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保衛戰告捷。瓦剌大軍退出了京師,退出了原本屬於大明的地盤,一切看似重新的風平浪靜,京師的人心也就此安定了下來。朱祁鈺這位皇帝的位子算是座穩了。
朱祁鈺的位子穩了,朱祁鎮就變得焦燥了很多。
南京陪都的皇宮之中。隨着朱祁鎮的進入,大批的太監和宮女充斥於其中,終於有了人氣,顯得十分熱鬧。加上原本南京最早的時候就是明朝的都城所在之地,這裡原本就十分的繁華,使得大明南朝廷很快就建立了起來。許多由京師聞風而來的官員受到了重用,加上原本南京有六部存在,使得並未用多長時間各部門的人員就基本到位,正常運轉起來。
但對這一切,朱祁鎮並不滿意,因爲剛剛他得到了錦衣衛密探傳來的消息,在楊晨東出手之下,京師保衛戰勝利了,瓦剌退軍,大明就此重新的走向了和平安定。
瓦剌大軍逼近京師之時,曾有不少的大臣分析過,說是以朱祁鈺手頭的兵力,是很難守的住京師的。而一旦京師告破,新皇帝代宗朱祁鈺將會無處可去,跟隨他的那些大臣也會自然的四分五裂,如此就是朱祁鎮一統天下的時候了。那時立刻北上,若是再能勝了瓦剌大軍,重新的奪回大明京師的話,將會徹底的抹殺掉土木之敗的恥辱,他還可能會成爲一代名君的。
只是這個夢還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在得知京師保住了,瓦剌退軍那一刻,朱祁鎮感覺到一股憋悶之氣在心中充斥着,讓他十分的不舒服。
“皇上。”已經在漸漸掌握着大權,甚至替代了之前王振職務的新任司禮監掌印太監曹吉祥眼看英宗臉色十分的難看,便小心而輕聲的詢問着。
“嗯?”被這一叫,朱祁鎮的心思回到了現實之中,看到是曹吉祥在呼喚自己的時候,便免不住的問着,“大伴可是有什麼話說?”
大伴是朱祁鎮對曹吉祥特有的稱呼,就像是之前他稱王振爲先生一般。不得不說的是,是狗改不了吃屎,儘管土木堡一戰,他受王振連累吃盡了苦頭,若非是楊晨東及時出手的話,他怕已經要成爲俘虜了。但在重新的當回皇上之後,還是重用了身邊的太監,或許他已經習慣了,或許這就是明朝朝堂之上的規矩。只有重用太監,皇上才能享有着充分的話語權。
“皇上,京師保衛戰中,忠膽伯起了重要的作用,因爲他的出現而破壞了皇上的大計,您看,用不用臣下派人去一趟京師,只要他出了事情,在把消息傳給瓦剌知曉,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重新的犯邊,那樣皇上的機會就來了。”曹吉祥並沒有忘記在楊家莊外時,受到楊家家丁羞辱的那一幕,他一直在尋找着機會報復。
“這個...”朱祁鎮一時間還真的被說動了。他的願望就是可以重新的統一大明,楊晨東無疑就成爲了一道堅牆,阻擋在他夢想之路上,如果此人出了事情,局勢怕很快就會有變,如此一來的話,或許自己的機會就真的出現了也說不定。
心中有了意動,但總結於上一次只聽王振的,未將百官之言放於耳中而出現的重大錯誤,這一次朱祁鎮學乖了,他並沒有馬上表態,而只是點頭說道:“這樣,把兵部尚書鄺野找來,朕有事問他。”
“是。”曹吉祥深知自己的話皇上是聽進去了,叫來鄺野定然是問事情可行性有多少。這便在答應一聲之後轉身走了出去。並親自趕去鄺野的府中傳旨。
雖然是新宮剛建,但跟着曹吉祥來到南京的太監並不少。至少像是傳旨這樣的事情是不需要大太監親自出馬的,可曹吉祥還是來了,當他出現在鄺府中的時候,着實把這位兵部尚書嚇了一大跳。
“鄺尚書,皇上宣你進宮有話要問,請吧。”一見到了鄺野之後,曹吉祥便是儘可能露出了一個讓人可以接受的笑容。
自有了王振之事後,鄺野等重臣,尤其是那些土木之變中死裡逃生的大臣對於太監就一直很厭惡,這一次看到曹吉祥竟然親自前來宣旨的時候,臉上同樣露出了不愉的表情來。
只是即然皇上有旨意,當然不得不從。這便換了一身官服跟着曹吉祥等人一起出了鄺府。
不過是剛剛離府而出,曹吉祥就一改板着臉的樣子走上前來小聲的說着,“鄺尚書,這次皇上是問有關忠膽伯楊晨東的事情,本公公向皇上建議除掉此人,以斬郕王的一臂,介時還請鄺尚書慎言。”
說完這些,曹吉祥轉身就走入了自己的轎子之中。應該提醒的他都已經提醒過了,他相信鄺野應該知道怎麼去說。
留下了鄺野一人進入自己的軟轎,臉色凝重的他思考着此事的因果。
楊晨東對鄺野是有着救命之恩的。如果同朝爲官的話,大家原本應該很親近的纔是,可因爲郕王成了代宗,以至於他來到了南京爲臣。雙帝同治,說起來似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其中涉及到和牽扯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就像是對楊晨東,做爲兵部尚書,鄺野自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已經知道此人先被封忠膽侯,又因京師保衛戰中立了大功,獲封忠膽公之爵。可在曹吉祥的口中依然還是叫着他忠膽伯,由此可見,代宗的一些旨意,在英宗這裡是很難被承認的。
以前同朝爲官的同僚們,現在各爲其主,使得他們間的關係如何相觸也成爲了一個大問題所在。早晚兵戎相見是鄺野預料到的,只是未曾想會來的這麼快,且第一個要下手的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楊晨東。
且不說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單就說楊晨東現在不能出事,不然的話,尚還未穩的英宗怕是不能順利的在南京座穩位置也要兩說。剛剛將家重新安在南京的他或許還會再度面臨着遷移的事情了。怎麼想,事情似乎都不可爲,軟轎中,鄺野便在心中有了主意。
等着來到了皇宮時,鄺野的心中早就有了計較,進宮見了英宗先跪拜,隨後才慢慢起了身。
“鄺愛卿,京師保衛戰的事情打贏了,想必你應該聽說了吧。現在的京師一定非常的熱鬧,都應該在慶祝吧。”一見到鄺野,英宗的臉上就露出了一幅唏噓的表情來,似乎又想起了大家一起在楊晨東和他所請的僱傭軍保護之下,從土木堡逃離的那一幕。
“是的。忠膽公擋住了瓦剌鐵騎的進入,守住了我們大明的北大門,讓我們得以有更多的時間招兵、招兵、治兵,乃是國之幸事啊。”鄺野一邊說着冠冕堂皇之言,一邊注意着朱祁鎮的表情。
聽到鄺野如此的誇讚着楊晨東,朱祁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不悅。“忠膽公當初救駕有功,實是朕依靠之重臣,可他爲何會留在北方京師不回來呢?如今卻又幫助郕王擋住了瓦剌,使得他的名頭天下皆知,這豈不是與朕在作對嗎?爲了這件事情有人勸朕,要請忠膽公到南京來座客,如若不從的話,可行非常之手段,依鄺愛卿看,如何?”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朱祁鎮雙目中探出了一道冷厲的目光,似乎想在這一刻穿透鄺野的內心一般。
“皇上,以臣之見,請忠膽公來南京並非不可,但就是怕他不願意來呀。神仙居、天外天,聽說郕王還答應他在京師建立什麼楊家銀行,有着那麼多的買賣在,實在不敢想他會放棄這些。至於說到強請他來,呵呵,怕是憑着錦衣衛和東廠的手段還做不到吧。請皇上不要忘記,忠膽公的身邊可是有着天下最精銳的僱傭軍存在。而如果一旦這樣做了,最終沒有成行的話,那便是等於得罪死了忠膽公。臣請問皇上,現在是否已經做好了與郕王翻臉的準備呢?”
鄺野一開口就突然間反問了幾個問題,把朱祁鎮給問愣了在原處。他一臉的狐疑道:“愛卿何意?爲何請來了忠膽公,就是與郕王翻臉?”
眼見朱祁鎮開始隨着自己的思路而走,鄺野裝成了十分激動的樣子說道:“皇上,您想呀。現在我們之所以能和郕王和平共處的原因是什麼?還不全是因爲當初忠膽公在京師的斡旋嗎?如果他出了事情,那我們與郕王之間就有沒有了什麼阻隔。如今瓦剌已經退兵,郕王就可能會集進全力的來對付我們了。便是到現在,周邊的衛所並不全是由我們節制。做爲兵部尚書,臣也不敢和皇上說,到現在我們能動手的軍隊不足五萬人。而得到的消息,前去京師勤王的衛所之兵就已經達到了八萬之數。如果這些人突然反過頭殺到南京來,臣可不敢保證能夠打勝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