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楊晨東會不會得了東西后與交趾兵作戰的事情,朱祁鎮是一丁點都不擔心的。先不說交趾的做法會引來楊晨東的怒火,單就看鄺野在密摺中都說了,岷王會發一篇檄文去討伐交趾的嗎?憑此,就足以讓人放心了。
儘管朱祁鎮是打死也不會承認岷王自立爲王的地位,對於他們所發的檄文也不會承認其正統。可是這檄文的內容有利於自己那就別當別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那麼過去了。
朱祁鎮答應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一切順利,一道旨意下去,松江府那裡的南明官軍們開始忙碌了起來。
旨意下發了出去,朱祁鎮看起來是十分的滿意,一旦沒有了交趾軍的參與,岷王就等於少了一支臂膀,接下來雙方的軍事實力之差就是越來越小,一旦給他足夠的時間去發展的話,想必用不了多久,南方之亂就可以平定,那個時候就是他考慮着何時北伐之事了。
可是在此之前,也有一件事情讓朱祁鎮心生不悅,那就是楊晨東的身體情況突然間好了起來。
對於楊晨東,自從土木之變後,朱祁鎮就在也不敢小看了,事實也證明,他的謹慎是正確的,至少到現在爲止,楊晨東所做的一切都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甚至還不得不讓人心生提防。
就像是朱祁鎮厭煩了交趾出兵一樣,對楊晨東還有他能掌控的僱傭軍同樣是十分的討厭。
僱傭軍與交趾軍打上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朱祁鎮不得而知。他也不想去做過多的預測,因爲在他心中,最終的結果不管是誰勝誰負,餘下的那一個都可能會成爲他的敵人,而怎麼樣的在勝利的一方沒有強大之前就將其解決掉,便成爲了他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爲了這件事情,他叫來了太監總管曹吉祥,叫來了錦衣衛的指揮使門達,這兩位屬於自己的絕對心腹。而且他們的權力都是自己給的,絲毫不用擔心他們會背叛的問題。
說句大白話,這兩個人離開了自己,那當真是什麼也不是。
兩位心腹一同被叫到了朱祁鎮的面前,就開始在心裡打鼓,想着皇上這又想要對付誰,給誰使壞呢?
不怪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能被同時叫到皇上的面前,當然不會只是叫你們過來說說話那麼簡單了。
即然是自己人,朱祁鎮自然說話也就直白了許多,“楊晨東身體已經痊癒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一聽說是這件事情,兩人心中明瞭,便都點了點頭,“回皇上的話,臣已經知曉了。”
“嗯,知道就好,接下來他要帶兵去和交趾交戰,這可是你們的一個機會呀。”沒有把話說透,這或許就是皇上的一慣做法。永遠不把話說死,如此一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將有着極大的轉圜餘地。
曹吉祥和門達那可都是人精,不然的話也座不上這個位置了。耳聽得朱祁鎮這般一說,便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但兩人的臉色也因此變得難看了起來。
不爲別的,只是因爲想要對付,或者是說刺殺楊晨東太難了。
之前的時候,兩人也不是沒有努力過,甚至還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安排人去接近楊晨東。可不說別的,僅僅就是加入到僱傭軍這一步便是有如登天之難。
儘管他們已經派出了自認爲精銳中的精銳,甚至也爲此做了很多的準備。但不知道爲什麼,用不了多長的時間,這些人總是會被揪出來,然後莫明的消失掉,永遠在沒有與他們聯繫過。
一次兩次還好,可是次次都是如此的時候,只要不是笨蛋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就是他們派出的人出事了。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在強大銀兩的支持下,安全局的手段已經不次於有着底蘊的錦衣衛和東廠什麼了。尤其是朱祁鎮跑到南京建立南明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佈局,即便是現在,錦衣衛和東廠之中就有不少安全局的人,只是因爲他們隱藏的太好了,加上出手又大方,除非涉及到一些重要的情報,不然他們不會有任何的妄動之舉,以至於他們都無法知道這些人的真正身份。
原本是想打入到對方內部去的,現在卻被人家給打入了進來,當真是一種諷刺了。
而且有了上一次蘇曼兒的事情發生,怕是接下來想就使用美人計也是難以奏效的吧。
朱祁鎮將兩人的面色看在了眼中,很想生氣的罵上一句廢物,但考慮除了他們,現在自己也沒有什麼更厲害的人可用,只得壓住了心中的怒火說道:“好了,也不是讓你們現在就去做,一旦打起仗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呢?或許楊晨東會敗給交趾也不一定,可你們也要做好其它方面的準備,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不要放過,明白了嗎?”
說的如此直白了,兩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當下跪地說道:“請皇上放心,我等定然會全力以赴,爲皇上排憂解難。”
“不是要全以力赴,而是一定要有一個好的結果。”眼見兩人說的是痛快,但全然沒有半點保證的意思,朱祁鎮有意板着一張臉,一幅並不滿意他們回答狀態的樣子。
要說對付其它的臣子,不管是錦衣衛還是東廠都可謂是手到擒來。即便是你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可找一些事情按在你的頭上總是可以的吧,事實正是這樣的方法,不知道多少臣子因而無端獲罪了。
楊晨東完全的不一樣,人家手中可是掌握着軍隊的,還是非常精銳的那一種。人又從來不會到皇宮拜見皇上,這讓他們想要下手都尋不到機會。剛纔那所謂的全力以赴,也不過就是嘴上說說而已。現被朱祁鎮給點穿了,兩人不由就是老臉一紅。
好在的是他們都是聰明人,尤其是曹吉祥,能夠被朱祁鎮重用,甚至有點把他當成了當年王振來看待,那如果不是他本事有能力,僅靠一個忠心怕是不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皇上,臣有一建議,但不知當不當講。”曹吉祥深知,今天必須要拿出一些乾貨來了,不然的話怕是皇上是不會輕易的放過他的。
“大伴,有什麼直說便是,朕聽着呢。”見到曹吉祥有話要說,朱祁鎮馬上就來了興趣,他倒要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對付楊晨東。
被皇上目光緊盯的曹吉祥先是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迅速的將自己的計劃又想了一遍,待認爲很是可行之後這便開口說道:“皇上,您認爲岷王對南明的威脅大,還是忠膽公對南明的威脅更大呢?”
聽着曹吉祥的問題,朱祁鎮很想說,威脅都大。可是一考慮這樣的回答太過於無賴,便思考了一下後說道:“朕當然認爲忠膽公的威脅更大了,怎麼說岷王也是我們朱家的人,我們的事情完全可以關起門來去談的。”
“好。”要的就是這個回答的曹吉祥當下趁熱打鐵的說着,“即然是這樣的話,那臣認爲,可以聯絡岷王,我們一同去對付忠膽公。如果與交趾一戰,他敗了自然什麼都不用說了,如果他勝了的話,那是勢必要回來的,到時候等着他們拼一個兩敗俱傷,他們人困馬乏的時候,我們突然出兵,皇上,您說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嘶!”朱祁鎮聽聞之後即猛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一支軍隊剛打完了一仗,正準備好好休息的時候,更強大的一支軍隊出現了,並以他們爲目標,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似乎都是顯而易見的了,若真是這樣的話,大局以定。
面色依然還是十分的嚴肅,但是頭已經忍不住的先點了起來。曹吉祥所言正是他所顧慮的,看來自己這個大伴還是很有政治嗅覺的。
眼見着朱祁鎮並沒有打斷自己的話,曹吉祥心知是說到了皇上的心中,得意之餘繼續的說道:“想必忠膽公之患皇上看的到,岷王一樣也看的到,只要我們稍加提醒的話,他是一定會有所爲的,那個時候即可以滅掉心腹之患,又可以讓岷王在剿殺的過程中受到重創,實在是一箭雙鵰呀。”
“不錯,不錯。”朱祁鎮拍着手掌,一臉鼓勵的樣子。可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只是這樣的道理我們看的到,岷王那個叛逆就看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