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有福此言一出,站在他正對面的關鷹便是臉色十分的難看。在他看來,今天的會議廣東一衆官員實在是給南明朝廷丟盡了臉面,什麼武將棄城而逃,文官收受髒銀,一旦傳出,怕是不知道多少人會於暗中恥笑的吧。
可是這一切,似乎也無法與魯有福的做法相提並論,此人竟然公然的行賄。且是當着如此多人的面,難道他就不怕楊晨東再度發火,牽怒於他嗎?
正自關鷹暗惱、暗恨之時,原本站在那裡,臉色不善的楊晨東·突然間就座了下去,隨後面色一緩的問着,“哦?願意捐出家財充做軍費?那不知道是多少呢?告訴你,少了本欽差可不能答應。”
如果說魯有福等人表現的已經是讓人驚詫了,楊晨東此言一出,便是全場如五雷轟頂,這一刻大家都一臉木然的站在那裡。更有些人,還用手扯了扯耳朵,那樣子似乎是在試試是不是自己聽覺上出了什麼問題。
一個當衆行賄,一個當衆受賄。且在場的全都是廣東的大員,不乏一些重臣和武將。這想都不敢想的一幕卻是當真的發生了。這一刻便是說出無奈之下說出行賄之言的的魯有福都同樣被震到了,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眼見大帳中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楊晨東似乎很不喜衆人的表現,“怎麼?難道本欽差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還是罪官韓慶不願意掏銀子?”
“願意,願意。”終於明白這一切是真實的之後,韓慶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枯木一般,連聲的說着,“罪官願意交銀子,交銀子。”
“交多少?”楊晨東將身體向着面前的文案上一趴,盯着韓慶的雙眼問着。
“交...”韓慶想到剛纔楊晨東說拿的少可不行,想着這樣的機會很可能不會出現第二次,當下咬了咬牙說道:“罪官願意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贖罪,還請欽差大人給一次機會。”
“二十萬兩!”聽到這樣的回答,楊晨東輕輕重複着,然後便不在作聲,而是一幅思考般的樣子。
這一幕可是着實的嚇到了韓慶,他以爲自己出的銀子太少了,當下又是一狠心的說道:“臣願拿出四十萬兩銀子來,這已經是臣的家底了,實在沒有更多的了。”
“哦,四十萬兩啊。那馬馬虎虎吧,你畢竟是朝廷的從二品大員,也是值這個價的。即是如此,便算是罷了,你的罪責本欽差便不在追究,至於皇上會如何的處置於你,便與本欽差沒有任何的關係。”楊晨東搖了搖手,這也讓跪在那裡的韓慶大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是暫時無事了,至於皇上那裡,憑着他與京都的幾位重臣的關係,想來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只是怕需要借錢渡災纔可。
韓慶沒有了罪行,那邊跪着的肇慶將軍賈平似是看到了重生的希望一般,不顧被按住時身上的疼痛,大聲的喊着,“欽差大人,罪將也願意拿銀子贖罪呀。”
“你也願意拿銀子。”楊晨東似乎很有興趣的問着。
“是,罪將願意拿銀子,也願意拿四十萬兩銀以做僱傭軍的軍費。”賈平大聲的說着,似乎生怕楊晨東聽不清楚一般。
“哦,你不過是一個四品武將罷了,卻願意拿出四十萬兩銀子來,的確是很多了。”楊晨東的話聲落下之後,其它衆人皆是一幅瞭然的神情,想來賈平也要被開罪了。
但不等衆人的神色完全的舒緩下來,剛纔還和聲細雨的楊晨東·突然臉色就是一變,接着用着似中咆哮的聲音喊道:“因爲你,肇慶府十萬百姓受難,不知道多少南明官軍因此而死,你還有臉在這裡和我談銀子。尚方寶劍何在?”
“再此。”站於一旁的虎芒這就將鄺野留下那代表着上可斬昏君,下可斬讒臣的長劍遞了過來。接着就見楊晨東右手伸出,一把握住了劍柄,接下來劍光一閃,長劍出鞘,再然後一道鮮血飛濺而出,正好噴在了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的韓慶臉上。
一劍落下,剛纔還生龍活虎的賈平就此人頭落地,與衆人陰陽兩隔。
賈平就這般被殺了。這出乎意料的一幕讓衆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明明剛纔還在談價錢,可怎麼就把人給殺了呢?這位欽差大人年紀不大,但做起事情來倒是每每的出人意料,實在是讓人無法揣摩其心意呀,這樣的欽差實在是不好相觸。
不少看着這一幕的官員心中打起了鼓,想着以後做事的時候還是要小心爲上,莫要被欽差給抓到了把柄,不然的話,怕是不死也要像韓慶一樣脫上一層皮了。
再說韓慶,被鮮血噴到了臉上,先是神色一怔,接着便是屎尿齊流,頓時一股難聞的氣息在帳中瀰漫開來。
要說做爲一地主管刑事與民情的按察司,也是見過世面,甚至死在他命令之下的人也不在少數,當不至於此的。可怪就怪楊晨東的動作太快了,且韓慶本人又有罪責在身,想着如果剛纔自己不出銀子的話,怕是現在一樣會人頭落地,怎能不後怕,怎能不出醜呢?
楊晨東同樣被這股難聞的氣息弄的很是不喜。“罷了,我們出去開會就是。哦對了,賈平身犯重罪,實是不可饒恕,本欽差這纔將之殺了,但他的一些話不能不信,比如說他死前所說賈家願意出四十萬兩銀子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聽到了吧,也好做一個人證,回頭就要麻煩魯大人將銀子取來以作軍費。當然了,賈家可以不出銀子,那便也沒有留着的必要了,行賄於上官那可是大罪,是可以被誅連的吧。”
原本,衆人正被韓慶身上流出的污穢之氣而掩鼻向外走去,但突然聽到楊晨東的後面那些話,一個個面色大變。這欽差當真是一個狠人呀,殺了人還要銀子,這便是一個生生的活閻王呀,以後得罪誰也要莫要得罪了此人才是。
衆人心下大駭,被楊晨東展露出來的手段給嚇到了。魯有福也是同樣,但在聽到被點了名字時,便反應了過來,當下很聽話的回答着,“是,請欽差大人放心,賈家一定會拿出這四十萬兩銀子來的。只是賈平的屍首可不可以送回賈家呢?”
“當然可以,想要屍首再拿出十萬兩銀子來便是。”楊晨東一幅很理解般樣子先是點了點頭,但隨後一句話硬是憋的魯有福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一個死人的屍身罷了,竟然也要十萬兩銀子,且這話即然是楊晨東說了出來,賈家是不拿了也不行了。此刻,他都有些忍不住要替賈家悲哀了。當然,他更加的慶幸自己剛纔自己沒有表現的太過份,不然的話,怕就算不死也要被扒上一層皮的。
魯有福可不認爲,楊晨東即然拿了韓慶的把柄,就會放過自己。他甚至還想着,對方手中一定也在自己的一些罪證,只是因爲表現尚可,就沒有拿出來而已。這般一想,他反倒認爲賈家之事必須要認真去做,不然的話,怕就會累及到自己了吧。
再說楊晨東說完這些話後已經率先走出了大帳,隨後衆人亦也相跟了出來。
一出了帳外,空氣都變得新鮮了很多。楊晨東猛吸一大口氣的同時,出聲說道:“平樂將軍赫勝可在?”
“末將再!”被一點到名字,赫勝先是一愣,接着便答應了一聲之後向着楊晨東走了過去。
眼見赫勝被點到名字,其它的官員都一臉疑惑的表情。要說這位赫勝在整個廣東將軍中也算是特例了。此人不貪腐,不合羣,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練兵。
在衆人眼中,赫勝就是一個另類的存在,他們實在想不出來,這樣的人難道說也有什麼把柄落在了欽差大人的手中嗎?若是如此,那在這裡的各位還會有清白之人嗎?
當然,這些想法也就在心中想想便是罷了,若是說誰敢此時站出來去指責楊晨東,怕是早已經沒有膽量。
那一邊,繼赫勝被叫走之後,韶州府將軍於光也被叫了過平,隨後就見一陣的點頭便也迅速離開了這裡。座好了這些之後,楊晨東這才轉過了身來,一臉微笑的看向着衆人說道:“忙碌下來想必大家都餓了吧,魯大人,可是準備好了吃食嗎?”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一切皆在贛州城中安排妥當,還請欽差移步即是。”魯有福眼見正事終於完畢,高懸之心不由放了下來,這便一臉笑容的迴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