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陣讚歎後,方醒說道:“此事也是你能置喙的嗎?回去!”
張輔急忙勸道:“德華,孩子的一腔熱情可不能打壓。”
回過頭他說道:“土豆趕緊先回去,武學是否跟着出征,此事還沒定論。”
土豆覺得有些委屈,就行禮告退。
他一路低着頭,當出了大門時,心中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發熱。
“還學會哭了?”
土豆快速的擦擦眼睛,然後回身。
“爹。”
在裡面他要叫方醒父親,但現在是私下,他該叫爹。
方醒站在他的身前,突然笑了笑,然後當先走在前方。
土豆跟在身後,心中的委屈越發的多了。
“許多時候……有的事看似很好,比如說少年血氣之勇,可要用對地方。”
方醒負手走在前方,緩緩說道:“你是未來的興和伯,此刻表態是好的,可終究脫離了武學,這就是特殊化。”
“不服氣?”
方醒見他低着頭不應聲,就笑了笑:“你想想,整個武學就你請假出來求戰,可誰是孬種?”
“武學就是培養將領的搖籃,就算是孬種,他也得咬牙去拼命,去爭取拼命的機會,否則以後永遠都無法得到重用。”
方醒回身,輕聲道:“記住了,所有人都得不到的東西,你就算是能得到,可也不能說,明白嗎?”
土豆擡起頭來,還是有些不服氣。
“爹,那是暮氣。”
方醒笑罵道:“臭小子!做事有許多種手法,罷了,爲父只是告訴你一種手法。以後你自己選擇,爲父不管了。”
土豆有些惶然,但卻多了期待。
哪個少年不希望無人管束?
自由自在,我能擁抱整個世界,我無所不能!
方醒微微仰頭,說道:“好好的去學習,這次爲父必定是要帶你去的。”
他的繼承人必須要見血,而且要見識戰陣,否則他會覺得心慌。
這個世界依舊是叢林時代,未來的走向他並不能把握,所以只能儘量讓大明強大起來,讓自己在乎的人強大起來。
土豆一下就歡喜了,然後就是內疚。
“爹……”
他覺得自己冤枉了父親,內疚讓少年再次低下頭去。
方醒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長子,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去吧,回頭爲父還得要和你娘爲這事鬧騰呢。”
讓土豆上戰場,這是方醒的主意,並未和張淑慧說。
土豆擡頭,有些糾結的道:“爹,您……我娘那邊,您……您怕是說不動吧?要不孩兒自己去說。”
娘希匹!
方醒忍住了抽這小子一巴掌的衝動,然後板着臉道:“那你就去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土豆也知道自己揭開了自家老爹的傷疤,就胡亂躬身,然後轉身就跑。
“臭小子!”
方醒正準備回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喊道:“給你妹妹買些李家的點心回去。”
奔跑中的土豆應道:“知道了爹!”
看着他飛快的消失在視線中,方醒站在原地發呆。
這就是他生命的延續。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纔會不畏懼死亡。
“興和伯!”
方醒緩緩回身,然後拱手道:“難得,可是靜極思動了嗎?”
來人是安綸,這位很少出來,所以真是很難得。
安綸拱手微笑着說道:“興和伯,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裡是都督府的外面,方醒指指側面,兩人並肩走過去。
從得知安綸暗地裡對自己的幫助後,方醒就有些內疚,內疚自己當時打過安綸。
安綸卻沒有計較那些情緒,他低聲說道:“興和伯,俞佳之後,能否讓咱家繼續在東廠?”
這話外人聽了會迷惑,可方醒卻懂了,他問道:“爲何?”
皇帝身邊大太監和東廠提督太監的地位很難分出高下,相對來說,東廠更自在些,權利更自由一些。
“你……此事很難說,我會去問問。”
“多謝。”
稍後方醒就進了宮,他看到朱瞻基的身邊居然是曹斐在當值,就放棄了那個念頭。
而且東廠是皇帝的家奴,他貿然插手,那是在觸犯帝王的權利。
“青龍衛和白虎衛操練的不錯,其餘衛所都在操練之中,軍中的郎中不夠用,京城的都被拉來了,百姓怨聲載道。”
方醒換了個話題,讓朱瞻基有些感悟。
他吩咐道:“軍中操練受傷,想必大多是外傷或是刀槍創口,讓太醫院擅長此道的去。”
這是個好決定,軍士的將士何曾見識過御醫出手,這下軍心士氣都有了,順帶忠心值會一直飆升。
方醒出了皇宮,直接去了東廠。
“不成。”
方醒沒有解釋爲什麼不成,可安綸卻釋然道:“此事是帝王私事,咱家卻是孟浪了。多謝興和伯。”
他把方醒送出了東廠,然後站在門外看着遠方發呆。
陳實走到他的身後說道:“公公,最多三日。”
安綸點點頭。
三天後他就得進宮,從此就只能在宮中坐井觀天,偶爾能出來也是傳達皇帝的旨意。
他回過身,對陳實溫和的說道:“通州那邊最近有些問題,別人咱家不放心,你去看看。”
陳實心中一冷,覺得這是想撇開自己,然後換人的意思。
但他不敢拒絕,只得強笑着應了。
安綸回到自己的值房裡,稍後就說想回家一趟,有事招呼。
東廠幾乎是在自動執行着監控、彙報這麼一套程序,安綸的存在只是監督,並在大事上拍板。
所以他的離去並未引發什麼。
初秋的風吹的很舒暢,安綸緩緩走在街上,看着樹葉被吹了起來,然後再次落下。
他的身後沒有跟着人,就這麼獨自走在街上。
“鍋貼,最後一鍋了,不買就等明天了啊!”
少女的聲音很是清脆,引得安綸微笑着看過去。
英妹已經是大姑娘了,她在守着最後一鍋鍋貼,準備賣完就回家。
安綸緩步過來,英妹見了他就笑道:“大人要吃鍋貼嗎?不要錢。”
安綸笑道:“記得那次你還差點嚇哭了,怎麼,現在膽子大了?”
英妹原先是擔心安綸看上了自己,所以很是忐忑了一段時間。要不是家裡需要她出來掙錢,早就卷着攤子不出門了。
等安綸來過多次後,英妹發現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是那些男人看女人那種猥瑣的眼神,而是……慈祥。
所以她後來也不怕了,也能和安綸自在的說話。
她皺皺鼻翼,俏皮的道:“大人可是取笑人呢!”
她低頭把鍋貼翻個身,金黃色的鍋貼看着讓人胃口大開。
“大人,要是牙好的話,這樣的纔好吃。鍋巴嚼的有勁頭,味道足。”
安綸點點頭,英妹就給他裝了九個鍋貼。
“爲何不是十個?”
“大人,現在有人說九纔好,九九歸一還是什麼,反正就是好,吉利。”
安綸笑眯眯的道:“好,就承你吉言了。”
他接過鍋貼,然後問道:“家裡可給相看人家了?”
英妹羞赧的不肯說,安綸笑道:“說吧,現在有那起看着溫文爾雅的,可骨子裡卻是陰狠毒辣。咱……咱幫你看看,好歹不能讓你被騙了。”
稍後得了英妹未婚夫的信息,安綸才一步三搖的拎着鍋貼回家。
等到了家門口後,他突然站定招手。
兩個男子鬼魅般的從後面出現。
“公公。”
“英妹的未婚夫,去查,馬上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