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什麼是魔?

絕靈蟲頭部被砸入地下,它首尾相連所形成的環狀“甬道”頓時出現破綻,正被一羣氣流狀妖獸圍攻糾纏的小夜立刻抓住機會,一聲爆吼、全身妖氣大漲!將那成百上千如細蛇的氣流小妖盡皆震開數丈,他趁機脫身出來,朝着那大放光明的出口便衝了過去!

“噗——”

一陣好似氣囊放氣一般的聲音響起,小夜的身影從絕靈蟲的尾部鑽出,在洞口處觀望的易乾面色古怪。

“被吃進去、拉出來…你現在已經算是這肥蟲的糞便了~”

小夜雖未聽到易乾的嘀咕,但他也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從那肥蟲的什麼部位衝出來,一時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片刻之後大喝一聲,化爲一道肉眼難辨的虛影衝向絕靈蟲那由於劇痛而不斷扭動的身軀!

小夜不認識絕靈蟲,也不知道這肥蟲到底是什麼道行,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此蟲的殺心!

儘管絕靈蟲的體型比小夜在夜虛象轉之體的形態還要大了數倍,但他心中沒有任何畏懼,因爲此蟲絕不在【玄天百獸譜】之列!哪怕會一些旁門左道的神通,也不可能在正面敵得過他!

“呲啦!”

小夜那覆蓋着紫褐金斑鱗片的雙爪狠狠在絕靈蟲的背上劃出十道爪痕,出乎小夜的預料,這肥蟲的肉皮居然真如看上去的一般羸弱,十道爪痕像是十條溝壑,腥臭的白汁立刻從中噴濺出來!若非小夜閃躲得快,怕是就要被噴個一臉一身。

絕靈蟲扭動得愈發厲害,被砸入地下的腦袋發出沉悶的痛吟,然而被寒晶砣死死地壓着,它根本無法將頭拔出來,只能不斷奮力擺尾扭身,妄圖可以借力頂開這小小的寒晶砣。

小夜正待再次攻向絕靈蟲,忽然神情微動、強自止住身形,只見兩個人影從絕靈蟲的一處皮膚上冒了出來,是兩個看起來年紀相仿的男子。

左邊之人身型略顯瘦削,一攏紅衣略微拂動,陰鬱的雙眼隱隱有莫名的光彩閃過。

正是歧宣門主——陸佰!

而右邊之人身着亮白色勁裝,樣貌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他沒有去看小夜,而是仰着頭死死盯着上方洞口邊的易乾,目光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易乾看到此人微微一愣,隨後輕笑道:“沒想到還有個熟人~”

孫勉、林祥也是面色稍沉,對視一眼,皆是一聲嘆息。

“周師侄,你若迷途知返,我會跟掌門師兄諫言保你修爲不廢。”

從孫勉的語氣不難聽出,他並不希望周康這麼一個資質不錯的桃溪弟子走上歧途、站在桃溪派的對立面。

周康聞言卻是冷笑:“如果莊隱舟真的念我是他的弟子、是桃溪派的一員,怎會因爲一個外人就對我施展桃溪幻罰?”

當日周康與易乾發生衝突、被莊隱舟遠隔三百里施下桃溪幻罰,神陷幻象之中受許久折磨才醒轉過來,其心中對易乾的痛恨加深了甚多、更是蔓延至莊隱舟及整個桃溪派!

帶着這一份仇恨,周康憤然離開桃溪派轉投歧宣門,立誓要讓令他受辱的“一錢”和桃溪派付出代價!

陸佰能答應周康的合作請求自然也不是出於同情心,至於他們之間有着什麼樣的交易內幕便不是外人能夠知曉的了…

周康看也不看孫勉和林祥,兩眼一直盯着易乾那張面目可憎的臉,目光中的恨意和殺機幾乎凝爲實質!

“唉,罷了,還是將周師侄擒回去由掌門師兄親自發落吧。”

林祥嘆了口氣,手掌在腰間一抹,那柄通體粉白的長劍憑空出現!

“林老且慢。”易乾飄身到洞口上方,抱拳道:“此二人皆與我有隙,不知能否交由我處理?”

林祥沉吟少許,收了長劍頷首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出手了。”

道途漫漫,修士難免會結幾個仇人,如果能親手解決這些羈絆,其道心即會更加圓融通暢、增加下一次突破境界時的把握,因此有不少人故意處處樹敵,就是爲了錘鍊自身道心,雖然增加了修行的艱險程度,但也不失爲一種有效的修真之法。

“多謝!”

易乾道了聲謝,隨後撤去腳下的真力,徑直落入洞中。

無論陸佰還是周康,易乾都有一筆恩怨要好好了結一下!

桃溪市集,老胡飯館。

許多想要看看桃溪派大小姐和獸煌之主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人們已經在這一樓枯坐了一整天,就在所有人已經昏昏欲睡、飯館快要打烊的時候,一黑一白兩個窈窕的身影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溫婉柔糯,一個絕美靈動,彷彿一對下凡的雙子仙女,令人目光發直。

“怎麼又多了一個姑娘…”

這是衆人此刻腦中涌現的念頭,不過轉而便不去在意這個問題,他們大多都有修爲在身,知道修士的世界千奇百怪,哪怕有人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都不足爲奇。

率先下樓的小烏腳步忽然一頓,緊接着側過身來一把牽住後面莊荷的手便快步跑出門去,莊荷下意識地想要抗拒,但一看到小烏略微擔憂的表情便強自按捺住抽回手來的衝動,任由她拉着往市集西南方跑去。

此時夜幕已深,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小烏跑了一陣便騰空竄起,並非修士那般御空飛行,而是全靠肉體的力量飛竄前衝,速度卻是不比一般的飛劍遁速慢!

莊荷適時地放出一股真力托住身子,纔沒有被小烏突然的加速扯得東倒西歪。

剛一穩住身子,莊荷便不由得問道:“是易乾出了什麼事嗎?”

“嗯…我留在他身上的獸丹分身發現了一隻體型很大的蟲子,是我們老對頭馭使的妖獸!好像叫什麼陸佰…”

“歧宣門主!”莊荷目光一凝,這麼一個棘手的人物居然潛入了桃溪市集,想必不會是來逛街買東西的。

轉而莊荷又有些愣神:“獸丹?你把獸丹置於體外都不會有什麼影響嗎…”

“可不要拿普通妖獸的標準來衡量我~”小烏得意之間下意識地就想拍拍胸脯,突然注意到這樣的動作可能會有些不雅,只好訕訕地把手收回去。

莊荷見狀不禁莞爾,她們漫談了一整日,除了一開始略顯尷尬之外,整個過程都算得上融洽,心性異常單純的小烏不但沒能展現出自己這“正房”的威嚴,反倒被莊荷這“妾室”套出了許多信息,不過好在莊荷不是什麼蠻不講理的人,至少沒有當場去跟小烏爭執什麼正房、妾室的問題。

“到了!”

小烏的身子溫溫落在地上,被她牽着的莊荷也隨之飄落。

下一刻,陣陣沉悶的轟鳴聲便由地下傳來!

桃溪派某處小築之內,莊隱舟的表情由吃驚轉爲凝重,悄然挪動步子,將常譽和常斌都不着痕跡地擋在身後。

看到這一幕,常夕的眼中滿是複雜,懸浮在其頭頂的雪白大鶴也垂下鶴首,一副悲哀的模樣。

“沒想到常家二公子居然是塵曦天鶴的轉世之身,莊某人真是眼拙了。”

嘴上說着客套的話,莊隱舟的語氣卻是很冷淡,絲毫不見之前的親切。

身爲火紋戰派境內數一數二商會常家的家主,常譽的見識自是不少,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再結合常夕一直以來的身體異狀,他不由得問道:“夕兒…難道你是妖獸不成?”

常夕身子一僵,隨後點頭道:“是的…父親…”

“確切的說是妖獸轉世。”莊隱舟面色發沉,淡淡道:“塵曦天鶴是一種特殊的獸類,誕生於妖魔境深處的塵曦瀑布,每當壽命將盡時,它就會飛回塵曦瀑布之內,直至壽終死亡的前一刻,其魂魄便離體而出來到有人一境轉世投胎爲人,修煉到一定程度後趕往塵曦瀑布與自己的軀殼相融,即可獲得重生。”

常譽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他怎也沒想到自己這個性子寧靜、爲人溫和的小兒子居然有着如此離奇的來歷!

然而莊隱舟的下一句話,令常譽心頭一跳。

“塵曦天鶴,名號聽起來不錯,但卻是徹頭徹尾的魔!毀滅上萬生靈都不會動容的殺戮之魔!”

看着靜立不語的常夕,常譽沉默了。

莊隱舟的話十有八九是事實,但他怎也無法相信這個被自己一天天養育大、待人十分友善的兒子竟真的是魔…

“什麼…是魔?”

常夕像是發問又彷彿自語,未等莊隱舟作出應答,他便喃喃道:“我出生之後…就身染劇毒…父親尋遍天下良醫…只爲我的身體能夠有一絲一毫的好轉…父親不知我是獸類轉世…只知我是他的孩兒…”

深吸口氣,常夕的言語慢慢變得順暢起來。

“父親對我好,所以我照顧他、守護他,妖魔境中的飛禽走獸無一不想殺我取翼,我便殺他們以求自保,不知此舉錯在何處?世人大多厭惡獸修,但那獸主易乾卻以此爲榮,因爲在他眼中獸類與人無異,所謂的低賤與高貴,不過是人們自以爲是的優越感!”

“我身爲魔,卻知以善待善、以惡報惡,我且問莊掌門,高貴的人類有多少能夠如此?”

默然片刻,莊隱舟面露苦笑,啞口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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