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海河通道已被我拂柳盟暫時接管,來者若欲通行還請…”
芸黛柔糯的聲音遠遠傳開,可剛說到此處,她一眼就看到了那黑底金字的易盟大旗,更是隱約察覺到自己被鎮壓起來的殘嬰,俏臉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緊張。
“…還請諸位在此稍等片刻,我拂柳盟會有專人來與諸位交涉。”
說罷也不等“易盟”作出反應便轉身飄回盆地,這令包括裘子晉等蘊嬰修士在內的許多“易盟”成員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此女的行爲未免太突兀了些,因爲聽芸黛前半句話時給人的感覺應是來索要通行代價的,可後面卻生硬地轉移了話鋒…
望着芸黛的身影逐漸遠去,易乾目露思索,直至其消失在盆地深處都沒有做出什麼舉動。
沉默了一陣,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不信這芸黛是剛剛纔察覺到阿悅身上的殘嬰氣息,刻意做出這副隱隱的慌亂之感…是想引我過去麼?”
隨着經歷的不斷增多,易乾遇事漸漸少了幾分衝動、多了一些思考,芸黛這看似逼真的表演其實並非沒有破綻!
若易乾沒有修煉這具分身,有可能還真被其唬過去,儘管他修爲未至元嬰、不知元嬰和肉身間的聯繫是怎麼樣的,但據推測至少應不亞於本尊和分身的這種聯繫,這是即便相隔超過萬里都能遙遙感知到的特殊關聯!哪怕有紅黑禁紋的遮蓋,芸黛與其殘嬰間的聯繫也不可能需直到近前才察覺!
“真想把我當傻小子糊弄。”
易乾心中冷哼,伸手在面前的地上一按,頓時有一股淡淡的霧氣包裹着微不可查的紅芒被他送入地下、直奔芸黛離開的方向追去!
做完這些,易乾收回手、若無其事地取出新的靈石準備入定時,坐在不遠處的駱藝起身抱拳道:“羅剎,那拂柳盟內除了女子就是一些不陰不陽之人,雖取得先機佔了此地,但也不足爲慮,以我方的戰力直接碾壓即可!”
因在白塔縣時留下的主從關係,駱藝到現在還習慣稱易乾爲“羅剎”而非盟主。
一旁的蓋熊聞言撇撇嘴,心道:你陰霞派不也一樣除了娘們就是不陰不陽之人麼?
不過這話他沒有說出來,看其灰敗的面色就不難猜出,戰之前那隻兇妖時留下的傷勢還沒好利索。
另一邊的阮經綸聽到此話卻是完全不同的態度,瘦小的他抖了抖寬大的衣袍連連拱手道:“不錯不錯!易盟主氣魄蓋世,又豈能向小小拂柳盟低頭?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再前往地下暗河也不遲~”
“易盟”這一路行來最大的斬獲是十九隻兇妖,這些將能作爲十九個直接站在驕子洞山門下的名額,在那些最終目標是驕子洞大選甚至雲封大典的參選者眼裡,兇妖的價值不言而喻!畢竟那去往驕子洞山門的通道是隨機出現,想在天驕草原這數萬裡的龐大區域內得到這通道的使用權,需要的不僅僅是運氣,更要有實力!因每次只能有一人經此通道前往驕子洞,也便使得對通道的爭奪往往會十分激烈,由此搭上性命者比比皆是,而根據【除妖法旨】的規定,有兇妖在手即可免去這些風險、直達驕子洞!
可對大多數來此只是爲了獲取法寶靈物的參選者來說,兇妖的誘惑力就沒那麼大了,相比兇妖潛入較多而靈物留存較少的草海,地下的暗河區域顯然更受衆人的嚮往,易乾等“易盟”高層商議之後便決定來到這最近的相通之處前往暗河,不過目前看來似不會那麼順利。
“不論拂柳盟強弱與否,既然他們已先一步將此地佔爲己用,我們強搶於情於理都不合…”
易乾說到這兒,正躍躍欲試想去屠戮一番的衆修士們頓時愣了愣,心中剛剛升起失望的情緒,就聽易乾接着道:“爲正我‘易盟’之名,先禮後兵方是上策,申屠何在?”
“哎!”
申屠海連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問道:“有啥指示?”
“你帶十個金丹後期的好手前去拂柳盟駐紮之地與那裡的道友們商量商量,請他們交出三品靈石十萬顆,我等便不會多做停留、即刻去往地下暗河,若他們覺得這個價兒高了…我‘易盟’全員壓境,一個不留。”
易乾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中,在衆人聽來,這言語裡哪有半點商量的意思?敢情先禮後兵的“禮”是要對方先送禮…
“盟主英明!”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大家都從怔然中回過神來,也隨之大喊。
“盟主英明!!”
“包在我身上!”
申屠海嘿然一笑,立刻點出十個金丹後期修士,十一人騰空飛起、大張旗鼓地朝着盆地深處呼嘯而去!
坐在易乾不遠處的裘子晉嘴角抽了抽,內心暗道:這傢伙還真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
他張開手掌看了看,那掌心之內有十多個米粒大小的光點忽明忽暗,每個光點間都有十分平均的距離,似相互皆有感應。
“看來目前還沒有人發現通道…不過按以往的經驗,應用不了多久便能有線索了。”
裘子晉掌心內顯露的每一個光點都代表一個修士,那是他以前籠絡的一些盟友,在下定決心跟着易乾再闖天驕預選後,他就許下重諾、請來這些實力不怎麼強但很擅長感知探查的修士,進入天驕草原後通過彼此留下的神識烙印各自保持一定距離分散開來,十多人分佈在十多處位置,守株待兔似的等着那通道的出現,儘管這辦法看起來很笨,可總好過全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一旦這十多個位置中有哪個區域附近出現了去往驕子洞山門的通道,裘子晉這裡立刻就能察覺!再借由挪移秘法儘快趕到那裡,幾乎可以肯定通道不會落於他人之手。
雖說以裘子晉在“易盟”的地位,獲得個用兇妖換來的名額應不成問題,但他還是留了這一手以防萬一,畢竟他的年紀已不小、沒有太多時間再供揮霍,且經歷過上一次的預選失敗他心底還存着陰影,這次說什麼都要傾力一搏!
不成功,便成仁!
裘子晉的小動作沒有逃過易乾的感知,他不由得暗暗搖頭。
“此人道行不低,心性卻是膽小不夠果斷,這回預選若再次失敗,怕是就要在道心內留下揮之不去的陰霾、境界從此止步了。”
收斂心神,易乾沒有去勸導裘子晉,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他的觀點未必適用於所有人,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忽然,易乾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本尊那邊再陷險境!
天驕草原東南部,光着膀子的易乾絲毫不敢停歇地瘋狂逃遁,他的衣衫在之前與小牛灌體時被撐破,可現在是連從儲物袋裡取一件外衣穿的時間都沒有,身後不遠處就是緊追不捨的傀靈,只要他稍鬆一口氣便會被追上來一掌拍下!那彷彿能夠摧毀一切的破壞力擦着即傷,哪怕易乾體魄過人,也很難在那暴風雨似的打擊中硬扛下來…
“該死!呼…它爲什麼追着我不放?難道呼…難道是要爲它的主子報仇?”
易乾的胸口劇烈起伏着,說話都有些不順暢,他能夠調用的吞雲妖氣早已消耗殆盡,暫時自然也就沒辦法再施展吞雲遁,多半時間只能全部依靠體力、真力去飛遁,每當即將被追上時,易乾都會借那傀靈的拍擊之力向前疾速飛掠一段距離!
然而這樣的方式並不能保證次次都安然退走,除起初背部的擦傷外,易乾的胳膊、腿、肋部也先後受創,渾身血肉模糊的樣子觸目驚心,看起來很是狼狽。
“連你都打不過的人,傀靈怎麼會認其爲主?”
小烏翻了翻白眼,猜測道:“你沒聽到它之前喊的話麼?說不定它是把你當主子了…當成那個它怨恨了多年的主子!”
易乾有苦說不出,險之又險地避開傀靈那揮掌間帶起的恐怖勁風后,急聲開口問道:“你說你老爹養過傀靈,那你可知這玩意兒的弱點是什麼!”
“弱點啊…”
小烏望着後方那身着幽綠重鎧、暮年老者模樣的傀靈,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
“唔…我老爹說,傀靈是把瀕死之獸的魂魄附着在靈氣凝聚的軀體上得以繼續存活的特殊生靈,不過撇開這一點外,傀靈的實力很弱,用來在洞府外巡邏倒是勉強能勝任…”
實力很弱?洞府巡邏?
易乾扭頭看了一眼怨氣、殺氣皆極爲濃郁的傀靈,險些破口大罵!
這鬼東西的戰力分明比許多元嬰中期修士都要強,難道只能給一窩耗子看家護院?
“你老爹就沒說點有用的東西嗎?比如…怎麼制服這傀靈!”
小烏聞言沒有立刻答覆,皺着小黑臉似在仔細回想着什麼。
易乾不再繼續追問,咬牙逃遁中神色驀地一動,前方視野盡頭出現一個人影!
“…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