐沈大人。”
賽哈智對趙勉閉門不見,而他還沒有資格請見皇帝自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瀋陽帶人來交接他手中的事務而無能爲力。
失去權利是痛苦的,但方醒從未見到誰失去權利後比死了爹媽還難過。
趙勉就是這樣。
方醒是他最後的希望和稻草,他相信只要方醒進宮一趟,自己就能留在錦衣衛,然後慢慢的東山再起。
“你盯着瀋陽很久了,有趣嗎?”
方醒不喜歡看到人跪地求饒,他擡擡手,等趙勉起來後交代道:“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回家種地,本伯相信你在錦衣衛這些年下來……身家不菲。”
錦衣衛,哪怕是蟄伏着的錦衣衛,可這些人是不差錢的。下面的人總會找到撈油水的路子,而孝敬上官是潛規則,沒人質疑的潛規則。
“做個富家翁,或是留在錦衣衛做個校尉,你選擇哪一種?”
方醒的話很殘忍,直接擊破了趙勉最後的希望,焚燒了最後的稻草。
他還想爭辯,可方醒只用一番話就讓他黯然告退。
“你那些錢不乾淨,不是商家的孝敬,就是敲詐勒索,甚至還有那些賣皮肉的半掩門的錢,我想問一句,那些錢你拿了不臉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