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肉身遇到的危險,讓我身處黑暗的神識都不淡定了,這不是好端端就把自己送進了龍潭虎穴麼。
十八年前沒死成,如今又要面臨這樣十死無生的危險境地,我很懷疑真武大帝這輩子是不是真的跟我較上勁來了。
不來救我就罷了,還不聞不問的冷暴力我,難道就真的如此恨我嗎。
我與他同爲三清大聖人的子嗣,不應該惺惺相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互相成長,將三位老爺子的道行發揚光大麼。
好歹劈道閃電下來解了我身上的危機也算好的,如此怠慢我,倘若有我翻身的機會,定要和他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回,打他個七零八落,哭爹喊孃的。
要說我跟前的這條龐大的臭蛇也真是夠野的,竟敢在我盒子邊上盤窩生崽,也不怕哪天突然真的就招來什麼天災人禍,一個雷劫劈下來,讓它這一窩崽子挫骨揚灰,吃了不了兜着走。
儘管此時的我有一萬個悔恨和不願意,也拿這羣蛇沒什麼太大的辦法。
在盒子裡面靜修十八年,我的功力沒半點提升,不能給外面的肉體凡胎提供點力所能及的幫助。
可嘆人有沖天之志,非運無以自通。
茫茫的黑匣中我勉強自保,沒讓自己陷入永遠的沉睡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現在還沒出世就要面臨肉身被毀的災難,此生做人真有夠倒黴的。
倘若這回不能將神魂給解救出來,說不得真的就要世世代代永遠困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淵中了。
我絞盡腦汁希望想出個萬全的法子解了外界的劫難。
可越着急,心中竟越覺得一片空白,此時“我”已被這羣條條能力強悍的大蛇軍隊圍得水泄不通,絕望得不再留有半點抵抗的力氣。
還有啥好抵抗的呢,被這種光不溜秋又邪異的軟體動物圍在中間,換一般人早魂飛天外,沒被大蛇生吞也要嚇死在去往閻王殿的路上了。
有七八條蛇的個頭還算不小的,雖比不上那條盤在梧桐樹下的蛇王,四五十公分粗的軀幹足有七八米長,深綠的鱗片呈現出漆黑的質感。
這些大蛇和千百條小蛇不停地在雜草中蠕動着,噁心得直像數百根攪屎的棍子戳到了胃腔上。
得虧此時我心中的絕望和害怕比胃裡的難受更勝一籌,壓住了翻涌在喉嚨腫裡帶着各種帶着醋味,酸味,大蔥味的辛辣食物。
“我”壓抑不住面臨死亡的悲傷,大聲的哭喊着,鼻涕混雜着口水和眼淚直流到身前一條張着大口的蛇嘴裡面。
巨蛇們用冰冷溜滑的身體盤在我的腳腕上,肚子上,還有臉上,強烈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經。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哭的越來越大聲,嘴裡大罵着:“我去你孃的……我幹你八輩祖宗……哇……”
“我”淚水啪嗒啪嗒的不停滴落在大蛇們冰冷的蛇皮上。
“我”想它們應該是被我的哭泣感動了,纏了那麼久,卻沒有一條腦子耿直而嘴饞的蛇上來咬我。
“我”手中的鐮刀早因爲一條大蛇給盤住手腕而掉到地上,被其叼走到了別處。
趁着空隙,“我”艱難將口袋中的信掏出來,兩隻鼻孔裡面吹出嗙大的鼻涕泡泡,委屈的嘶啞大喊:“就你媽的想知道寫這狗玩意的狗東西是誰啊,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哇……”
“我”其實早哭得沒有抵抗的力氣,腿也嚇軟了,但是“我”就這樣一直站着,並沒有暈厥在地上。
“我”哭得近乎虛脫了,反正周身有力大無窮的巨蛇蜷着,索性就卸下了所有的真氣,躺平在大蛇的身上。
“我”完完全全喪失了抵抗的勇氣,要殺要剮,隨它們諸位大蛇兄弟們自行處置了。
卻不曾想,當“我”真的想要躺下去的時候,那些犯賤的冤家們卻一點都不給我面子,立馬全部撤去了身形,害我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愣是把“我”早已失去知覺的屁股摔得痛感直通天靈蓋,半條命都摔沒了。
“我”哭得更加委屈了,可惜淚水早已流乾,從早上到現在,“我”沒喝過半口水,嘴巴里面的唾液都因爲流水過多而鹹成了乾巴巴的,哪裡還能流出半點淚來。
“我”繼續放聲幹吼着,模糊的雙眼也不想再看那些噁心的蛇兄蛇妹,只顧着自己在地上傷心,絲毫不知道那些大蛇早從身邊退得乾淨。
“我”想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連蛇都喜歡玩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
強勢的貓們總喜歡將老鼠抓在手心裡面玩弄,你越反抗,它越是感到內心的喜悅。
像“我”這般了無生趣的,沒有半點抵抗的動作,它們早該失去耐心,把我吞了,既不耽誤自己的事,也不耽誤閻羅殿的無常鬼捉“我”。
如今它們退了下去,誰知道它會不會梅開二度,繼續來殺“我”呢。
“我”懶得理會這些反覆無常的冷血動物,等到屁股上的痛感稍微平復些許後,閉着眼睛便躺在了地上,等待巨蛇們對我的二次進攻。
跑也跑不過他們,乾脆爽快點得了。
“我”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睡意襲來,幾乎想要躺在地上小憩一會。
恰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突兀的從前方傳來:“苟大人,您要的東西我們已經替您刨出來,請您收下,收了寶物便趁日頭下山去吧。”
我勒個去,這荒山絕跡,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影?關鍵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喜極而泣,來不及細細思考聲音從哪裡發出的,猶如將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睜開眼睛,想找尋到底是什麼人出現在了山上,還言及幫我找到了我想要的寶貝?
可出現在“我”眼前的,依然是那條凶神惡煞的超級大蛇,它的蛇頭距離我只有不到三米之遠。
這種直面死亡的壓力,一下子直接將“我”的心給逼到了嗓子眼上。
“我”疑惑它到底是要鬧哪出,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真要把人給嚇死了。
“我”不自覺的往身後退了幾步,真要說不怕,那絕對是唬人的。
“我”被那道人聲壯了不小的膽子,左右四顧卻沒見半個人影,那些小蛇也都紛紛躲在了蛇王的身後,一動不動的,如同是列着蛇之王國排列的某種隊形。
“我”大着膽子疾聲驚呼:“剛纔是哪位大姐在呀,我遇到麻煩了,好多蛇,脫不開身,要死了呀,要是能幫個忙的話救下我唄,幫不了的話就算了吧,太多蛇了,別來送雙殺,你一個女孩子家,好好躲着,回去給我家帶個信就好,我是南山村的,苟富貴是我老爸,告訴他孩兒不孝,要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我”邊說邊瞅着眼前的蛇王,說得很沒底氣,很害怕它一個不高興就一口給自己吞了。
但在“我”說完後,“我”莫名奇妙的竟發現蛇王眼睛裡閃爍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人性的光輝,十分神異。
蛇王巨口張開閉合着,笑嘻嘻聲音從它的嘴裡發出:“呵呵,苟大人見笑了,剛纔我的子孫們對你對你多有得罪,還請您不要見怪。我受人之託護着您的東西,如今您自己上山來了,物歸原主,我也就撤離此地了……”
蛇王扭頭將背上的一個黑匣子叼住放在我的身前。
這一刻,“我”內心歡喜的告訴震盪起來,與黑匣內部的神識達成了某種共識:一準就是這個黑匣子沒錯的,遙想蘇玉婷當初就是用此盒封印的我,歷歷在目,如在昨日。
儘管“我”的內心萬分震驚,不敢相信眼前的大蛇爲何能口吐人言,但“我”望向盒子的時候,眼神火熱,似是受到牽引一般,再也難以移開黑匣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