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懶得看她在那裝模作樣。
偏偏稻花說起來這些,還頭頭是道的,光聽她描述都讓人流口水。
也不知那些個關於吃喝的事兒,她夏稻花一個農村丫頭,到底是打哪兒聽來的!
梨花還好,只是認認真真地幫她幹活兒。
這一上午的功夫,已經給那幅國色天香,打了個底出來了。
可是,只要一想起戴三郎竟然惦記着讓梨花給他做妾,金花就忍不住心頭暗恨。
看着梨花那張白白嫩嫩的臉,金花甚至有種恨不得給她抓花了的衝動。
戴家人得了夏有財捎來的信兒,既氣憤,又慌亂。
戴父戴母都知道,這是晾了老夏家幾天,老夏家不樂意了。
不過,既然老夏家還願意讓三郎去接人,就說明,老夏家說要休書,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他們還是有意繼續這門親事的。
戴家人商量了許久,最終決定僱了車,讓戴瓶兒和戴釧兒陪着戴三郎來接金花回去。
戴父戴母卻不肯來。
他們來了,豈不是就等於戴家跟夏家服軟了?
只是,戴父戴母心裡頭,也隱隱約約地有點兒數兒。倘若只派了戴三郎來辦這個事兒,能不能真的把金花接回去,還真不好說。
戴瓶兒和戴釧兒陪着,就好多了。
萬一戴三郎跟夏家人衝突起來,這姐妹倆還能在其中緩衝一二,或者乾脆幫着戴三郎擋一擋,護住了戴三郎,不讓他受傷。
最不濟,起碼也能跑回來一個報信吧?
只能說,戴父戴母,對戴三郎的能力有些瞭解,對戴瓶兒和戴釧兒這姐妹倆的本事,卻過於樂觀了。
當然,能養出戴三郎這樣拎不清的兒子,戴父戴母,自然也不是什麼拎得清的主兒。
就憑着夏家四房幫他們找回來了戴瓶兒、戴釧兒,他們即便不對四房的人感恩,即便不想着報恩,至少對四房的人,也該客氣幾分,講點禮數吧!
雖然抓捕人販子的功勞,當時被縣太爺的人冒領了。但他們戴家人,其實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
但戴家人卻對四房一丁點表示都沒有。
事後,戴家人跟大房的金花相親也就罷了,然而他們卻不該在大房面前,詆譭四房。
詆譭完了四房,戴三郎竟還惦記着讓梨花給他做妾……
倘若夏稻花知道了這些細節,一準要說:
這戴三郎跟夏金花,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呀!這戴家人和夏家大房,也真是門當戶對的親家呀!
黃昏時分,車伕把戴三郎和戴瓶兒、戴釧兒送到了夏有財家,然後到附近找了個地方停車等着。
戴三郎和戴瓶兒、戴釧兒進了夏家門,劉氏來開的門,陰着臉放他們進去了。
劉氏的臉上塗着厚厚的綠色藥膏,臉頰又有點腫,再配合她的表情,戴瓶兒和戴釧兒姐妹兩個,心裡都忍不住有些哆嗦。
倒是戴三郎沒什麼感覺。
他不怕這個岳母娘,雖然這岳母娘挺能鬧騰的。
但他娘說了,金花嫁給了他,生是他戴家人,死是他戴家鬼。
岳母娘再能鬧騰,也管不了金花一輩子!
進了屋,戴三郎見了金花,就上去扯她的手:“媳婦兒,你跟我回家!”金花“啪”一聲,打掉了他的手,氣鼓鼓地道:“誰是你媳婦兒?”
“你是我媳婦兒!”
“我是你媳婦兒,你要餓死我?”
“我……”
倆人正鬧騰呢,劉氏過來了:“女婿,你放莊重些!你們戴家虧待了我閨女,不拿出來個說法可不成。”
戴三郎一臉迷茫:“說法?什麼說法?”
劉氏生氣了:“怎麼?連個說法都沒有,隨隨便便就想把我閨女接走?接她回去,繼續關在柴房裡餓飯麼?”
爭講一番之後,戴三郎無功而返。
氣哼哼地帶着兩個姐姐,坐着來的時候僱的車回了家。
戴家人仔細想了想,怎麼算怎麼覺得,即便把金花的嫁妝全都留下,自家還是虧的。
更何況,那夏家大郎是個在松溪書院唸書的秀才,想必是有些門路。
這事兒若真的經官,即便休了金花,這嫁妝他們戴家也未必留得住。
所以這媳婦兒,還是得接回來划算。
戴三郎在家吵鬧了一番,又歇了一天,到第三天,再次來接金花回去。
這回,他帶了四色禮物。
雖然不過是三尺毛青布、一紙包點心、一罈酒、一條臘肉,但多少有個賠禮的樣子了。
只不過,戴三郎堅持認爲,自己的臉也受了傷,金花這樣上手就撓自己,實在是太過潑辣。雖然他可以跟金花賠不是,金花也得跟他賠不是,不能仗着自己來接,就逃了這一節。
按北關鎮這邊的風俗,這一趟,是婆家第二次來接人。
金花要麼可以跟婆家的人回去,要麼就以父母不捨得爲託詞委婉拒絕,讓婆家第三次來接人再回去。
但夏家大房卻無視了這條風俗,竟然直接請戴三郎和戴瓶兒、戴釧兒三人住下了。
本來戴三郎過來,梨花和夏稻花是避開了的。
莊戶人家,其實不像高門大戶,沒那麼多規矩禮數。
梨花和夏稻花避開戴三郎,也不是爲了女郎不見外男之類的禮節,而是因爲她們倆覺得,犯不上跟戴三郎碰面。
金花卻若有意似無意,跟戴三郎透露了,梨花和稻花這幾天,在幫自己做繡活兒,都住在自己家呢。
戴三郎聽了這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直截了當地問金花:“你跟她說了?她肯了?”
金花白了他一眼:
“做夢吧你!你瞅瞅你那死德性!我妹子是來家幫我做繡活的!人家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哪裡知道我們家的事?哪裡又知道你會三番五次地來?”
戴三郎當即就情緒低落起來,有些懨懨地。
金花心裡簡直恨得要死。
梨花那小蹄子到底有什麼好?
幾個嬸嬸都喜歡她,有什麼好事兒都想着她,如今連相公也對她念念不忘!
戴三郎得知梨花在金花家裡,雖然沒見到人,卻也有些不想走。
大房兩口子開口留他住下的時候,他一口就應了下來。
金花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眼瞅着戴三郎一步一步就要走進自己佈下的陷阱,眼瞅着梨花就要成爲人人唾棄的蕩婦,眼瞅着這兩個人就要成爲自己手心裡的提線木偶,自己卻爲什麼一點也不開心呢?
晚安,好夢,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