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老祖的雙目老得只剩一道縫,將一隻烤肉盤子推向伸爪的小黑。
黑色小獸先是愣了一下,也是感到滿場寂靜,回頭一看,衆獸都驚愕地盯着它,才發現完全暴露了。
小黑毫不尷尬,很自然,接過蒼鷹老祖推過去的盤子。
火雞等魘獸很期望小黑被吊打,但並沒有發生。
它們和蒼鷹們,不禁都是揉了揉雙眼,內心莫名,驚愕無比。
不僅因爲蒼鷹老祖不怪罪,還因爲小黑接到盤子後,突然從它們眼中“消失”。
它們四處搜尋,再也尋不到小黑的身影。
只有吳楓不受影響,看見小黑被它們忽略,其實它還在原地,慢條斯理地走向它的桌子。
小黑的低存在感被識破,蒼鷹老祖沒有忽略它,很有些受挫和不服。
但它馬上就恢復自信,當着那些魘獸和蒼鷹的面,沿路從它們桌上順走美酒佳餚。
被順走東西的魘獸和蒼鷹,還在四處找它,完全忽略面前路過的黑色小獸。
吳楓很無語,每次看到這種睜眼瞎的情景,都覺得太滑稽。
若他不知小黑底細,很容易被人忽略,恐怕得認爲它們在假裝無視。
宴會繼續,酒肉正甛時,洞府被打開。
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衝進來,帶着些許的炙熱氣息。
連招呼也沒時間打,便是迫不及待,直撲一張擺滿酒食未有主人的桌子。
吳楓看向嬰兒肥臉的少年,有些意外,高天志和林青沒動靜,居然是黃解第一個回來。
“好多天沒吃過這樣的美食,太幸福了1”
直至吃得滿嘴流油,黃解才擡起頭,跟蒼鷹老祖和吳楓打招呼。
“老高和林青在我前面,怎麼沒回來,不會都迷路了吧?”
黃解環顧左右和對面,沒有找到吳楓外的第三人。
“你是怎麼出來的?”
吳楓細問,打聽風刃谷中的情況。
“唔,那裡的情況是這樣的……”
黃解忙得用靈性說話,向吳楓仔細講述經過。
同時一手提酒罐,一手抓獸腿,活像餓死鬼投胎,一門心思將嘴埋進久違的酒肉中。
“唔,我的舌頭酥了……”
吳楓無言,連黃解都說沒意思,那風刃谷的試煉,對初覺醒的意義確實不大。
不過那些風刃畢竟如刀鋒利,剩下未覺醒的人估計要遭殃。
對此,吳楓不擔心,也不甚爲意。
蒼鷹老祖讓他和魘獸赴宴,就是爲了支開他,避免有人得到支援。
一些人還未接受現實,譬如張靈竹陳醇香之類,仍然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希望這次蒼鷹族的意外磨礪,能夠喚醒這些人的決心。
在真正離別之時,有能力遵循本源的指引,獨自踏上應有的道路。
吳楓會盡力保全周圍人,但不會當保姆,他也有自己的目標。
不多時,兩個高大的人影衝進來,渾身是血。
“怎麼回事?”
吳楓和黃解瞬間驚怒,霍然站起,盯着這兩個驚魂甫定之人。
劍齒虎和一頭黑色的豹子轉首,也都有些發呆,其他魘獸則是滿臉詫異之色。
“沒事,自找的。”
高天志苦笑,狼狽不堪,抹掉臉上的血污,走向一張無主的桌子。
“我們闖入了風刃谷深處。”
林青也是喘息着,目光發直,走向渴望的酒肉。
“不必擔心。”他擺手說,“我們的傷口已癒合,只是沒時間去洗,看着血流了很多……”
“他說……我沒聽錯吧?”
“怪不得他們這麼悽慘,是闖入了風刃谷深處?”
“這兩個初覺醒,只能說勇氣可嘉……連我這個半覺醒,都沒有下決心。”
“……”
年輕蒼鷹們聞言,都是接連震驚發聲,用鷹叫聲,用標準傳承語,七嘴八舌地互相議論起來。
風刃谷深處相當可怕,風刃比細雨還密集,出現更不可捉摸。
稍有不慎,就會成爲一頭血鷹。
就算是一些半覺醒,也要小心翼翼而行。
高天志兩人聞言,相對苦笑,以爲能打穿風刃谷,在蒼鷹族揚名,結果還是大意了。
當然,現在某半覺醒蒼鷹自稱不敢去,也讓他們賺了些風頭。
“這就有意思了。”
聽得關於風刃谷深處的傳言,吳楓的興致也是上來,坦白想去歷練的決心。
在動用元覺靈性的同時,去觸及本源,去體悟相類的真法。
“我就算了。”
黃解沒有見獵心喜,而是偷眼瞄向大殿盡頭的蒼鷹老祖,擔心老祖張口“來鷹”。
他剛經歷大磨難,要吃肉養身,不能再輕易失去精氣與血。
“自負是種不錯的品格,能讓人經歷教訓,只要能保住性命。”
蒼鷹老祖開口,如此評論高天志和林青的輕敵與魯莽。
兩人受教,一面狼吞虎嚥,一面向老祖抱拳。
非不尊重,實在是靈性消耗太多,肚子太餓,也不通曉此地的俗禮。
蒼鷹老祖自不在意,任由後輩其樂無窮,保持一貫的入定姿態,絲毫不干涉。
“嗚嗚,吳楓,那個我太慘……了。”
張靈竹紅着眼進來,僅是露出的小臂,便帶着許多細小血痕。
她本有滿腹委屈,準備抱怨蒼鷹老祖太嚴酷、不近人情,但猛然被十幾只蒼鷹、十幾只魘獸轉頭盯着,猶如是直接進了妖怪窟,雖知它們並無敵意,也是迫得大氣不敢出,主動卡殼。
尤其她馬上看到兩個浴血的人,在若無其事地吃飯。
除了受到不小的驚嚇,張靈竹果斷地選擇閉嘴,再也無話可說。
比起兩人,她的那些傷勢,也許是個笑話,只是一般少年摔跤的程度,不值得對外講述。
吳楓只是點頭,表示已知情,繼續和蒼山峰享受美酒。
果然,那個已能胖揍兩頭大覺醒的男人,對她這種小兒科的遭遇,甚不在意。
張靈竹沉默了,究竟有着什麼東西,能讓吳楓感到害怕呢?
適時,發現小畫眉在招呼她,靈性說堆積如山的酒食,她永遠都吃不完。
這名少女傻掉了,小畫眉的肚子圓滾滾,好像一個毛球……
天啊!誰這麼缺德,她是女孩子啊?!
張靈竹腦溢血,瞬間衝過去,開始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害怕小畫眉涉世不深,真被喂成大胖鳥。
宴會繼續歡聲笑語,幾人也偶爾參與其中,其樂融融。
只有張靈竹大眼瞪大,越發地驚恐,她面前的食物,居然在越吃越多。
她沒有看到有鷹來添置食物,莫非遇到米山面山了?
也不對啊,別人桌上的食物一直在減少!
小黑的肚子早已渾圓,吃了比它身形多十幾倍的食物。
有類似不滅陶罐那樣的肚子,但也不是無底洞,正在愜意地打着飽嗝。
它很熱心,時不時當着張靈竹的面,給小畫眉添補些食物。
但是,它的存在感太低,在弱者面前尤其明顯。
張靈竹目睹,也還是從眼中、從心裡,從靈性元覺,留不下它的存在,徹徹底底忽略。
風刃谷中,一處盆地。
陳醇香席地而坐,目光閉合,表情沉靜,不再理會那些身外的風刃。
他周身索繞着淡薄的白霧,正在消化這些靈霧。
黃解曾給一包白果,已吃完三分之一,能讓他凝鍊一點原靈性。
分三次消化,加上原有的兩點,他將擁有五點原靈性。
漆黑穀道,衆人不再聒噪,硬着頭皮對抗風刃,尋找出路。
“呼……”
遠遠領先的烏蘭,拭去俏臉上一道血痕,內心有着寬慰。
此刻的心境,冷靜而沉着,刀鋒般堅定。
在無數風刃衝擊下,靈性得到不小的錘鍊,誕生了一點原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