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輪流做,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後宮之中亦是如此。
皇后張氏出身普通,父親不過是指揮使而已。
而郭氏卻是郭英的孫女,開國功勳的後代,這就是貴族和普通人的區別。
可皇后凌厲,有時候連朱高熾都得退避三舍。
“看來這郭氏……是陛下真心寵愛,還是想推她出來和皇后打擂臺,好平衡宮中的勢力!”
“誰知道呢!”
書房裡,方醒打個哈欠,拿起蒲扇搖動幾下。
“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燈,郭氏若是不收斂,以後多半會倒黴。”
黃鐘對皇后的手段很是欽佩,認爲郭氏是在自尋死路。
“我只關注太子和公主,其他人隨意。”
黃鐘回頭看看門外,然後低聲道:“伯爺,太子地位穩固,公主……按照皇家的規矩,公主還得等幾年纔會招駙馬呢!”
“太子穩固也不穩固。”
方醒皺眉道:“陛下多子,誰不想成爲將來的太后?不過在陛下諸子之中,並無出類拔萃之人,小心爲上吧!”
人心永不滿足,這一點從朱瞻基的兩個兒子身上就能看出來。
土木堡之變後,雙皇相爭,最終英宗復辟成功。
“一屁股爛賬啊!”
方醒覺得皇家的事真的麻煩!
……
朱高熾的所有兒子中,大抵是朱瞻墉最爲落魄。
“新鄉郡王也不錯,只是爲何不讓我就藩?”
封了郡王之後,朱瞻墉依舊不肯在宮中待着,求了特例,每日來知行書院上課。
嶽保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整日炫耀什麼?郡王了不起嗎?”
“我哪炫耀了?”
換了別個,朱瞻墉非得要辯駁一番不可,可嶽保國不行,這位可是院寵,不管是方醒還是朱瞻基都關愛有加的學生。
朱瞻墉鬱悶的道:“宮裡悶得慌,就藩至少我可以在府裡隨意折騰。”
“天天吃肉喝酒?”
嶽保國有些豔羨,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而書院的伙食是葷素搭配,讓喜歡吃肉的他分外的不滿。
朱瞻墉忍笑道:“天天吃你也會厭煩,還是書院的伙食好。”
嶽保國不信,“聽說宮中頓頓吃肉,夜宵都吃肉。”
“好,哪日我帶些出來給你嚐嚐。”
嶽保國一聽就樂了,說道:“看在你誠心的份上,那我就給你說說吧。你不能就藩,那是因爲牽制,嗯,是牽制。”
朱瞻墉的面色微變,喝問道:“你從哪聽來的話?”
嶽保國還小,他被嚇了一跳,然後說道:“別人說的。”
“誰?”
“不告訴你!”
朱瞻墉看着嶽保國一溜煙就跑了,不禁苦笑着。
“這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
樹欲靜而風不止的不只是朱瞻墉,朱瞻基現在就很苦惱。
“臣見過殿下。”
“權大人多禮了,請坐。”
眼前這位一板一眼行禮的老人,乃是大明朝有名的孝子,朱高熾提拔他做大學士都要先說自家不通政事,會誤國的孝子。
權謹堅持行禮完畢,這才坐在了椅子上,板着臉道:“殿下,陛下令臣隨侍東宮。”
朱瞻基只覺得腦門在蹦跳着痛,他強笑道:“權大人德行高深,這是本宮的福氣。”
權謹說道:“殿下,臣以爲當親君子而遠小人,殿下這邊若有小人,臣必然是要呵斥的。”
這位剛被朱高熾給了個文華殿大學士的頭銜,堪稱是輔國重臣了。可他卻嚴詞拒絕,說自己沒這個本事擔任此職。
而朱高熾也很有趣,直接說了:我不是要你來當官,而是要你來做榜樣。
於是朱高熾令羣臣向權謹學習,然後就把老先生派到了朱瞻基這裡。
兒子啊!你看看這位老先生,跟着學學孝順纔是正道啊!
朱瞻基和權謹應付了一陣之後得到了解脫,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
“要以孝治天下!”
朱高熾揚着手中的奏章說道:“蹇義,你行事謹慎,可卻失了擔當!你在怕什麼?想一團和氣?吏部不需要一團和氣!”
蹇義出班請罪,朱高熾皺眉道:“吏部要清理各地官員,朕說了,大明不需要那麼多冗官,該取消的就取消,少些官吏,百姓過的更安生,朝中也少撥些錢糧……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
蹇義大慚,謝元吉也出班請罪,隨後羣臣集體請罪,蔚爲壯觀。
朱高熾臉上的肥肉顫動幾下,語重心長的道:“各地官吏要甄選,貪鄙的、不稱職的、尸位素餐的,都要清理出來,不必要的官位都取締了,諸卿,大明依然很難,朕請諸卿攜手,咱們君臣一心,可好?”
羣臣紛紛應了,朱高熾欣慰的道:“北方大敵皆滅了,如今大明四海昇平,正是休養生息的時機,各地要勸耕,要下去巡查,那等坐在衙門裡當官的人,都該回家種地去!”
朱高熾上位後,大家都以爲這位會溫柔如水,可誰曾想朱高熾幾記組合拳出來,讓百姓歡呼的同時,百官卻懵逼了。
而朱高熾看着這幫子人,心中生出豪情的同時,也有些疲憊。
預料中的君臣和諧並未如期而至,反而勳戚在被敲了一悶棍之後老實了。
氣氛有些凝滯,夏元吉就出班道:“陛下,鄭和的船隊已經準備好了,是否按時出海?”
鄭和出海是朱棣在時就確定下來的,爲此還新建了不少船隻和貨物。
朱高熾毫不猶豫的說道:“寶船出海靡費不少,於國於民好處不多,停了。令鄭和在金陵坐鎮看守。”
“陛下英明。”
一陣歌頌之中,金忠的欲言又止的長嘆了一聲。
寶船出海可不只是貿易啊!最大的目的是宣威,維持大明對外海的威懾。
一旦取消之後,大明實際上就自絕於海洋,自絕於那些藩屬國,後果會如何?
在金忠的憂慮中,朱高熾微笑道:“往年雲南和交趾多有擾民,如今也一併取消了,那些人全數叫回來。”
雲/南和交趾被搜刮不少,特別是交趾,當年可是因爲搜刮過甚才導致了反叛,朱高熾這算是撥亂反正了。
蹇義問道:“陛下,那些流放的官吏是否也叫回來?”
建文朝和永樂朝的不少官吏都被丟在交趾等地,所以蹇義一問,羣臣都靜靜的聽着。
朱高熾點頭道:“回來吧,讓他們各自回去。”
羣臣此刻的心中有欣喜,還有些失望。
返歸原籍,這是一個喜訊,但不能官復原職,卻是個噩耗。
現在那位對待官員嚴苛的皇帝已經走了,正是做官的好時候啊!
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故舊在流放地,所以頓時大失所望。
朱高熾眯着眼,心中不知道在想啥,最後說道:“吏部要甄別,那些不可赦的記得報上來。”
羣臣心中一震,知道這位皇帝終究不是一味的仁慈。
給你們希望,給你們好處,但是尺度還得要朕來把握!
除去弱智之外,就沒有一個皇帝是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