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下,一團一尺左右的白芒在山林中閃爍而來。
小白每次皆瞬移十幾丈,而後落在林爾瀾前方。
“你到聚日部時,大主祭已去了落日村?”
林爾瀾得到小白的回報,略微訝異。
吳楓曾經跟她說過淨月的事,淨月可能會去聚日部求援,昨夜她讓小白再跑一趟,也是爲了保險,擔心沒人相信一隻魘,但沒想到的是,聚日部的大主祭會親自前來查探。
大主祭在聚日部,就相當於國師,負責修學、祭祀和推算國運,在軍政上,地位也超然,並不弱於現在的聚日王,在聚日部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聽說他的實力,也在聚日王之上。
聚日部的第一強者親自前來,足見重視,應該不止是爲了魔種的事,而是由於古代魘的危險性。
“大主祭什麼實力?”吳楓探問。
“據說是大造化。”林爾瀾說,“有一種說法是天地正在衰退,特別是在聚日部、曜日之城等邊陲之地,早在千年前,明面中就已經不存在造化境以上的強者。”
“一旦突破到羽化境就‘消失’?”
吳楓點頭,沒想到會那麼快,在萬年間的落日時代,先是白骨塔主等傳說存在消失不見,後來蔓延到神魔等存在,如今這麼多年後,已經到了羽化境,就是不知‘消失’,是去了哪裡?
“你也知道?”林爾瀾美眸中又多幾絲驚疑之色,輕點螓首說,“大主祭語焉不詳,但提出,越是接近天地中心,‘消失’的境界越高,有能力的家族或勢力都在向東方遷徙,只留下一些據點。”
“想必東荒的勢力,也在向西遷徙。”
林爾瀾說的這些西陵的現狀,原先吳楓並不知曉,當不妨礙就此作出一些猜測。
“也許天地衰退,還包括空間坍縮。強者的‘消失’,只是天地對自身衰退作出的保護,將有潛力的修行者往中部趕?”吳楓看向林爾瀾說,“用宇宙的描述,就是天地最終會坍塌,湮滅,變回奇點?”
“即便如你所說,也還需要幾萬年,我們應該能在之前修行變強,離開這個世界。”林爾瀾說,吳楓的這些話,提出的問題,大概大主祭也回答不出,但她也有些認同這種猜測。
“問題不止這些。”
吳楓苦笑搖頭,想起白骨塔之後,一次蒼鷹老祖說過的話。
他便重新組織了語言,說:“據我所知,會有不止一批人,前來收割這個世界,掠奪一切,也許會殺光所有生靈,畢竟在他們眼中,這裡的一切本來就要消失,留着也是純粹浪費資源。”
“我們修行,除了變強,儘早離開這個世界,還可能要面對天外來敵。”
“這是真的?”
林爾瀾紅脣輕啓,娥眉也微微揚起,星眸震動地盯着吳楓,他好像知道太多隱秘,他們從淨化之地而來,那裡應該是有着不簡單的過去,遺留下了許多歷史傳說。
“哈,也許只是傳說。”吳楓笑道,“這件事應該也沒幾人知曉,你有個心理準備就好。”
林爾瀾點頭,轉身望向來路:“我們回去?”
“我覺得沒問題,崇光應該跑了。”
“……”
落日村。
婦孺的哭聲不絕,老年蒼涼,中年悲痛,獵犬或嗚呼或狂吠,雞犬不寧。
一些尚未來得及逃跑,或又從附近跑回村的村民,正在一種劫後餘生的沉悶氣氛下,收拾村口附近的殘垣斷壁,收集地上血污和村民親人的遺物,準備建立衣冠冢。
一名赤袍人出現在村外不遠的山上,他身高約兩米,戴着赤色氈帽,那是一張蒼老冷漠的臉龐,自然流露着一種嚴肅的威嚴,目光古井無波地俯視落日村,露出的部分鬚髮皆白,隨風微拂。
聚日部大主祭,紀烈。
他身負一張赤金色的長弓,長堪比身高,此弓表面熠熠生輝,有紅色的氣息在流轉,身具神秘特質,像全面塗抹聚光物,吸引了更多的陽光,照耀在弓上,更爲這張弓添加神芒。
紀烈一步踏出,數個瞬息便已經立在那片大地崩裂的山林。
他漠然的視線,一眼就瞧出某處地上的血跡,還有遺漏在地上沾染血跡的一塊身份牌。
“覆天宗,牧飛丹。”
紀烈的白眉微微擰起,沒有理會那塊身份牌,身影已然從原地消失。
一隻純黑小獸隨後也趕來這裡,也在現場發現血跡和身份牌,用爪子撿起身份牌,掛在脖子上離開。
小黑進了落日村,用最快的速度逛了一遍村子,最後從另一頭重新鑽入山林。
落日村與棲寨之間的山路上,小黑從路側叢林鑽出,來到吳楓林爾瀾面前。
“村民在重建,沒找到大主祭?”
吳楓接過小黑扔上去的身份牌,看了一眼,遞給林爾瀾,後者玉手接過,讀完上面的文字,說,“覆天宗與恆宗並列,是九恆宗,屬於天下第一序列宗派,世人也常常稱之爲魔宗。”
“魔宗?九恆宗?”吳楓驚詫。
“恆宗將天下宗派分爲九等,稱爲‘恆’,從一恆到九恆,以九爲尊,青元宗是四恆宗,而青元宗的宗主宗是五恆的羿落淵恆宗,又隸屬於八恆的西陵恆宗,他們最終會將我送去那裡。”
“至於覆天宗,他們的宗旨是推翻天地,蒐羅天下魔子、魔女、魘,爲恆宗所不容。”
“天地衰退,他們不是多此一舉。”吳楓失語。
“那就不用想了,此人就是設計魔種夢境與血祭的罪魁禍首。”他拿回身份牌,“她應該死在古代魘崇光手中,算是求仁得仁,這牌子我收着,讓她暫且失蹤,若被魔宗收回,可能會危害落日村。”
“小心收藏,最好別被他們盯上。”林爾瀾說。
吳楓笑道:“我覺得該小心的是他們,你說覆天宗的魔女會不會個個妖嬈多姿,風采嫵媚動人?”
“還敲骨吸髓,吃人不吐骨頭,你想好後果便好。”
林爾瀾淡然掃了他一眼,清冷無雙,身姿婉轉回身,曲線完美,輕聲說:“回聚日部。”
“被你這麼一說,我更期待。”
“天女!”
幾名騎着莽獸的聚日部衛兵,從遠處趕來,一體的黑甲戰袍。
爲首的銀白戰袍男子,在日光的照耀下,充滿陽剛之氣,騎着一頭赤金色莽獸趕到近前,迅速下地,舉左手貼胸行禮,目光滿是敬重和尊崇,說:“所幸天女安好。”
“居泰,聚日部三王子。”林爾瀾跟吳楓介紹,又朝居泰淡淡說,“有勞三王子親自前來。”
“迎接天女,是在下的榮幸。”
居泰自是表現得謙遜有禮,不敢有絲毫不敬。
“天女怎麼會跟普通人同行?”居泰用禮貌卻疏離的目光,打量着天女身邊的男子。
吳楓從那散發的靈性氣息判斷,對方裝出來了禮貌,但那種疏離感卻很真實,是封建時代上位者與下層完全割裂的表達,既然人家將他當屁民,而不是平等相處,自然就免了打招呼的煩惱。
“吳楓,他是我的朋友。”林爾瀾淡然說。
“哦?”
居泰盯着吳楓的目光便是銳利起來,眼眸深處閃過了一點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