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面色凝重，通過望筒觀瞧着貝爾格萊特城堡內的十字軍動向，而後又用舌頭在手指上舔了舔，豎起手指感受了番如今的風向，並沒有去回答徐增壽的疑問。
雖說是破釜沉舟的奇襲，但他原來，確實曾和姚廣孝商討出一個大體的計劃：之所以命令馬哈木等大軍延後幾天出發，就是爲了隱藏他們這支用於奇襲的精兵的蹤跡。有本部大軍的蹤跡作爲遮掩，貝爾德萊格城堡內的十字軍必定預料不到，有一支精銳已經預先到達了城堡外。
他和姚廣孝原先的定計是，率領軍隊預先攀爬上南邊的山脈丘陵，等到西征大軍到時，大軍在正面進攻城堡，他則帶着軍隊從山脈中仰賴熱氣球、滑翔翼等道具神兵天降，必定能夠一舉攻破這座城堡。
這是他的三哥朱棡，和五弟朱肅曾用過的法子，用五弟朱肅的話來說，這就叫做武器代差碾壓。現在朱棣也十分善用明軍的武器代差優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等他領軍到達這裡之後，才發現雖然交了好運正好雪停，然而風卻刮的更加猛烈了，吹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這樣的風力熱氣球和滑翔翼壓根無法升空。
而且風向也不對，即便不要命了升上空中去，也要一瞬間被颳得無影無蹤，壓根落不進城堡裡。
“殿下？”見朱棣面露難色，張玉手搭涼棚看向城堡的方向，卻是什麼都看不到。“莫不是城上的西夷已經提前有了防備？”
“這些西夷倒是沒有防備，只是這老天爺，卻在幫他們戒備……”朱棣恨聲道。他通過望筒倒是看的真切，這勞什子的貝爾德萊格城堡，城牆上頭連一個守軍的身影也無，想來是因爲寒風料峭，故而全都躲到城下避風睡覺去了。城堡中的高層必定還沒有得到明軍進軍的消息，又或者是有了確切消息，確信明軍不會在短時間內到達城下，故而戒備鬆弛。
這樣一個幾乎不設防的城堡，偏偏天公不作美……
想到這，朱棣忽然一個激靈，冒出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來。
“世美，輝祖。”
“殿下。”二人朝着朱棣又靠近了些許。“您有事便吩咐。”
“你們說。”朱棣又拿起望筒朝貝爾德萊格看了一眼，眼神火熱。
“若是咱們能悄無聲息的攻進城去，憑着咱們這些人，夠拿下這座城堡嘛？”
張玉、徐增壽二人皆是一驚，而後面面相覷了一眼，張玉道：“殿下，這……”
“只八百人，恐怕難以攻下這座城堡。”徐增壽斬釘截鐵的道。
他們這次帶來的，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論人數，只有八百人。
而貝爾德萊格城堡裡頭，卻足足有五萬十字軍，或許數字還要更多，乃是一座宏偉堅固的堡壘。想要憑藉八百人，完全佔據這座足以容納數萬人的巨型城堡，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座城堡光城門就不下四五座，八百人只消往城門處一分，就基本不剩多少人了。
“若是隻守上一夜，等待大軍到來呢？”朱棣又道。自己帶着人馬已經悄悄摸到了左近，而城堡上，卻是守備廢弛，如此良機他實在不願意錯過。
“那或許……有希望！”徐增壽摸了摸下巴，發出“沙沙”的摩挲聲。“昨日得到的探馬消息，後頭的大軍離我們只有一日的距離。”
“若是派人知會他們急行軍，一夜之內，必定能趕上我們！”
他們一路潛行，腳程自然是慢了一些，不似後隊大軍那般能沿着道路行軍，故而兩隊人馬的差距，已縮短至一日的腳程。張玉也是心中大動，道：“若是隻守住一夜，那確實大有可爲。”
“只消守住一處城門，自然比佔領整座城堡容易。到時候大軍一到，大傢伙併肩子上，自然不用去怕了那些西夷。”
“只是，殿下，這風刀霜劍的，我們帶來的熱氣球可派不上用場，要怎樣翻過那西夷的城牆，到他們的城堡裡頭去？”
“剛剛我透過望筒，看到了那些西夷一個個倦怠的緊，城牆上壓根不設防備。”朱棣道。“既然如此，我們乾脆也不合計着用什麼熱氣球……就這般一口氣的攀上城牆去，豈不更快？”
“攀上城牆？”二人又是一怔。
朱棣說的容易，但攀援上牆，又豈是那麼簡單。雖說是在夜裡，但以鉤鑿攀援城牆，弄出聲響來也是無法避免的。
而他們既是偷偷攀援，就必然無法使用以弓箭手壓制城牆等諸般手段。若是萬一被守軍發現，攀爬城牆的勇士，就只有一個必死的下場。張玉和徐增壽對視一眼，旋即率先抱拳道：“既如此，請殿下準允末將爲先鋒。待末將上城站穩腳跟之後，殿下與徐三少再上城牆……”
“好哇，張世美，沒看出來，平日裡看你老實巴交，這時候竟然想搶本少爺的先登之功！”徐增壽佯怒道。他朝着朱棣一抱拳，“殿下，這先登之功，非增壽不可。”
“我家老爺子讓我領兵隨殿下前來，就是想要讓我護佑殿下，多立軍功……而今一路到此，我和咱徐家的勇士，可都還寸功未立……”
“你兩莫要爭了。”朱棣擺了擺手。“這先登之功，你兩都染指不得。”
“這份功勞，卻該是本王的。”
“殿下？”張玉和徐增壽都是大驚。
“論到攀援，你們卻都不是本王的對手。從小本王就在宮裡頭，爬御樹，掏鳥蛋，這攀援的功夫，早便練出來了。”朱棣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說道。
“那時候，常就是五弟在樹下，等着本王掏了鳥蛋，一同烤將着吃。”
“洪武二十五年父皇大壽，本王在草原上，無法回京祝壽，就親自在草原裡頭尋到了個海東青的窩子，親手抓了雛鳥送回京去爲父皇賀壽……那海東青的鳥窩子，可都在那山崖峭壁的上頭，本王尚且敢攀援而上，捉下雛鳥，更何況這小小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