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四房的店賺錢了不是秘密。
但外人只是看着這家店挺賺錢,去不知道賺了多少。
就連夏家人自己,也只有夏稻花最清楚這裡面的利潤有多麼可觀。
其他人多半隻知道一部分。
像是四房兩口子,他們知道的,就只是一個零頭而已。
不過,就算只是個零頭,還是讓夏有田和姜氏滿臉是笑, 嘴角一直往上翹,怎麼也落不下來。
這樣一間店鋪,雖然前期也投入了不少錢,可每個月帶來的利潤,卻比辛辛苦苦地種一整年田,還要划算。
兩口子已經徹底失去了種田的心情。
只想幫着閨女守着店。
這家店,現在隸屬於夏稻花的名下。夏稻花的戶籍,已經從夏家的戶籍中分割了出來, 單獨立戶了。
之所以這樣做, 是因爲一次促膝長談。
夏家四房已經認識到了,只靠種田,靠天吃飯,連溫飽都未必能解決。
想要賺錢,還是得經商才行。
但,夏家四房想要真正有發展,就必須讓五郎這個目前爲止唯一的男丁,讀書進學,才能改換門庭。
而如果夏家人直接去經商,就會影響到五郎的身份。
如果夏季四房被列入商戶,那麼五郎即便再怎麼出色,也不能考科舉了。
這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
四房兩口子已經嚐到了經商做生意的甜頭,怎麼捨得放手?
夏稻花藉此機會,提出把自己的戶籍, 單獨立戶。
家中但凡做生意的事情,都由自己出面,放在自己名下。這樣, 即便朝廷嚴格禁止商戶考科舉, 也牽連不到五郎。
夏有田和姜氏私下裡商量了好幾天,才同意了這個做法。
夏稻花年紀還小,離出門子還早着呢。就算她十五歲嫁人,那也是六年後的事情。
倒是不必擔心她把這些生意都帶去婆家。
要不是菱花實在太小了,衙門那一關過不去,夏有田和姜氏還想把家裡的生意,都放到菱花名下呢。
夏家人在吉祥縣過的第一個新年,是在那套租來的大雜院裡過的。在一起過年的,除了夏家人,還有胡家人、趙家人。
經歷了漫長的一路奔波,三家人的關係密切了許多。但走得近了,彼此之間,難免會產生些摩擦。有些人當場發了脾氣就沒事了,也有些人,就記在了心裡。
大大小小的隔閡,就這樣留下來了。
這段日子,三家人一塊兒看田、買地,原本是一處行動的, 結果夏家人動作快, 已經先找到了合適的地, 胡家人和趙家人,難免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三家人約定好一塊兒買地之前,也是說好了的——若是遇到那種合適的大片地塊兒,需要三家合力才能吃下的,才三家一起下手。
因此,胡家人和趙家人,見夏家人雖然先動了手,買下來的田卻不算大,倒是也不能明着抱怨什麼。
只是,這心裡的酸澀,雖然說不出口,卻是實打實地梗在那裡,讓人難受。
後來,胡家人和趙家人也紛紛買了些零散的土地——他們倒也不是不想買整塊的,可那整塊的土地,要麼面積太大了吃不下,要麼太貴了不划算。
倒是這種零散的地,東一塊、西一塊,有錢人家看不上,反而適合他們這些小門小戶。
不過這樣一來,三家人就都分散開了。原本打算繼續在一處生活,報團取暖、共同進退,卻是做不到了。
當然,比起外人來,他們到底都是從北關村出來的,彼此之間還是會互相照應,會互相聯繫,會互相幫襯。
只是做不到原本計劃中那樣親密而已。
胡家人已經定下來,半年以後就要搬走,搬到鄉下去。而趙家人還打算繼續在這大雜院住着,不願意離開吉祥縣。
老兩口兒一邊張羅着包餃子,一邊跟兒子、兒媳婦們,說起來這些瑣碎的家長裡短。三句兩句,就拐到了自家人身上來:
“咱們家也得琢磨琢磨,要在這地方住多久,半年以後搬不搬?”
夏家的事情,也有許多變化。
老兩口兒買下來的田,已經決定由二房種了。二房兩口子因此很是得意。三房、五房暗地裡嘆息,這副做派,怕是要把大郎得罪了。
說起大郎,他已經找好了書院,過了正月十五,就要去書院上學了。
老兩口兒會繼續接濟大郎,不但會幫大郎帶阿柳,還會掏錢供大郎讀書進學。
雖然最近兩個月,大郎一直都在街頭擺攤,給人寫信、寫對聯,期望能夠自食其力,多少賺些銀錢貼補一二,卻並沒有拒絕老兩口兒的好意。
他已經深思熟慮了許久,對他來說,最好的出路,自然還得是考科舉。
而要考科舉,他就不能不進書院學習。
要進書院,不管是拜師禮、束脩、書籍、筆墨紙硯,還是三節兩壽的節禮,哪一項不需要銀錢?
而且,進了書院,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把阿柳帶在身邊。
雖然剛剛與家人離散那會兒,他覺得一刻也離不開阿柳。
但爲了阿柳以後的好日子,他卻只能先把這孩子託付給年邁的夏老爺子和周氏老兩口兒了。好在老兩口兒帶孩子的經驗無與倫比地豐富。
阿柳失了母親,命運悲慘,平日又十分安靜乖巧,又是重孫輩的頭一個孩子,不愁老兩口兒不憐惜。
三房的夏有喜到車馬行找了份工,不過他初來乍到,目前只能餵馬、刷馬,照顧牲口,兼職修車。
五房兩口子打算先觀察觀察吉祥縣各行各業的情況,再決定做些什麼。
夏雪嬌帶着夏玉嬌、小娥,倩娘三個,接了許多繡活兒回來做,有時候還會拉上杏花、梨花、蘭花等小輩,一天天過得充實無比。
周雲娘和曲婆婆日常總是悶在屋裡不出門,夏二郎成日在外面跑,卻一天到晚美滋滋地,笑得合不攏嘴,絲毫不覺得有負擔。
秋嫂子是個識趣的。
她雖然借了夏大郎的光,寄居在夏家,卻並沒有擺出一副傷春悲秋的面孔來,也沒有賴在夏大郎身上,打那不上臺面的主意。
秋嫂子的繡活不算出衆,但廚藝相當不錯。
她風塵僕僕地在外頭跑了幾天,便乾脆利落地定了下來,去了個商戶人家,給人幫廚。
簽了三年的活契,包吃不包住,月銀二兩八錢。天天早出晚歸,十分勞累,跟大家夥兒碰面的時候都少了許多。
就連碎嘴的孫氏,都不好意思再傳她的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