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會面結束了,多克說自己的廚子手藝非凡,然後想請洪保一起吃飯。
洪保早就在里斯本見識過了泰西‘美食’,自然沒什麼興趣,所以就大方的表示,船隊的廚子做的飯菜還算是不錯,起碼比大明的主婦要好些。
他這個謙遜的表達卻被信以爲真了,於是兩位渴望瞭解大明的使者就安坐着,等待碼頭那邊送菜。
“要餐具嗎?”
多克想展現一番金雀花的文化,卻被阿貝爾嗤之以鼻。
“大明的瓷器,比你們的金銀餐具更漂亮!”
洪保巴不得他們之間互相起了齷齪,所以就陰測測的加了個籌碼。
“咱家此行帶着不少大明的貨物,願意和泰西諸國進行貿易。”
“貿易?!”
多克等的就是這句話啊!
因爲大明的船隊是法蘭克接過來,他們的通譯一直在嚴防死守着。
而且缺乏通譯讓金雀花人也無可奈何,國內已經在尋找了,而且是懸賞尋找,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而洪保這話就像是久旱逢甘露,讓多克幾乎想過去緊緊地擁抱着他,然後尋個地方一醉方休。
而阿貝爾自然是面色蒼白,他一直在擔心的就是這個,可多克卻壓着不許過來……
這是金雀花的陰謀,目的就是要搶奪和大明的貿易權。
所有的困惑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阿貝爾面無表情的看着多克,看着他和洪保在套近乎。
沒有人能拒絕對外貿易!
泰西的土地就那麼多,資源就那麼多,不貿易,不去搶奪,怎麼活?
沒人會拒絕好日子。
所以多克的眼中閃爍着誠摯的光輝,嘴裡噴吐着至高無上的友誼,雙手彷彿在拿着一束橄欖枝……
來吧朋友,讓我們忘掉法蘭克那個蠢貨,我們來貿易吧。
通譯已經察覺不對味了,他停止了翻譯,用目光請示阿貝爾。
洪保愕然,他看看多克,再看看阿貝爾。
“你們這是……那就吃飯吧。”
洪保深諳點到即止的時機,隨即他就開始說着大明的各種美食,連阿貝爾都忘記了齷齪,聽的悠然神往。
一隊軍士提着盒子來了。
香味若有若無,正如同是一個穿着薄紗的美女在若隱若現的展示着誘惑,讓人心中發癢。
“這是魚燴。”
一個大盤子被拿了出來,上面擺放着一層嫩白色的魚肉。
再次就是蘸料。
筷子是木筷,洪保也不管那兩人,自顧自的夾了一片魚燴,然後對空看看,讚道:“薄如蟬翼。”
蘸水略微辛辣,洪保把薄薄的魚燴蘸了一下送進嘴裡,然後眯着眼享受着。
阿貝爾笨拙的使用着筷子,可總是夾不起來。
多克比較隨意的用手拈起一片魚燴,然後學着洪保蘸了一下…….
“嘶……”
多克的臉色突然凝固了,像是痛苦的煎熬。
有毒?!
阿貝爾心中才生出慶幸,隨即又是自嘲。
洪保再蠢也不會下毒,因爲他們倆不值。換做是法蘭克的皇太子殿下,或是金雀花的國王還差不多。
國書已經驗證過了,眼前這位正是貨真價實的大明使者。
阿貝爾也用手拿了一片魚肉蘸了,然後送進嘴裡。
麻、辣、鮮、香、嫩……
最後是回甘!
這纔是美食啊!
想起自己引以爲傲的宮廷美食,阿貝爾微微搖頭,仔細回味着,彷彿下一刻這美味就會消散,連記憶都無法挽留。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震撼的臉。
洪保看了兩人的神色,心中嘲笑着土包子,然後淡淡的道:“這便是魚燴。魚燴首在刀工和處理魚血,其次便是蘸料,這裡遠離大明,卻是差了不少,只能說是勉強吃罷了。”
他再次夾起一片魚肉,說道:“魚血處置不好,這魚肉就渾濁,要雪白纔是上品。”
餐具很精美,至少在阿貝爾和多克的眼中,這些精美的瓷器就不該拿出來裝食物,而是應當放在密室中慢慢賞玩。
兩人在各自的國家中都是靠近權利中心,在王宮中廝混的人物。
他們認爲自己已經見識過了這世間最繁華的所在,最享受的所在。
可洪保只是用一道魚燴就把他們的這種驕傲給打了下去。
你們只是蠻夷啊!
wωw ◆ttκǎ n ◆c○
洪保點點頭,邊上有人再次打開食盒。
熱氣騰騰的紅燒羊肉來了。
阿貝爾搖搖頭,鼻翼抽動着。
這不是一個等級的!
他們的歷史必然很悠久,而且曾經、或是長久燦爛過。
飲食就是一個文明的發展史,也是強弱的分界線。
比如說食物的來源,牛羊對於原先的中原來說就是奢侈品,而現在的大明卻不缺這個。
這就是打垮了草原敵人的好處。
這就是強大的好處!
隨後是蒸肘子,看似簡單肥膩,入口卻讓阿貝爾兩人差點吞掉了自己的舌頭。
對於他們來說,美食就是天鵝,如果能有一隻蜂蜜醃製一下再烤好的天鵝,那就是無上美味。
整個宴客的過程都是遵照着大明國內的禮儀,熱情而有分寸。
阿貝爾和多克漸漸的收起了驚奇,默默的吃着。
等洪保放下了筷子之後,看着桌子上剩下不少的菜,心中對兩人的評價高了些。
飯後自然是要休息一會兒的,多克把地方讓給洪保,和阿貝爾一起出去。
碼頭上明軍的船隻已經回來了,不過一艘戰船正在離碼頭一里多的地方漂浮着。
這是戒備!
也說明兩國,特別是金雀花並未取得大明使者的信任!
“這是法蘭克的朋友多克,你越界了!”
阿貝爾覺得兩國之間的和平太過脆弱,興許下一刻就會重燃戰火。
因爲他想揍多克一頓!
多克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憤怒,就避開一步,然後冷冷的道:“大國之間不會談什麼盟約,那只是弱小者給自己的慰藉,而金雀花不是弱者,法蘭克……”
“恕我直言阿貝爾,法蘭克並沒有和大明結盟的實力,所以還是現實些吧,貿易,我們需要貿易,更需要……”
“更需要那條航線,對嗎?”
阿貝爾冷笑道。
多克坦然的道:“沒錯,難道你們不想嗎?里斯本人戀戀不捨,不就是爲了那條航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