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現在壓根就不敢對朱棣暗示什麼,道理很簡單,他現在手裡拿着錦衣衛,本來就是靠朱元璋的信任吃飯的,若是貿貿然站出來支持朱棣,那隻會壞事,絕對不可能幫着朱棣成事。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苟,苟到朱元璋對朱允炆的不滿累積到一定程度,到了那時都不用他串聯,朱棣那邊肯定自有動作。
何秋老老實實的繼續改革錦衣衛,力圖讓它成爲天子都不得不用,而且別人也說不出怪話的刀。
另一方面還是給在京的皇孫們上課,說起上課,太孫朱允炆已經有段時間不來何秋的課堂了。
這也是朱允炆的一個毛病,他對於何秋說的這些知識不怎麼在意,畢竟何秋開口就是錢財,太俗了。
而且何秋本人沒有功名,在朱允炆眼裡,何秋沒什麼知識,也就是沾了進獻良種的光,得到朱元璋的寵信,隨後還和朱棣結親,說破天也不過是一個佞臣。
相比較而言,朱允炆還是更喜歡東宮的那些先生們,他們時常和他講些微言大義,這些東西朱允炆很喜歡聽。
每次恨不得和這些先生們秉燭夜談,這種人纔是國家的賢才啊。
不過這次朱允炆推動讓寧王去大寧就藩,搞這麼大一個陰謀,大概是覺得想要炫耀下,忽然就又來到何秋的課堂了。
“何先生,這麼多天不見,孤還真是有些想念先生了,也有不少問題想要諮詢先生。”
朱允炆努力抿着嘴角,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高興。
何秋坐在椅子上淡然的說到。
“既然太孫殿下有事想要諮詢,臣必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允炆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微笑着說道。
“孤不通軍務,想要問問先生,邊疆究竟是什麼情況,如此也算是增加些見識。”
何秋暗自搖頭,當初藍玉在的時候你不問他,反而處處冷落,現在又跑來問我,這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太孫殿下,你是想問的東北的邊務吧?”
朱允炆遲疑的說道,“確實如此,孤主要想諮詢遼東和大寧的邊務,畢竟這兩塊近期纔打完仗沒多久。”
“此兩處爲邊疆重鎮,但兵馬算不上很多,離中原太遠了,不利於軍糧運送,兩地的三衛加起來有十萬多人,若是再加上北平的,有十七多萬人。”
“這些士卒都是久經戰事的悍卒,絕非一般人能夠降服的,不過這兩處地方的蒙古人也很多,這算是一個隱憂,一個處理不慎,很容易讓當地胡化。”
“當地種地的大多是軍人,實行的軍屯衛所制度,這種制度在中原已經有些過時了,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後果,但在遼東等地,因爲一般百姓不願意去,暫時也只能採用這種策略。”
“總之一句話,當地民風彪悍,頗有燕趙遺風。”
何秋也不會再朱允炆面前隱瞞什麼,實話實說就是了,就朱允炆這種人,把這些東西全告訴他,他又能如何呢?
何秋這麼坦誠,倒讓朱允炆有些尷尬,他一肚子的套路全都沒了用武之地。
最後只能尬笑兩下,勉強說道。
“居然如此厲害!”
瞧見朱允炆一臉的驚恐,何秋也有些無語了,這些兵馬到現在可都還是大明的軍隊啊!
你身爲儲君,你慫個卵!
何秋挑明瞭跟他說道。
“當初北地屯駐重兵,也是爲了防備邊疆有亂,而陛下設諸子到邊疆就藩,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讓各位藩王守衛邊疆,保護朝廷。這些年,邊地的藩王們爲了對抗胡人,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何秋這話沒有錯,就是暗害太子朱標的晉王,之前也是經常跟着大軍出征塞外的,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燕王朱棣更不用說了,儼然是宗室裡的一名帥才,功勞不比幾位國公小。
何況當初大明新立,不分封諸子到邊疆,難道要朱元璋把手下的大將們放到邊疆嗎?
當年跟着朱元璋起家的這些勳貴們,打仗確實有一手,但是驕橫也是非常驕橫的,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想讓他們對朝廷法紀有多尊重?
甚至有些人心裡恐怕還覺得,要是沒了他們,你朱元璋也坐不了天下。
這樣的人,朱元璋敢把他們放在邊地嗎?
何況這些武勳們大多淮西出身,在軍中盤根錯節,勾連甚廣,若是真的封他們到邊地,恐怕邊地早就不在是大明的了。
就是現在,邊地的諸將中也有不少勾結商人,倒賣軍糧,壓迫軍戶的,這都是一查就能查到的事。
可是朱允炆聽不下去這些,他只覺得何秋就是在幫着朱棣說話,誰讓何秋是朱棣的女婿?他也看不到當初朱元璋分封諸子到邊疆的原因,只是一味的認爲邊塞的藩王有兵就是大罪。
朱允炆還是那股讓人噁心的神色,看着像是心懷天下。
“何先生,藩王手中掌握如此雄兵,若是有朝一日,想要謀反,孤該怎麼辦?”
何秋也有些不爽了,天天就在糾結削藩,哪像一個大明太孫。
“臣當初向太孫殿下建議,對內力圖改革,藩王不削而弱,殿下可還記得?”
朱允炆臉上帶着些不屑的說道。
“先生此言言過其實,不說未來,就是現在也有不少人竭力反對新政,若是有朝一日天下都反對新政了,藩王趁機搗亂,那不就天下大亂了?”
何秋已經不想再和朱允炆說什麼了,每一個政策都必然有他的支持者和反對者,朱允炆出於自己的立場,卻只看到了反對者,嘖,立場決定一切啊。
“殿下深謀遠慮,臣不及也!不知在太孫看來,該如何削藩呢?”
朱允炆略作遲疑,隨後說道。
“理應像漢武帝那樣,實行推恩令,將天下強藩全部拆開,隨後限制藩王手中的兵馬,如此大事可成!”
說完,朱允炆還故意盯着何秋的反應,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來些什麼。
何秋不動聲色的說道。
“殿下此計絕妙,着實令臣爲之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