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廢除九公主,怎麼可能?九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一個公主,不但給了她最好的宮殿,便連皇上出遊都帶着她。
伸出手指掏了下自己的耳朵,遠航又問道:“你說什麼,皇上要廢除九公主?”
“嗯。”王進點了點頭。
“公主也可以廢除嗎?爲了何事啊?”遠航確定了是九公主,急忙追問着。
王進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遞給遠航,說道:“你先接了皇上手諭,我們再細談。”
遠航接過,打開看了起來。皇上手諭大意是說:商國或有動作,已屯兵延順府數萬人馬,責令遠航嚴守江州,發兵天滄關。
看過皇上手諭,遠航折了起來放進懷中,請王進坐在椅子上,再次催問起來。
“王公公,皇上爲何要廢除九公主?”遠航緊縮了眉頭,彷彿那個頑皮中帶着乖巧,潑辣中帶着溫順,對自己時好時壞的豔九公主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王進呲了一下,沉聲說道:“聖上欲與齊國交好,將九公主嫁與齊國二皇子,九公主固執任性,死活不允,聖上一怒之下,便要廢她爲民。”
遠航聽後立時明白過來,皇上定是收到密報,商國欲攻打過來,擔心齊國兩面攻擊,樑國會有亡國的危險。選擇此時將九公主嫁過去,是想與齊國聯姻,穩住齊國,好集中兵馬抵抗商國。
“王公公,大梁有多位公主,爲何會選定九公主呀?”遠航不解,繼續問道。
“九公主容貌豔麗,其餘幾位公主怎可相比,若是將另位公主送去,怕是適得其反啊。”王進搖頭答道,擡眼望了一下遠航。
“那九公主現如今……”
王進急忙答道:“九公主現今被禁足在鳳鸞宮內,只怕再有幾日,聖上便有旨意下來了。”
遠航聽後沉不作聲,皇家之事自己無法插手,無論九公主遠嫁齊國,還是被廢爲民,自己都無力相助。
“葉守備,咱家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王進有些吞吐,似乎有難言之隱。
遠航一笑,說道:“我從未將公公當做外人,還望公公也不要與我生疏,有話但說無妨。”
王進乾笑了一下,沉思說道:“咱家未進內侍府前,便是鳳鸞宮的掌事,九公主待我不薄,如今見到公主如此處境,咱家心中不好受呀。”
遠航噢了一聲,還真不知道王進原來曾侍奉過九公主。
王進起身,深施一禮,請求說道:“咱家懇請葉守備,救公主於危難之中。”
“啊?”遠航一驚,連忙起身說道:“王公公莫要如此,皇上又豈會聽我相勸?”
王進點頭說道:“聖上金口一開,自是不會聽人相勸。但葉守備聰慧過人,咱家只求一計便可。”
“這……容我想想。”遠航起身踱步,緊縮眉頭,真是難爲死人了。
“不如這樣,公公先去府中休息,我若有了計策,自會告知與你。”遠航心中煩亂,根本無計可施,只得先寬慰王進,以便自己慢慢思量。
王進點頭起身,說道:“咱家明日便回後堂覆命,葉守備可要快啊,時間緊得很。”
“知道,知道。”遠航命人送王進去休息,自己轉身回了後府。
一路想不出策略,遠航乾脆不再去想,直接奔向蝴蝶泉處,將自己脫的身無寸縷,慢慢躺了下去。
浸泡在溫暖的泉水中,遠航閉上眼睛,開始細細思考起來。
皇上之所以將九公主遠嫁,其目的無非便是拉攏齊國,使齊國不會趁商樑交戰之機進攻大梁。若是商樑沒有戰爭發生,那九公主便不需遠嫁了。不行,商國不聽自己的,打不打不是自己說得算的。若是遊說齊國呢?遠航忽然睜開眼睛,以厲害關係遊說齊國進攻商國,那麼商國必不敢大舉進攻大梁,自己壓力減輕,九公主也不必遠嫁。縱使遊說不成,也可散步謠言,使商國軍心不穩,真打起來對自己也是有利無害。
只是如何跟皇上進言呢?事情繁瑣不是奏摺可以說清的,皇上又未召見自己,自己又不可擅自去後堂面聖。即便皇上同意,還需找到一個能言善辯之人出使齊國,又去哪裡尋這個人呢?思來想去,遠航又將眼睛閉上,不覺中睡了過去。
從泉中醒來,已是黃昏,遠航穿好衣衫回到後府,隨意吃了口飯,便趕去前府與王進商議起來。
“你是說以厲害關係說服齊國,從而使聖上放棄遠嫁公主的念頭?”王進擰着眉毛,望了過來。
遠航點點頭,淡聲說道:“或可一試,只要齊國不進攻大梁,想來聖上也捨不得九公主遠嫁。”
“這倒是。”王進明白過來,也點頭讚許。
遠航猶豫一下,說道:“只是需要一個口才良好,心計頗高的人,纔可說動齊國,王公公可有人選?”
王進眼睛一亮,大聲說道:“有啊。”
“何人?”遠航也是略有興奮。
“便是大人你呀。”王進笑了起來,指着遠航說道。
遠航立時將腦袋耷拉下來,搖頭說道:“我固守江州,皇上不會使我前去的。”
王進聽後,收起笑容,略一沉思揚聲說道:“還有一人,可當此任。”
遠航擡起頭望向他,王進言語肯定,說道:“小樑第一謀士,付亞史。”
遠航想了一下,說道:“此人我也略有耳聞,皆傳心機縝密,言語犀利,只是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在越龍山莊內,小樑兵敗後,皇上不記前嫌,將小樑將領重新重用,唯這付亞史不願爲官,皇上便準他陪三皇子居在越龍山莊內。”王進將所知悉數道來。
“嗯,此人甚好。”遠航一喜,接着說道:“王公公回去後,速去請他……”
“葉大人,我怎可請得動他。”王進打斷遠航的話,苦着臉說道:“皇上他都不懼怕,又怎會聽我的,想來只有你或可說動與他。”
遠航愕然,我這不是不敢私自離開江州嘛,說了半天,白說。
“算了,王公公先休息,待我回去再細細琢磨。”遠航見也商議不出什麼辦法了,起身告辭,回到後府。
躺在宜蘭的牀上,遠航翻來覆去,唉聲嘆氣。擾的宜蘭無法入睡,起身問道:“相公夜不能寐,可是有何煩心之事?”
遠航將身體轉向牀內,嘆氣說道:“皇上擔心我們與商國交戰,齊國趁虛而入,決定將九公主遠嫁齊國,九公主死活不肯,皇上便要廢除她。如今王進前來,求助我救下公主,我已想好辦法,無奈見不到聖上,所以煩心。”
宜蘭輕點秀首,問道:“相公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回後堂吧?”
“嗯,聖上纔來手諭,命我嚴守江州,此時離不開啊。”
宜蘭沉思一會,輕聲說道:“若是相公親自押送反叛之人,可用此藉口去後堂嗎?”
遠航聽後眨了眨眼睛,坐了起來,點頭說道:“對呀,還有個重要的李天在牢中,此藉口去後堂,應當無事。”
遠航回手摟住宜蘭,倒在牀上,嬉笑說道:“寶貝宜蘭,每每總有良計助我,相公獎賞你一次。”
“哎呀,快快鬆開。”宜蘭嬉笑着與遠航在牀上廝打了起來。
第二日清晨,遠航送走王進,叮囑他回去告知公主,自己不日便去後堂面聖,請公主寬心。
回到府中後,又將三營將軍喚來府上,與他們做了詳細部署。
“林將軍帶軍前去天滄關,限三日之內,商國百姓撤出,三日後暫且閉關,不得百姓出入。”遠航坐在客廳椅子上,三位將軍坐在下首。
“是。”林子玉起身抱拳應道。
“秦將軍,待林將軍歸來後,你引兵前去天滄關駐守,現今那裡的兵士全部撤回,嚴加防範商國。”
“末將遵命。”秦朝應道。
遠航又轉向孫柯,叮囑道:“明日我押送李天回後堂面聖,不出意外十日之內可回,這段日子江州便交給你了。”
孫柯起身,抱拳應道:“大人放心前去,末將必不鬆怠,與兩位將軍共保江州無事。”
“好,幾位將軍各去準備,餘事待我歸來再議。”遠航起身抱拳,給三位將軍施禮。
送走三位將軍,遠航回到後府,與婉約交代了一些瑣事。
“相公,明日便去後堂嗎?”婉約聽後略感吃驚,這府中已開始佈置,只爲大婚做着準備,遠航此時離去,婉約彷彿覺得心中少了什麼。
“嗯,你放心,完婚之前我會趕回來。”遠航拉起婉約小手,深情說道:“我不在府中,你多費心。青荷可助你管理府中雜事,離秋懷有身孕,你要小心照顧她。”
婉約點頭,答道:“相公不必爲府中之事費心,倒是相公,此去路途遙遠,須多加小心。”
遠航應了一聲,起身擁抱婉約,婉約靠在遠航懷中,卻哭了起來。
翌日,婉約等人站在府外相送遠航。遠航身在馬上,回頭微笑,帶着衆女的牽掛,踏上了去往後堂的道路。
自江州出來,遠航等人一路急行,只用兩日時間趕到京州。稍作休息,繼續上路,又用了兩天半時間,於第五日正午,一行人進了後堂府。
“岳父大人一切可好?”遠航來到後堂,並未直接面聖,而是去了司尉府,拜見了司徒浩。
司徒浩見遠航前來,頗感驚訝。將遠航讓進客廳,倆人坐下後,司徒浩開口問道:“聖上未曾召喚,你回後堂做何?”
遠航欠身答道:“岳父大人,江州中營候存義暗通商國,已被我斬殺,他的參領李天曾多次與商國細作暗通,我特押來後堂,交與您查處。”
“哦?現在何處?”司徒浩並不知江州所發生之事,很是吃驚。
遠航平靜答道:“就在府中,我已上奏皇上,現將人交與您。”
司徒浩應了一聲,又問道:“你可是要面聖?”
遠航略一猶豫,點了點頭,說道:“皇上欲將九公主遠嫁齊國,我想勸說皇上放棄這個念頭。”
“你爲何要管皇家之事?”司徒浩望着遠航,不解問道。
遠航一時語塞,自己爲何要去勸說皇上?九公主遠嫁與自己何干?回想起她在乾陵得知自己官職被免那焦急的樣子;回想起她在竹林中與自己嬉笑追逐;回想起自己見到九公主得病,爲她煎藥做罐頭吃。難道自己喜歡上她了嗎?遠航立時被自己嚇了一跳,清醒了過來。
“岳父大人,我只是不忍公主遠離家鄉,而且遠嫁齊國,倒顯得我大梁主動示好,恐被百姓恥笑。”遠航爲自己辯解道。
司徒浩盯着他,沒有言語,思考着說道:“你有自己的主張,見到聖上,三思而言,且不可激怒聖上。”
“嗯,岳父大人放心。”遠航淡聲應道,心中盤算起如何去勸說皇上。
“皇上前幾日,曾與我跟展司使商議過此事,我也曾進言,皇上看似也是心有不捨,只是事有輕重,皇上需爲江山社稷着想。”司徒浩輕描淡寫地說道,是在告知遠航,公主出不出嫁,關鍵問題是在於樑國是否無事。遠航來時便已知關鍵,早已想好說詞。
翁婿二人聊了一會,司徒浩將自己所知都說與遠航,得知皇上還沒有派出婚使前往齊國,遠航便知事情或有扭轉的可能。
“你不如此時入宮,面見聖上,恐明日早朝,皇上便要宣佈此事,派出婚使前往齊國了。”司徒浩千叮萬囑,遠航請他放心,起身告辭,前往皇宮而去。
來到宮外,正遇展護坐轎進宮,遠航急忙在身後喊住他。
“咦!你怎得來了後堂?”展護見到遠航很是吃驚,在宮門外聽下腳步,回身望來。
遠航上前幾步,施禮說道:“展大人近來可好?我在江州實在想念大人,故而前來看望。”
展護挑起眉毛,笑道:“又來與我貧嘴,你可是要面聖?”
“嘿嘿,是呀,大人此時進宮,又爲何事啊?”遠航嬉笑說道。
展護從沒拿遠航當外人,悄聲說道:“皇上宣我,前去商議明日派何人前往齊國。”
“可是派婚使前去聯姻?”
“你從何得知?”展護說完,自己笑了起來,大悟說道:“忘記你岳父了,哈哈。”
二人聊着向宮內走去,東門內忽然跑出數名護衛,向着御藥房跑去。展護攔住一名護衛問道:“宮內何事,你們如此慌張?”
那護衛慌忙對展護施了一禮,急促說道:“九公主在鳳鸞宮內懸樑自盡了。”
“啊……”展護與遠航同時喊了出來,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