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稅關林立,有些商戶千里迢迢地運了貨物,還沒等走到一半,單隻通關的費用,就已經超過了貨物的價值和利潤……
這種狀況由來已久,且十分普遍,不是一時一地的痼疾。
要動稅關,跟要重新清查土地,廢除人頭稅,只按田畝數徵稅一樣,會觸動相當強勢的一個階層的利益。
自古以來這麼幹的人,下場都不太好。
生前抑鬱,身後污名。
但夏稻花不介意這些。
她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始終不是那麼真實與純粹。尤其是手握空間超市這個金大腿,她經常產生一種如果萬一玩砸了,躲起來隱居也不錯的感覺。
表現到行事上,就是非常之莽。或者說,非常勇敢,非常頭鐵。
夏稻花的惠民十策,也叫富民十策,不但提到了讓錦衣雲騎去稽查稅關、打擊地方豪強、保障商路,還提了重新丈量田畝,廢除人頭稅,按照實際擁有土地的數目來收稅,以及開海做遠洋貿易、徵收關稅等過於大膽的計劃。
在大楚朝的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可以說絲毫不讓人意外。
這些措施之中,有些被小皇帝和顧明楨順順利利地採納了,有些卻根本敵不過朝臣們的壓力,沒等開始,就被批判得體無完膚。
自打兩位作死的太上皇駕崩,信王回京後,朝中的局勢,就變得愈發複雜起來。
夏稻花不想看到顧家人自相殘殺,也不想幫助其中一派打壓另一派,更何況這裡還有李敢的事兒——李敢一直是支持信王的。
但小皇帝和顧明楨對夏稻花其實一直不錯。
夏稻花乾脆置身事外,哪邊也不幫,連上朝聽政的次數都減少了許多。不過她人雖然不在朝堂,她留下的影響卻在。
三年後,京師周圍的道路已經修得初見規模,京郊的一些縣城最先受惠。
爲了實現這個目的,夏稻花把水泥蘇出來了,土水泥和空間超市裡提供的基礎款現代水泥一起賣,倒是引來了不少不懷好意的“合作”者,也讓夏稻花抓住機會“抄家”了幾次。
“抄家”麼,被“抄家”的是心疼、肝兒疼、肉疼,夏稻花是數錢數到手抽筋,手疼。
好東西自然很容易流傳,即便是巴蜀之地,和信王爺待過的洛京,都已經開起了水泥分銷店。
這期間,夏稻花還被人不斷造謠污衊。
往哪個方向編排的都有。
有謠傳說,她是從地獄中跑出來的妖孽,吸人血、吃人肉、剖心挖肝,無惡不作。
另外有一波謠言,說她實際上跟朝堂上許多人物都保持着不正當的關係,實際上是個揚州瘦馬、秦淮花魁,靠周旋在幾個著名重臣之間,才得了如今的地位……
更有甚者,傳言她是北蠻國的奸細,之所以能立足在朝堂之上,是因爲有人暗中跟北蠻朝廷勾結,尤其是一年前被北蠻重金贖買回去的蕭魯不花,就是她在北蠻國的靠山。
種種流言,把夏稻花的形象,描繪得千奇百怪。
不過所有的批評中,都集中於一點——夏稻花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卻一直沒有嫁人,甚至沒有定親,這就是她有問題的明證。
甚至還有人“熱心”地跑到夏稻花跟前,跟她說,只要她嫁了人,這些流言,就會不攻自破。
夏稻花笑笑就算,並沒有做出迴應。
雖然很多人還矇在鼓裡,但頂級的權貴圈子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夏稻花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了。
更何況,即使不知道後面的事,單隻憑她的糧食生意和水泥生意,將她娶回家,就已經是一筆非常划算的買賣。
而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大約只是一個不值錢的庶子之類。
夏稻花對這些人的打算,心知肚明,但她懶得戳破。
真要是惹毛了她,她就去把那人家中的財富洗劫一空就是了。反正用空間收物資根本不費什麼事兒,還可以消除一切痕跡。
這三年中,空間經過兩次升級,已經將作用範圍,擴展到了夏稻花周身方圓一千平米範圍內。
也就是說,隔着兩裡地,夏稻花只要一動念頭,就可以把兩裡地外的東西收進空間,不留下一絲痕跡。
只是,這法子也不是沒有副作用。
抓不到證據,但免不了被懷疑。
誰跟夏稻花對上,誰就會出事兒,還不會丟性命,只會損失財產……
這幾乎成了一條定律,只是雖然有明眼人看了出來,卻沒有人敢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因爲這種事情太邪性了,若是說了,誰知會不會有厄運降臨到自己頭上?
但這種聰明人,和暗地裡給夏稻花造謠、期待她能用嫁人的方式解決煩惱的那些,不是同一批人。
後者不但數量更多、範圍更廣、臉皮更厚,還更不善於總結,不懂得吸取教訓。
於是忙着通過各種渠道,忙着要給夏稻花保媒拉縴的人就多了起來。甚至連太后也出面要給夏稻花保媒——夏稻花已經拒絕過她一回,再拒絕未免太不給皇族面子。
可若是答應……
現代社會她都不樂意相親,跑到古代來,爲了給太后面子,就去接受包辦婚姻?
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些!
夏稻花不勝其擾,乾脆住到了“普濟救援”的客房裡去。
“普濟救援”已經正式移交給了小郡主,夏稻花只偶爾過來看一看。
小郡主後來將“普濟救援”的免費宿舍,發展成了收費低廉的客棧,只不過入住的資質需要審覈。
夏稻花住進小郡主給她預留的貴賓房裡,很是無語。
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都跑到個歷史上不存在的古代來了,竟然還會遇見逼婚的劇情。
躲在“普濟救援”一段日子,身邊的熟人找不到夏稻花,她勉強能清淨幾天吧。
又到了金桂飄香的季節。
夏稻花開了一罈桂花酒,帶着煩惱,自己一個人自斟自飲,竟然不知不覺將一罈子酒都喝光了。
睜開眼睛,就看到天花板上,一片刺目的白。
“稻花,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夏稻花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由得一愣。定睛看去,卻見自己穿越前那一夜,一塊兒喝酒的朋友就守在自己身邊,滿臉的焦急關切。
她這是穿越回來了?
“我躺了多久?”
“沒多久,差不多兩天兩夜吧。大夫說你是有點海鮮過敏,又有點酒精中毒。今後可不能再喝這麼多了!”
“超市……”
“超市你不想賣就不賣!其實老闆也是好心,怕你最後賠的底兒掉……”
夏稻花輕輕地跟意識中的空間超市聯繫了一下,手指悄悄伸進病號服的袖子裡,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握在手心裡一看,是一個造型精緻的小金豬,只有半顆花生牛軋糖那麼大。
她微微一笑:“超市我不賣了。等我出院了就請老闆吃飯,給他賠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