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航器在這水中下潛的速度堪堪達到300公里每小時,相較於天上飛行的數十馬赫超音速飛機慢了不止一個檔次,可與C國目前公開的最先進潛航器相比,其速度與安全性,依舊領先數十年不止。
隨着潛行越發深入,冰冷的溫度和艙外傳遞進來的巨大壓力讓我心跳都開始隱隱變得不堪重負。
佩姬這時也面色凝重囑咐我道:“接近一萬米磁力零點的時候,人體會那一瞬間感受到被肢解的恐懼感,先前有不少卡多索學院的高手便皆葬身此地。你切記要守住心神,萬不能被腦海裡的恐懼壓倒……萬一神識被困,你這肉體,可真就變成一副沒有思想的植物人了。靈魂越強,那種破碎感也越強……”
“所謂不破不立,你第一次進入這裡,也算是你的考驗吧。闖了這關,對你自身都有不小的好處!”
向來自由不羈的我聞聽佩姬此言也不由得正襟危坐做起闖進磁力零極限的防備。
一輩子做人,以前我總以爲自己是這世界上的唯一主角,任憑風雨飄搖,都堅信自己身負吉人天相,可以不動如山,不被邪魔外道傷害。
可自從降落凡間後,我才知道做人完全不像天庭裡做神仙那回事。
蘇玉婷困住我十八年,差點讓我在黑暗空間中變得瘋魔自不多言,如今我一出山就遇上南宮思雲,費爾南多這些大人物的苦苦相逼。
一個平凡的普通人,永遠只能充當那些手中的棋子,任人擺佈而不自知,連保全自身性命都變成一種奢侈。
眼前的刀山火海被佩姬說得如此嚴重,我自然不敢大意,繼續以吊兒郎當之態度面對深海之心的考驗。
說時遲那時快,只稍過一瞬之間,潛航器屏幕上顯示的數字便攀升到了9990米的深度……
事實上屏幕上十位和個位上的數字翻轉得尤爲極速,在看到接近9990米的時候,我心跳跳動的速度已快若奔雷,呼吸急促如黃牛之息。
只零點零零零零零零一秒的一瞬間,來不及觀看數字突破一萬米的極限,我腦海裡瞬間便如核彈爆炸一般,轟隆一聲巨響,轟然穿過了佩姬所說的磁力零極限點……
我心跳的速度此時突然變得緩慢下來,我能清晰感受到身體經歷如此變故卻沒有任何異常,只是靈魂裡撕裂的痛感讓我幾乎暈厥過去,耳朵裡聽到如千軍萬馬嘶鳴之聲,又聞到古老的龍吟……
我急切的將眼睛睜開,可眼前所見的,哪裡還有什麼深海和潛航器,面前分明是一片古老荒莽的巨大黑石平原畫面,中間一座陡峭巨峰直插天際,四根青龍石柱架在平原四端,通過黑金鐵鏈與巨峰相連……
那其中的浩瀚與古老之意,直衝進我渺小的心底,壓迫得我直喘不過氣來。
黑石鏈每每擺動之間,龍鳴之聲衝破天際,又像是鞭笞在我心靈的道道印記,倏忽之間,我胸口竟有大片鮮血透過衣服沁出。
太痛了……
這種痛感,我不知道究竟是屬於自己還是另外一個人。
因爲我明明感受到外界佩姬仍然在守護在我身邊,向更深的海底前行。
我站在荒原的黑色土地之上,顯得渺小而不堪一擊。
我極力想要衝出眼前的幻境,這片荒原,貌似在一步步侵蝕我的靈魂,更重要的是,那衝擊在我腦海和心靈的痛感,真如抽打在我心靈之上,半點做不得假。
胸口的鮮血也直直往下滴落,我能清晰感受到隨着血液的流逝,我的生命,似乎也在被快速抽乾。
真是信了佩姬的大邪,說什麼就我這體質,百分之百能輕鬆闖過鍛體之關。
如今海底都沒進去,我就要在這裡跟人間說拜拜了還如何能行。
此等場景,就算我曾經是大羅金仙也得小心應對,況且我現在不明就裡的,完全沒有應對之法。
若說用上我巔峰時期的靈魂之力,或許還可以跟這些鐵鏈上的靈魂之力抗衡半分。
可惜我此時的靈魂,早消退得跟普通人沒什麼差別,那個凡性的靈魂,也成了我的巨大累贅。
每次龍鳴之時,那顆幼小的凡性靈魂總要嚇得瑟瑟發抖,幾乎頃刻就要被這浩瀚的場景給瞬間抹殺,顯得極其渺小而可憐。
我的口中,也緩緩冒出鹹鹹的血液。
身體各處傳來的壓力,已經將我的皮肉撕裂得鮮血橫流,活脫脫一個血人模樣。
平原上偶爾又現出戰馬奔騰的畫面和嘶鳴聲,其聲嘶厲,血腥與慘烈,直如陰間地獄。
我的眼睛也漸漸模糊起來,眼見我身體越發虛弱,若再不想辦法,可能真就要葬身於此了。
我顫抖着向那座山峰扯出吃奶的力氣高聲罵道:“去你奶奶個腿的,什麼邪魔外道,老子行走江湖的時候,還不知道有你這號妖魔鬼怪,地獄十八層,層層殿主見了我都要跪地不起,后土娘娘見我,也要給我半分薄面。敢問你是哪號魔頭,快快現出原形,速來與老子一見……”
我話還沒說完,喉嚨處因爲忍受不住肚內氣血翻涌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人也跟着半跪在了黑土荒原上。
狂風吹過,我喊的那些聲音也如放屁一樣被風聲淹沒。
風聲馬唳,龍鳴荒原。
他們如鋒利的寒刀一樣繼續扎進我的奇經八脈……
佩姬明明說這磁力零極限點就是一個關卡,說白了也和閘門差不多。
過了閘門,抗住那一瞬間的極大負載,本該煙消雲散,再沒任何生命危險纔對。
怎麼到了我這裡,搞得跟闖刀山下火海一般,還要面對如此強力的折磨。
直覺告訴我,若不能從這處荒原中逃出生天,我的靈魂,真有可能就如佩姬所說,要永遠困在這裡,生生世世不可翻身。
我的眼睛變得血紅起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
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註定就成了一個衰仔。
每每遇到強大於自身數倍的敵人,我便只能坐以待斃。
無力迴天,無力改變既定的命運……
這一刻,我想我可能真要死了。
看着荒原上的巨峰,我深深陷入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