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營地篝火仍旺,大奎單槍匹馬一路向西隱入黑夜。疾馳中大奎留意着敵軍動向,剛剛奔行不足二里就見到前方星星點點的火把油松。
大奎策馬狂奔,眼看離着奔來的元軍只有一箭之地了,大奎突然使個‘鐙裡藏身’,整個身子翻到了馬腹下。自己身上的赤紅披風太過惹眼,若要是明裡衝將上去,元兵老遠便會發覺。多年經驗告訴大奎,元兵的騎射功夫可不是白給的。
如此一來,黑夜黑馬相得益彰。黑風帶着大奎直如夜色中的鬼魅,向着數百元並剛剛衝了過去。
雙方的騎速都很快,黑風眼看即將於元兵隊伍相撞,疾馳中竟是跳躍而起,一雙前蹄向前胡亂蹬踏。元兵隊伍中的排頭兵士策馬疾奔中只覺一道黑影迎面撲來,接着‘咚咚’兩響胯下坐騎竟是悲嘶一聲猛地止住了身形。強大的慣力將這兵士直接摔了出去。
原來黑風在草原乃是馬王,但凡與同類對衝拼鬥,黑風的前蹄蹬踏卻是屢試不爽。
前面的排頭兵士徒然間落馬,後面緊跟的隊伍想收住衝勢哪有那麼簡單?一時間人吼馬嘶撞作一團,而黑風卻是早早的退到了亂軍十步開外。
隊伍好不容易止住勢頭,黑風卻又衝了過來。元兵此刻正亂,不防間又被黑風踢傷數人。黑風不光是前蹄能踢,倒轉身的後踢蹶子更見凌厲。有的元兵騎在馬上捱了黑風一記後踢蹶子,竟是被連人帶馬踢翻在地。
“是匹黑馬。”亂糟糟的人羣中有元兵在嘶喊。帶兵的卻是個千夫長,藉着火把的亮光卻是看不清楚,但黑風體型高大健碩卻是看得真真切切。這千夫長揚聲喝道:“是野馬,抓住它。”本是哄亂的元兵隊伍終於返過神了,聽到號令紛紛圍了上來。
就在此時,大奎在馬腹下猛然現身,一擺手上鐵槍,已將臨近的兩名元兵刺翻於馬下。
“有人!”本來以爲只是遇到一匹野馬的元軍隊伍剛剛平息的恐懼徒然升至最高峰,剛剛圍上來的元兵聽到同伴的喊聲頓時又是一陣大亂。
大奎手上‘鑌鐵烏龍槍’鋒芒再現,揮手間又將身後一名元兵校尉掃翻在地。黑風前衝兩步,大奎槍如毒蛇吐信,轉瞬間刺出數槍,三名元兵咽喉中槍翻身落馬。
黑夜中猛然奔出一馬,接着閃出一人,轉眼間殺了十餘名兵卒,那個元軍中的千夫長有點懵了。不光是他懵了,數百人都懵了。好歹有個機靈的元兵偷偷跳下馬來,手中持了長槍準備近前下黑手,黑風警覺到身後有人,老實不客氣的一記‘後踢蹶子’,這元兵當即被踢的倒飛而出,等到落地之時雙手捂着肚子早沒了生氣。
此刻的大奎直如虎入羊羣,硬是從這數百人的元兵隊伍中衝殺了過去。未及半柱香的時間,死傷的元軍兵將已超數十人。
千夫長直到此刻才醒過神來,嘶吼道:“一起上殺了他!後退者斬!”
還不等元兵重整隊形圍攻,大奎策馬提槍又殺了回來。昔年大奎帶兵縱橫江北,對陣從無一合之將。如今大奎武藝日漸精深,這些元兵元將卻哪裡還能奈何的了大奎?擴廓帖木兒十萬大軍中,大奎尚能拼殺一夜,又何況這區區數百名元兵?
黑風所經之處,元兵紛紛中槍落馬,頃刻間大奎手上已是黏糊糊沾滿了鮮血。大奎喜歡這種感覺,這倒並非大奎嗜殺成性,而是鮮血將手與鐵槍黏住,使得鐵槍舞動間更見沉穩。戰馬驚嘶金鐵交鳴之聲夾雜着那一聲聲元兵臨死前的慘嚎,在這漆黑的夜裡更顯突兀。
那個元兵千總遠遠躲在路旁的一方大石後,看着手下數百人圍住一人廝殺,那一個人真如天神下凡猛不可擋。明軍中有此猛將,元軍中誰人能敵?但這名千總尚在期望着,因爲他另有五百下屬正趕來這裡。就算這個明軍大將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敵得過一千名精良騎兵的衝擊,所以這千總在等。
又過了足足一柱香的時候,由黑山峽谷方向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躲在石頭後面觀戰的元軍千總終於放了心。這明軍大將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將一千人馬盡數殺光。只要等到其筋疲力盡,自然便是手到擒來。
死幾百個屬下沒什麼,只要將這明軍大將抓到手,那便是升官有望啦。雖然如今元庭失勢節節敗退,但哪怕有朝一日能回到草原,作爲千戶總也有自己的奴隸和自己的羊羣草場的。所以說,要想享受日後的榮華富貴,首先要保住這條性命。更所以說,不摻合眼前的混戰乃是明智之舉。
馬蹄聲越來越近,這千總藉着戰團內火把的照明,尋了一匹空馬縱身跳上了馬背,接着忙三火四的向東奔去。不到盞茶時候,這千總去而復返,身後更是帶着數百精騎氣勢洶洶的殺了回來。
“死死圍住那明軍將領,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兄弟們,給我衝。”千總這一聲吶喊,直如野狼般兇頑。身後五百精騎兵紛紛策馬向着不遠處的戰團衝了過去。
將近一千人圍住一個人的大戰,真乃是世間少有。遠遠看去,就像是集市上哪家店鋪徒然間半價甩貨引得市井百姓爭搶一般。好歹有人擠進了人羣,才發覺賣貨的卻是個瘟神。能圍在大奎身邊的不過十餘騎,大奎施開‘潑風擋’。身週一陣叮叮噹噹,竟是沒有一件兵器能傷的了大奎。
但凡近身者,只要是在大奎身後的,便毫無例外的會被黑風美美的踢上一蹄子。由此一來,大奎身後攻勢大減。左衝右突下死在大奎手上的元兵已超過一百餘人,地上伏屍累累空馬隨處可見。這些屍體及空馬不光阻礙了元兵的圍攻,更讓大奎有機會隔空飛石。‘飛蝗石’乃是大奎的看家本領,每每出手必中。打擊處皆在咽喉要害,飛石勁猛中者立斃。
天邊雷聲滾滾,下雪了。期間夾雜着雨滴,落在身上是那麼的淒寒森冷。西北風越見強勁,夜色深沉烏雲壓頂下,黑山以西再次傳來隆隆馬蹄聲。
元軍千總聽到馬蹄聲心中不禁疑惑,這又是哪裡的騎兵?起初這千總還以爲是天邊的雷聲,可這雷聲近了才發覺不對。
“兄弟們快撤,明軍來啦!”元軍千總一聲嘶嚎,當前撥***奔逃。衆元兵正不計傷亡的圍住大奎廝殺,聽到自家千總如此嚎叫,不僅紛紛跟從其後向東逃竄。先是外圈的後是內圈的。這其中倒是有一名彪悍的元軍校尉,剛剛的亂戰怎麼也插不進身去,這時候逮到了機會。於是乎十分英勇的提着長槍策馬殺向大奎,大奎隨手料理了身旁最後一名元兵,冷眼看着這名元軍校尉殺將過來。
剛剛千總的喊話這元軍校尉沒聽到,因爲太噪雜混亂了。但這傢伙卻不傻,堪堪奔到大奎身前終於反應過來。因爲此刻大奎身周除了沒人的空馬便是遍地的屍體,其他元軍兵士竟一個也不見。
元軍校尉勒馬之際,已經停在了大奎身前不足三尺。元軍校尉只覺一股凌厲的煞氣撲面而來,面前的明軍大將整個血人一般,地上沒有熄滅的火把照的四周陰森可怖。剛剛還是喧囂的戰場,片刻間死寂一片。
元軍校尉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操着生硬的漢話對大奎道:“莫要誤會,我來看看有活人沒!”說完陪着笑,先是將手上長槍掛回了鞍勾,這纔在馬上抱着拳哈着腰,小心的撥馬準備走人。身後徒然勁風襲到,接着這元軍校尉只覺心口一涼,低頭看時竟是一支槍頭將他由後背刺入前胸刺出。
元軍校尉屍身摔下馬的時候,自西衝來大批明軍精騎,薛顯親自帶隊來到大奎身邊急聲問道:“張大人,你沒事吧?”
大奎持槍向東一指喝道:“元兵剛走不遠,給我追。”
薛顯在馬上抱拳喝道:“末將遵令。”說着一擺大刀,兩千明軍精騎兵向着正西的黑山峽谷追了過去。薛顯看到大奎一身是血,本想留下來查看大奎是否受傷,哪知大奎突然策馬前衝,順着人流趕向隊前。薛顯見狀不由放下心來,隨後策馬跟了上去。
此地距黑山峽谷不過是一二里之遙,大奎一路策馬首當其衝。
元軍千總帶着不足一千元兵士向東逃竄,剛剛衝進黑山峽谷不遠,元軍千總便急忙勒馬止步。只見谷中狹窄處已被十餘輛大車及亂石樹木攔住了去路。元軍剛到,就見到一直帶火的羽箭自半山處射出,落在了路中的板車樹木上,轉瞬間火光大起,原來這些板車樹木上皆是潑了油的。
“速速退出此谷,有埋伏。”元軍千總扯起嗓子一聲嘶嚎,話音還沒落。元軍隊伍後已是一片大亂。
只聽隊伍後面有元兵驚呼道:“那個瘟神追來啦。”
元軍千總聽到這句話,不僅高呼道:“兄弟們衝出去,圍住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