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父從臥室裡拿銀行卡出來,祁寶寶就覺得不對勁,她刻意假裝沒看到周父周母互相推嚷的動作,知道周父把銀行卡遞給她。
“叔叔,你這是幹什麼?”祁寶寶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不管是什麼原因,周父也不該給讓錢吧。祁寶寶心說,難道這算是男方父母給女方的彩禮錢,會不會太快了點?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就慌亂了,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顫抖,心裡尋思着,我是該接呢還是該接呢?
不過,聽了周父接下來說的話後,她就沒那種小鹿蹦蹦跳、臉頰滾燙的感覺了。
“寶寶,這錢,你得幫週末接着!”周父看着手裡那張銀行卡,說,“這是週末的姐姐給他寄來的!我和你阿姨這一對子女,脾氣一個比一個犟,週末整天累死累活地要掙錢供他姐姐讀大學,他姐姐在學校也不消停,一有時間就接各種兼職,說是不能讓她的弟弟受苦,要照顧她弟弟!哎……”
“他姐姐知道他最近在張羅着接手旅行社,知道他差錢,知道以他那犟脾氣是不可能要他姐姐寄來的錢的,所以,他姐姐就託我和你阿姨拿給他……”
“也是昨晚和那臭小子喝酒我才聽他說你把旅行社轉給他做了!”周父說這話的時候,滄桑的雙眼中朦朦朧朧的,“當爹媽的,沒能給自己的兒女創造好條件,以至於他們姐弟倆二十歲不到就要打拼,寶寶,你是不知道,我和你阿姨每晚都在自責,罵自己沒出息,罵自己不是一個大老闆……”
“叔叔,阿姨……”祁寶寶感覺鼻子酸酸的,想要說話,但卻被周父打斷了。
“寶寶,你聽我說!”周父埋着頭,保持着把銀行卡遞給祁寶寶的姿勢,“我們家週末沒錢沒權沒好爹,卻有你這麼個好姑娘能幫他,說心裡話,我和你阿姨感激你啊!我們老兩口就盼着你和週末那個牛脾氣的孩子能彼此攙扶着。我們家窮,不能讓你做百萬新娘,不能讓你當千金貴婦,但是……”
“叔叔,你不要這麼說。”祁寶寶終究還是打斷了周父的話,她說,“叔叔阿姨,說了你們可能不信,在我眼裡,週末不是一個沒錢沒權也沒勢的小青年,即使再累再苦再想睡,卻依然堅持半夜三更蹲路燈下自學的男人,明明很膽小很怕事,但卻敢裝模作樣和那些混黑的人搶飯碗的男人,在我眼裡,這樣的男人會成功的,而且將來的成就鐵定很高。”
“說出來不怕叔叔阿姨笑話,在我心裡,週末是一條能化龍的小青蛇,我覺得,如果我現在不把這條小青蛇牢牢地抓住,真要有那麼一天小青蛇變成青龍飛天了,我會後悔!”
“有那麼一句話說得好,成龍上天,成蛇鑽草,世事無絕對,或許這條能化龍的小青蛇蹦躂一輩子也沒能化龍,那我也不會後悔,路是自己選的,就是陪他跪着,我也會走完。”
“我今年二十六歲了,看多了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在我的世界觀裡,一個女人,如果不能陪伴男人走過人生的低谷,男人飛黃騰達後,又憑什麼會陪你花前月下?”
“所以,我可以不要女人的矜持,可以拋掉女人的高傲,我就是要泡你們家週末!”
當着周父周母的面,祁寶寶一口氣把心裡話給掏出來,當然,如果週末在的話,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說的。
看着被自己說得一愣一愣的周父和周母,祁寶寶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把將周父手中的銀行卡給接了過來:“叔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我把他姐給他的錢轉給他,這事,我接了!”
“對了,密碼是多少來着,他姐姐給了他多少錢?”祁寶寶入戲的速度快得周父周母傻眼,現在的祁寶寶,無論言行還是舉止,給周父周母的感覺就是——週末的婆娘,他們的兒媳婦。
本來周父覺得通過祁寶寶的手轉錢給週末會讓祁寶寶爲難的,哪知道祁寶寶竟然這麼痛快就答應下來,這讓周父覺得自己是真老了,跟不上時下年輕人的步伐:“密碼是週末的生日,聽她姐姐說,卡里面有三萬塊來着,這些錢都是他姐姐上大學一年半攢下來的。”
“一年半攢三萬塊?那相當於一個月存一兩千了……”祁寶寶沒見過週末的姐姐,但是,一個家裡條件那麼差的大學生,靠兼職和省吃儉用一個月存一兩千塊錢,足夠祁寶寶驚歎!
祁寶寶可以肯定,週末姐姐的性格,和週末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都是那種永遠不願意服輸的人,也註定不會被這個世界打磨得沒有棱角的狠人。
祁寶寶實在想不通,平凡到涌入人羣就會被遺忘的周父周母,這對貧窮、普通的夫婦,是怎麼教育出這麼一對子女的。
“寶寶,這個給你!”見祁寶寶接過銀行卡,周母暗自抹了把眼淚,將手中用大紅布包裹着的東西遞給祁寶寶,“這是我當年嫁給你叔叔的時候,週末的奶奶給我的鐲子。咱們周家祖祖輩輩都窮,這個鐲子算是傳家寶了,你得戴着。”周母說話的同時,把大紅布掀開,通體墨綠的玉鐲,看上去流光溢彩的。
“阿姨,這個……”祁寶寶是這方面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玉鐲有好些年份了,最起碼也是明清時期留下的寶物,對生活要求特精緻的祁寶寶活得很特別,她買東西,要麼不買,要麼就買最貴最好的,所以,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個玉鐲。女悍匪祁寶寶眼前一亮,差點沒跳起來把周母手中的鐲子給搶了。可是,她終究悻悻然地縮手,很不捨但又不得不說,“阿姨,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的。”
“怎麼不能要?這就是咱周家傳給兒媳婦用的,你應該要。”周母很認真地說,“你不是說我們家週末是能化龍的小青蛇嗎,你不是說就是要泡他嗎,這鐲子你就該拿着。”
“那個……這個……阿姨……其實我……”祁寶寶一咬牙,坦白了,“叔叔阿姨,當着你們二老的面,也就實話說了吧。我是喜歡週末不假,我也看得出來他是喜歡我的,可是,我們現在還不是男女關係呢,我覺得他太陰險了,指不定是想讓我忍無可忍後去倒追他!”祁寶寶說這話的時候特臉紅,當然,更多的是咬牙切齒。
“什麼,那臭小子還有這心思?”一直都很安靜的周父聽了祁寶寶的話,怒了,暴跳如雷的那種,“這麼好的姑娘那混小子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老子現在就去劈了他。”
“呃……”看到周父一副要去廚房擡菜刀的陣仗,祁寶寶滿臉的黑線,心說,這暴脾氣也忒像我了吧?祁寶寶忙拉住周父,“叔叔,這也就是我隨口那麼一說,興許週末不是那意思呢,你就這麼去找他麻煩,那我喜歡他的事情不就……不就……”
祁寶寶發現自己的詞彙量不夠,手腳胡亂地比劃了好半天,她索性叉着腰,暴露了女悍匪的本性:“總之,你們不能把那什麼龍啊小青蛇啊、老子非要泡他什麼的話告訴他,不然,老子這輩子是沒臉混下去了……丟人啊……”
“……”看着祁寶寶叉着腰說話那眉飛色舞的模樣,周父和周母傻眼了,這還是他們老兩口私底下認定的兒媳婦嗎?果然,年輕人的世界,他們不懂啊。
“那什麼……”注意到周父周母那尷尬的表情,祁寶寶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最好打得暈死過去的那種,丟人了,女悍匪祁寶寶覺得自己丟人了,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淑女形象,就因爲她一時之間沒把持住,毀了,全毀了。
“叔叔,阿姨,其實‘老子’和‘我’一樣,都是第一人稱的主語,只是,只是人家……”祁寶寶現在聽到自己說‘人家’這個詞就想吐,用手拍了拍自己吐出來的舌頭,又說,“我習慣用‘老子’這個詞代替‘我’而已,其實吧,人家……老子呸……”
“呃……”滿頭大汗的祁寶寶想哭,哭死算了,但是,她沒有忘記解釋,要是讓周父周母誤會她是那種“出口成髒”的狠人,她覺得會功虧一簣的,“叔叔阿姨,我這人性子直,做不來虛的彎的那套,喜歡直來直往的……”
“哈哈!”周母笑了,笑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就跟女俠似的,說話的時候不忘揮手在周父的身上胡亂捶打,“寶寶,你太像阿姨當年了,你是不知道當年老子……”
“噗……”周父聽周母爆出“老子”二字,剛喝到口裡的濃茶毫無徵兆地噴出來,一股腦兒全砸在了周母的身上。
“老東西,你想死了吧?”周母暴走了,隨手拿起沙發上的雞毛杆子就去追殺早就跑回臥室的周父。
“裝的?”滿臉黑線的祁寶寶看着周母追打周父那彪悍的模樣,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大有一種小巫見了大巫的錯愕感。
她可算是明白週末爲什麼那麼能裝了,敢情這都是遺傳的。
“難怪阿姨昨晚那麼盯着我的身體……”
在臥室裡痛扁了周父一頓後,周母再次回到客廳,整個人就變了,再不是昨晚那個看到陌生人就緊張得說不出話的周母,彷彿年輕了二十歲一般,她半威脅半引誘讓祁寶寶戴上玉鐲後,又說:“寶寶,你放心,不管我兒子怎麼想,你這個兒媳婦我和你叔叔是認了的,以後你只要有時間就回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嗯嗯嗯嗯!”祁寶寶重重地點頭。
“再有,阿姨喜歡你咋咋呼呼的女悍匪性格,以後別裝了,多委屈自己啊?”周母拉着祁寶寶的小手,沒好氣地笑着說,“你阿姨是老了,是被歲月摧殘得不敢以本來面目過活了,所以才這麼木訥這麼侷促,可你不一樣啊,你青春靚麗,年輕貌美,不能委屈自己。”
……
白銀皇朝三樓的一個包廂裡,酒瓶子、水果撒了一地,地下橫七豎八躺着好幾個哀嚎的男人,而週末,則寒着臉站在包廂正中央的玻璃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