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宇凝神估算少許,道:“在那棟房子的地下三十丈。”
說着,他擡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座較爲低矮的二層小樓,正是小夜進入的那一座!
“好!”
易乾這半天也沒閒着,體表散出虛化的白霧,他身形一晃,下一瞬就已衝入那房中!
吞雲遁!
鮮紅的煙瞳四下掃視,因房門破開而漫起的灰塵絲毫不能阻礙他的視線,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詭異的地洞。
“這是…”
易乾站在洞口旁向下望去,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只見地下深處正有一條碩大的肥蟲首尾相連地盤在那裡,這蟲子像極了脹大千萬倍的蛆蟲,身子白白嫩嫩,好似稍稍一掐便能濺出汁水來。
眼下的情景就好像易乾站在茅廁裡、看到了茅坑中的蛆蟲一般,只不過這蛆蟲足有二十多丈長,身寬也超過五丈,除了吞雲獸以外,這肥蟲算是他見過的妖獸中體型最大的一隻了,就連赤眼豬妖站在這肥蟲面前,估計都像一個成人眼皮下的小豬仔。
“是絕靈蟲。”
其他三人也趕到易乾身邊,林祥微微皺眉道:“絕靈蟲這種特殊的妖獸不該出現在火紋戰派境內纔對…”
易乾正欲開口相詢,心中便響起小烏的聲音:“這種蟲子我見過!”
“你?你在哪兒見過?妖魔境外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妖獸,難道你進過綠階獸行圈?”
易乾不認爲小烏會胡說,但他確實沒見過有哪隻高品妖獸會甘願待在妖魔境外圍,畢竟道行高就會想着去佔據靈氣更濃郁、環境更優越的地盤,待在貧瘠的外圍獸行圈只是在虛耗自己的壽命罷了。
“不,就是在妖魔境外圍!我見過的!而且…好像就是這隻!”
小烏這回語氣異常肯定,直接從易乾的衣襟中冒出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下方洞底的【絕靈蟲】,確定道:“我見過它!就在當初赤眼豬妖撞的那座石頭山旁邊!當時它還沒這個體型纔對…”
“赤眼豬妖…石山…”易乾回憶片刻,眼中閃過寒光:“是那個歧宣門主陸佰吧。”
當日的情況皆被呂婕看在眼中,易乾也是不久前才從呂婕大姐那兒瞭解到那在背後操控赤眼豬妖的,就是害得箭星城常家之主常譽父子染病的罪魁禍首——陸佰!
即便易乾還沒見過這個所謂的歧宣門主,也早已經對其恨之入骨!要知道他當初可是差點兒葬身於赤眼豬妖蹄下!
至於沒有陸佰的側面影響易乾可能就會與白瑤虛空域、吞雲獸失之交臂,這便不在易乾的考慮之內了…
知道【絕靈蟲】跟陸佰有關後,易乾再看這條肥蟲越發的面目可憎。
“有什麼辦法對付它?”
小烏搖頭回音:“我也不知道…但那時赤眼豬妖撞山的時候,這蟲子躲在好遠的一個小林子裡,有小石塊崩飛過去它都要躲開…”
易乾聞言兩眼一亮,立刻對身邊的陳天宇道:“還有沒有份量夠重的秤砣?”
陳天宇看了他一眼,縮掌一吸,一抹灰藍色的靈光從地面升起落入他手中,正是那【寒晶砣】。
“你不會是想拿這個小…”易乾勸阻不及,陳天宇已經將【寒晶砣】丟入了地洞中!
孫勉撇撇嘴,剛纔還以爲這個蘊嬰期便能夠開始以命魂淬鍊本命法寶的小子天賦異凜,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無腦之輩罷了,那麼小的一個玩意兒,品階又不算如何高,扔下去能有幾分力道?
搖了搖頭,孫勉已開始運起真力聚集於掌,《桃炎掌刀》的粉白色火焰緩緩升騰。
林祥倒沒有輕舉妄動,目光緊緊鎖定在飄然下墜的【寒晶砣】上,若有所思。
就見那小小的灰藍色秤砣徑直落在【絕靈蟲】那與尾部十分相似的腦袋上,只聽“轟”得一聲,【絕靈蟲】首尾相連盤成的圓環像是被一下子從中阻斷,它那比【寒晶砣】大了千百倍的腦袋居然被直接砸入更深的泥土中!
易乾心中暗凜,這小小秤砣竟有着如此恐怖的重量!
孫勉更是不堪,一張紅臉僵硬無比,就連手上的桃炎都有些不穩定的趨勢…
“它很小,但是它很硬。”
陳天宇平淡無奇的話卻是令易乾三人的表情怪異了許多…
看着被粉白色靈光五花大綁吊在屋中的常斌,常譽那張肥胖的臉皺成一團,他這些天每日都會來查看常斌的情況,可常斌不知被灌了什麼**藥,分明還認識他這個父親,卻像是壓根不在乎什麼父子之情,甚至好幾次都想奮力掙脫身上的束縛,完全不在意這樣的舉動很可能會傷到常譽。
“莊掌門,拜託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啊!只要能救醒我兒常斌,我…”
莊隱舟擡手止住常譽的話,嘆道:“常家主不必如此,你我也算得上老交情了,才祖又與你交好,我若做得到自然不會推辭,可令公子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
莊隱舟早知常譽、常斌、常夕父子三人體質特殊,被妖嵐盯上也是難免的事,對於妖嵐的五塔化賢坊,他也略有所知,那是一個能夠將人的某種執念無限放大、直至扭曲本性的地方,和一般妖嵐成員接受鬼首附身不同,成爲鬼首傀儡的人會在被扭曲本性的過程中與鬼首完全合二爲一,完成所謂的“度化”後,便再也不分彼此,易乾曾讓重冥鬼來治癒常斌,但即便是重冥鬼這個鬼首的母體也沒辦法強行將已經融爲一體的“人鬼”重新分開。
現在的常斌雖說還保留着原有的記憶,但性情早已發生劇變,除非發生奇蹟,否則很難再恢復原來了…
這段時間裡,常斌的情緒越來越越不穩定,體內也時常會有絲絲鬼氣冒出,常譽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再次求助於莊隱舟,想爲兒子爭取一線生機,哪怕希望十分渺茫…
莊隱舟不忍常譽臉上的希冀變爲絕望,心中嘆了一聲,雙手掐訣打出數道真力沒入常斌的各處穴位,那些飄蕩出來的鬼氣頓時消散了許多。
他的《桃溪訣》純厚平和,驅除鬼首溢出的鬼氣還是輕而易舉的,但莊隱舟很清楚,這是治標不治本,鬼首依然在不斷侵蝕着常斌的肉身和魂魄,若非其大多數鬼氣已被小夜奪走的話,常斌如今恐怕早已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
見常斌的臉色不再是那麼病態的青白,常譽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好似下一刻常斌就可以變回原來那個優秀的常家大公子。
一直靜靜站在旁邊的常夕忽然上前幾步走到常斌面前,常譽正要制止卻被莊隱舟阻住。
“且看看二公子要做些什麼吧。”
莊隱舟的話令常譽有些疑惑:難不成夕兒有什麼辦法根除鬼首嗎?
像是要印證常譽心中的猜測,常夕擡起修長白皙的手掌輕輕按在常斌的胸口上,只見他一身白衫無風自動,陣陣寧靜空靈的力量盪漾開來,常斌身軀一顫,七竅之中立刻有大量隱現點點金光的鬼氣外溢,竟是要將那鬼首強行逼出來!
這有着點金之芒的鬼氣每一縷皆是鬼首的精華所在,之前早已和常斌的血肉筋脈連在一起,此刻被外力扯出頓時令常斌發出痛苦的嘶嚎,殷紅的血液隨着鬼氣從他的七竅流出!
“…夕兒!你在做什麼?!”
眼前的這一幕太過駭人,常譽大驚之下趕忙就要衝上前阻攔,周身驀地出現幾股粉白的靈光將他柔和地推回原處。
“常家主莫急,二公子或許真能挽回大公子的本性!”莊隱舟眼中閃過異彩,常夕的手段絕不是普通的法術,而且沒有絲毫真力波動外泄,這簡直匪夷所思!
就在這幾息之間,常斌體內的鬼氣已散了個**成,七竅中也不再有血液流出,整個人萎靡下來,氣息雖弱,但明顯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莊隱舟揮手解除了那些粉白真力對常斌的束縛,將其身子緩緩託到一旁的牀榻上,他上前查看了片刻,給常斌喂下一顆溫補身體的靈丹,衝一臉焦慮的常譽笑道:“恭喜常家主,令公子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了,只需好好修養一段時日,他體內殘餘的鬼氣便會慢慢排出了。”
常譽聞言大喜,連連抱拳道謝,莊隱舟卻是搖頭:“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要謝也該謝二公子纔對。”
面露疲態的常夕只是寧靜地笑着,他那單薄的身子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倒下,虛弱的樣子比之普通人都不如,誰能想到剛剛是他解決了一個連元嬰期的莊隱舟都僅能徒呼奈何的難題?
“請恕莊某冒昧一問,不知二公子方纔是以什麼手段逼出了常斌公子體內頑據鬼氣的?”見常夕神情犯難,莊隱舟歉然苦笑:“我也是糊塗了,不方便的話,二公子不必爲難,是我唐突了。”
常夕卻是輕輕搖了搖頭,猶豫了少許,艱難開口道:“我…用的是…妖術…”
說着,一股粘稠的白汽從他體表冒出,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鶴浮現當頭!
莊隱舟表情一怔,旋即驚道:“塵曦天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