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厚重而綿長的號角一聲接着一聲,震得人頭皮發麻。
只見一艘巨大的寶船在空中駛過,似緩實疾,當人們想去看清其詳細型貌時它已經成了一片黑點,轉瞬消失在天際。
巽風舟,四品法寶,根據煉製成色的不同既有四品初階的、亦有四品頂階的,傳聞只有悟通了八卦中“巽”之一道的真髓方能煉製此舟,不過多半也是唬人的噱頭罷了,此類用於代步的法寶煉製起來並不算難,但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往往多位器修聯手也要至少三五年光景纔可煉完,耗費的靈材更是天文數字,所以這種法寶的價格會讓多數自忖家底殷實的修士咋舌不已,擁有巽風舟的要麼是中等規模以上的宗門、家族,要麼則是貨通天下的大商戶,這是財富的象徵。
這艘在雲層中穿行的巽風舟約有百丈餘長、四十丈寬,船體用材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呈淺淺的棕黃色,隱有淡淡的光暈流轉,彷彿是一層保護膜,看着脆弱不堪一擊,卻能將高速飛行中的勁風全部隔離在外,就連尋常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怕是都無法打破這薄薄的一層流光。
船頭甲板上,正有一個身型壯碩的光頭漢子坐在那裡,看個頭像是一座小山堆在那兒,滿臉橫肉,一身暗紅色的緊身袍子顯露出結實的肌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人士,偏偏其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靜得像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儒生,頗爲怪異。
靈虛觀五代弟子,彭紹!
眼下這個時候,或許稱其爲獸煌總教頭更恰當些。
自易乾南行之後已經過去了四年多,獸煌這個火紋戰派境內的新興勢力一步步穩固地發展着,有當年血屠之戰打下的名頭,招收門徒方面不存在太大的困難,哪怕是抱着寧缺毋濫的念頭開門收徒,如今獸煌的弟子總數也接近兩千人,單論規模的話已經不遜於那些名列前茅的大勢力。
獸煌的山門所在之地和桃溪派、七拳堡互成犄角,又與騰格的呼倫峰交好,所以這些年來混得是風生水起,曾有不合的火紋戰派或是真的被雲封大典牽扯了大半精力無暇他顧,亦或是對這四方勢力組成的聯盟也稍存忌憚,所以並未再對獸煌用什麼帶火藥味兒的手段,反而多次遣人前來交涉,緩和關係的意圖很是明顯。
短短四年,獸煌在火紋戰派的勢力排名便從先前的四十四躍升至二十九,如此快的提升一方面爲獸煌造了很大的聲勢,另一方面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名氣這東西,終歸是柄雙刃劍,火紋戰派每次都極其高調地宣告着獸煌的名次拔高,顯然不是懷着真正的善意。
獸煌之中若論聲望,名氣在外的“無.毛貔貅”錢才祖當是最高,若論受歡迎程度,各類機關術層出不窮的“機關駝老”馮睿當仁不讓,然而這兩人皆是通曉人情世故的老人精,不願意出面挑大樑,一個推脫自己要全心經營【財部】無心他顧,另一個直言年老體衰難擔大任、需專注教導【機部】的新人,至於【戰部】的程臺、韓立成、陳天宇等人對此則更沒有興趣,最終反而是規模最小的【鬼部】頭領彭紹暫代獸主之職,好歹有和易乾同師同脈這樣的關係,由他暫時統籌大局倒也說得過去。
“彭兄倒是好興致,我觀你已經坐這兒一天了吧?”
聲音從後方傳來,彭紹扭過身子,見程臺邁步走來,咧嘴笑道:“走走神兒,看看景兒,還有半個月才能到九轉劍宗,無聊得緊。”
程臺亦是一身暗紅色的裝束,款式略有不同,是肩寬腹窄的勁裝模樣,其樣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行走間步履生風,卻又氣勢沉穩,頗有幾分“衝鋒虎”騰格的風範。
站在彭紹身側,程臺遙望前方,雲海在巽風舟兩側劃開,倒真像是乘風破浪。
“驕子洞突然退出這次雲封大典,也不知獸主作何打算。”
聽聞程臺竟在擔心易乾,彭紹擺擺手脫口而出道:“嗨,這你就不用多想了,那小子…師叔祖他可不是吃虧的性子~”
程臺笑了笑,沒有搭話。
大典在即,卻突然傳出驕子洞退出的消息,這讓獸煌和桃溪派一衆人吃了一驚,獸主要以驕子洞的渠道參加雲封大典不是什麼秘密,現在這條路斷了,一些原本想跟獸煌套套近乎的小勢力頓時沉寂下來,眼下的獸煌如日中天,若獸主易乾能在雲封大典上綻放異彩,那麼獸煌的地位將再拔高一個檔次!哪怕只是能參與這次大典,也足以讓其麾下的獸煌廣爲人知。
可如今易乾失去了參加大典的資格,短期內或許不會發生什麼,然而一旦時間長了,說不得火紋戰派就要慢慢找回場子,獸煌將大受打壓是毋庸置疑的事,人們都不是傻子,深知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站錯了隊,恐怕就是萬劫不復的結果。
其實彭紹對易乾的熟悉程度也不比程臺深多少,但他很清楚太師祖雲升子的爲人,他們一脈的弟子基本都繼承了幾分衛老道的脾性,佔便宜的事再遠再辛苦也地沾個邊,吃虧的事那是絕對不會幹的,誰讓咱吃虧,咱就必須變本加厲地撈回來!
易乾既是衛老道的傳人,彭紹便不認爲他會因驕子洞的退出就老老實實一起放棄雲封大典,這不是雲升子一脈修士的做法。
“也許…這個時候他也在朝着九轉劍宗進發吧。”
紅衣悠然的韓立成無聲地飄落在另一邊的船沿上,曾經大大咧咧的“風魔公子”似乎比從前安靜了許多,望着前方破開的雲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人沉默下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巽風舟穿過一片雲層後不久,那片殘破的雲霧中悄然浮現出一片虛無,一個人形若隱若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