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害怕。因爲正是這個人,差一點就要他的命。可是事情發生之後,他不僅要去賠禮道歉,還要一幅心甘情願的樣子。這哪裡像是一個錦衣衛官員會做的事情,因此一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總有一些人是自己惹不起的,無疑忠膽公正是這樣的人。
初聽,感覺雅間中的聲音有些耳熟,在聽到對方叫了自已的名字之後,他就知道不是他幻聽,而是對方的身份已經是確認無疑了。即是如此,他哪裡還敢有丁點的不敬,馬上就做出了驚了其它錦衣衛一地眼球的事情,“原來是忠膽公,紀廣在這裡給您請安了。”
“行了,俗禮就不必了,即然知道是本國公在這裡,那你就去找能夠說話算數的人來。不然的話,一個時辰之內,本國公就要回楊家莊,有什麼後果,就要由爾等承擔了,你且去吧。”
不僅不見紀廣,要見更有權勢之人,甚至還給對方規定了時間。普天之下,能夠這般對待錦衣衛的,有這樣可以用惡劣態度來形容態度的怕也就只有楊晨東了吧。
按說這等於羞侮人了,你就算在能,權勢在重,但也要露一下面的吧,這般自大真的好嗎?
好,是真的好。至少紀廣就沒有任何是什麼不妥,甚至在明知道這裡面是忠膽公之後,他都滅掉了想要見對方的心思。即然地位不對等,見什麼見,自已給自己找彆扭嗎?
“請國公爺稍等片刻,小的這就把事情上報,相信很快會有說的算的人來的。”紀廣倒也識趣,硬生生的抱拳彎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在也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屍體一眼,轉身就向樓下走了出去。
紀廣來得快,去得更快,出了神仙居,他便親自騎馬向着不遠處的皇宮中直奔而去,一路急馳之下,差一點撞倒了一名躲閃不及的老百姓,可速度依然還是不減。
皇宮之中,金英此時正在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白得了一座答魯城,代宗皇帝很高興的離開了,做了一個甩手掌櫃把一切事情交給了自已。金英領命的同時也召來了錦衣衛指揮使呂貴,一同座鎮皇宮,等待消息。
沒有讓他們久等,紀廣便出現了,一見到面前兩人是單腿跪地,“金公公,指揮使,事情有些不妙。”
一聲感嘆之後,紀廣便把自已看到的發生在神仙居中的一幕全數講了出來。時間緊急,他了解的事情也不多,甚至雙方爲何發生衝突他都全然不知曉,他只是客觀的把看到的講出來罷了。當然,不能忘記的就是楊晨東接下來的要求,那所謂的一個時辰之內要有回答,否則對方就會離開了。
金不全竟然死了,還就死在神仙居中。聽到這一消息的金英撲愣一下子就由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有如噴火一般的說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金英的反應早在紀廣的預料之中。怎麼說金不全是也是金英的義子,雖然近段時間已經沒有那麼受寵,甚至明顯是被冷落了,但義子的身份可不是假的。如今不僅被人殺了,還是當衆行事,換成誰怕都是怒火滔天吧。
金英很生氣,但不管是一旁站立着的指揮使呂貴,還是半跪在那裡的紀廣都沒有就這件事情發表什麼看法,僅僅是從這一點上來看,就可以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那就是他們不會在這件事情發表什麼看法了。
或許是把此事當成了金英的家事,又或許他們是畏懼忠膽公的權勢。
兩人並不說話,一個人在那裡罵了一會的金英也就慢慢的閉上了嘴巴。獨角戲可不是那麼好唱的,他也不想在這些人面前失了分寸,當下強自鎮定的問向紀廣,“說說吧,你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即然你們不說話,那我就逼着你們說話,這便是上官的特權之一。
被點到名字的紀廣,心中有些膩歪,但臉上並沒有表現而出,而是再一次低頭說道:“這樣的大事,非是在下這微末小吏可以置評的。對了,金公公,忠膽公還在神仙居中等着呢。他說了,如果一個時辰之內還沒有見到有人與他談,他就要楊家莊去了。”
“什麼?殺了我們錦衣衛,他還想回去,他做夢呢吧。呂指揮使,馬上調動錦衣衛,將神仙居給包圍起來,這裡不是南面,也不是草原,我倒要看看,這位忠膽公有什麼樣的本事。”生着氣的金英側頭看向着呂貴,要求得到他的支持。
大明的政治集團,總的來說是有三個勢力構成的。皇權、士子集團和太監集團。而排名最末的太監集團,頂峰時期出了一個王振,那是屬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他也的確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小人得志。可是自從土木堡事件一出,王振身死之後,太監集團便受到了重創,等着上位之後的朱祁鈺,似乎也汲取了之前的教訓,對於太監並沒有太過重用。相對來說,同樣是太監總管,金英遠不如王振那個時候的風光。
但就是最近一年來,太監集團的權勢明顯增加了不少。這一切還是緣於士子集團逼得太緊了一些。儘管代宗朱祁鈺上位之後,捨去了內閣,將權力分散到了六部尚書的身上,然後集權於自已。但是能成爲了朝中之重臣,哪一個不是聰明的緊,面對着朱祁鈺的這種分化手段,他們很快就開始私下聯合着,有一些小事情根本就是自已做主了,能不麻煩皇上就不麻煩皇上。
這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無論怎麼說,六部尚書也是文臣的主要代表,爲了自己的地位和受到衆臣的擁戴,他們也不得不想辦法從皇上手中分權。而爲了制衡他們,朱祁鈺雖然不想,可還是啓用了太監集團,開始加重他們的權力,以求達到一種最利於自己的平衡狀態。
也因此,這一年多來,金英的權威加重了幾分。像是他這樣明白的下達了命令,若是以往,呂貴一定會一口答應下來,畢竟朱祁鈺很相信金英,如果自己表現不好,人家隨時會進言,會換下自已的。更不要說,他這個指揮使原本就是金英的人了。
可這是一次,他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相反還搖了搖頭,然後一臉小心的問着,“金公公,事情涉及到了忠膽公,是不是請示一下皇上呢?萬一真打起來,皇上質問,我們的腦袋怕都是保不住呀。”
“這個...”金英一時間也變得猶豫了起來。對付別人,或許他可以越俎代庖,想必只要事情不大,回頭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打緊的。可對手是忠膽公,又完全的不一樣了,這可是真有與錦衣衛,甚至是北明軍方扳腕子能力的人。事情一旦涉及此人,那小事都會變成大事的。
“好,本公公現在就去請示皇上。”想了想,此事幹系甚大,遠非是自己可以隨意做主的,金英終還是從善如流,答應了呂貴這個建議。
金英說完之後就準備離開,但是這一會紀廣開口了,“金公公,忠膽公那裡只給了我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您看是不是先讓誰去應付一下,好拖住他嘛。”
一想到這個規定的時間金英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一想到即然楊晨東公然說出去了,如果自己真是按時未到的話,怕是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還真的不好說了,他只得一聲嘆氣後道:“罷了,就讓呂指揮使先去一趟,多拖一會就是。”
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呂貴本不想去的。就如紀廣不想面對楊晨東一般,他也曾在人家手中吃過虧。那個時候的楊晨東還身兼着錦衣衛的官職,還是他名義上的下屬呢。更不要說現在人家已經打出了這麼大的一個地盤。可要求是金英提的,他還不能拒絕,只能捏着鼻子答應了下來。
有了呂貴出頭,紀廣心中就鬆了一口氣。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着,他也無需那般的擔心了。
呂貴與紀廣這就出了皇宮,但是呂指揮使還是調動了上數百的錦衣衛跟隨自己向神仙居而去。這明顯就是心虛的做法,他是擔心自已見到了忠膽公之後,人家在向他下殺手。即然已經殺了一個金不全,似乎也不在介意在殺一個自己了。
事實證明,呂貴這樣的擔心是多餘的。在他帶着紀廣來到了神仙居三樓之後,楊晨東是連他的面都沒要見的意思,就把他晾在那裡,顯然對方是提醒他的身份不夠。
對此,呂貴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失落。但不用面對忠膽公終是一件好事情,在紀廣說還會有重要人物光臨這裡之後,終於獲得了楊晨東的許可,說是可以在多一會,這兩人便心情放鬆了下來,然後開始調查起事情的始末。
呂貴來了,那十名被毆打的錦衣衛也終於獲得了自由。從他們的口中,兩位大人把事情的前後也終於弄了一個清楚。可正因爲知道原因了,他們反倒是一臉的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