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大奎每日晨起練功,並幫着道觀裡幹些雜務。不然便是跟着二師兄去採藥,只要一有閒暇便跑去湖邊找無戒。無戒的少林棍法‘潑瘋十八打’繁複精妙,豈是大奎一時片刻能學會的?無戒情急之下便手把手的教,直教了三個多月大奎才得心應手。
等到大奎學會了,無戒心花怒放。該輪到大奎教拳時無戒直接傻眼,大奎只會長拳,況且是最最基本的三路。無戒拍着大腿後悔不迭,他壓根就沒想到自己的‘潑瘋十八打’雖繁複,但比之內家拳卻簡單明瞭的多。大奎學棍都要數月,如此心智又豈會內家拳?
無戒一氣之下再不理大奎,雖仍是每日釣魚,卻是連吃完的魚骨都扔到湖裡。大奎有些莫名其妙,不禁犯了倔:‘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從此以後,大奎每次來湖邊挑水都是離無戒遠遠地,打了水便走。
如此又是匆匆三年,如今的大奎已是滿身布袋內裝鐵砂。平日滿山奔跑手中尚各拎百斤石鎖,雖是每日揮汗如雨仍是咬牙堅持。
大奎稍有閒暇便尋個無人的去處勤練‘潑瘋十八打’, 因爲大奎的基本功十分紮實,故此一招一式都是準確到位。起先因身上負重舞起扁擔來稍有懈怠,到得後來慢慢領會如何順勢借力,一套棍法使出已是虎虎帶風十分威猛。
五年時光,造就了大奎強健的體魄與精熟的武藝,雖只是飛石及棍法還算勉強拿得出手,但是如今大奎回身之間飛石打鳥已不在話下,棍法使出便是無戒看到估計也會驚歎不已。所謂:勤能補拙,笨鳥先飛。大奎憑藉自身的毅力和汗水終於見到了成績。
這日靈智上人把大奎叫到身邊道:“你來天台山已有五年,你家中尚有母親等你侍奉,你下山去吧。”
大奎呆了一陣,臉上留下淚來。哽咽着道:“俺捨不得師父。”
靈智上人道:“傻孩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頓了頓又道:“我收你爲徒的事,一直秘而不宣。你此次下山也不要張揚。”大奎跪在地上膝行至靈智上人身前,抱着師父雙腿嚎啕大哭。
靈智上人說道:“去吧,你大師兄已經給你準備了盤纏衣物,你今日便下山吧。”
大奎流着淚一步一回頭,從師傅房中走出來。四位師兄早早等在門外,大師兄手中拿着一個包袱。
大奎在師父房門外向着精舍跪下哽咽道:“師父,弟子愚鈍。蒙師父不棄收俺這劣徒,師父教誨弟子五年,請受弟子五拜”。說着大奎重重磕了五個響頭,門前小路是以鵝卵石鋪就。這五個響頭磕完,大奎額頭已是血跡斑斑。
大師兄走過來扶起大奎。四個師兄齊動手,將大奎身上鐵砂袋一一解下。每除一個沙袋,大奎便覺身子輕了一分。待到除掉所有砂袋,一陣風吹來大奎直欲乘風歸去。
四個師兄把大奎送至山門外,大師兄這才語重心長的道:“師父知你與紅巾軍湯和相識,日後必爲所用。師父怕戰火殃及山門故此與你斷了師徒名分,日後切不可說你是我南派道宗弟子。望師弟好自爲之。”大奎已經泣不成聲。
大師兄想起了什麼道:“你等等。”說着進了觀裡。
過不多時,大師兄靈虛子出來後手上拿着大奎平日跳水的那根精鐵扁擔。靈虛子來到大奎面前道:“師弟,你雖有疾走飛石之本事。然近戰尚有不足,日後需多加小心。這跟扁擔已跟隨你多年,你便帶在身邊以作防身之用。”
大奎流着淚搖搖頭,退後幾步道:“俺雖然傻,但俺也知道有錯就改。俺若有什麼不對,師父可以打可以罵。但爲什麼師父不要俺?”
大師兄正色喝道:“出了山門,這裡便沒有你的師父。我們也不是你的師兄。”見大奎還不肯走,大師兄將包袱扔於大奎腳下。厲喝一聲:“滾吧。”並暗運內力甩手將扁擔拋出,扁擔便如一柄利刃般帶着一股勁風插入大奎腳前。就如插入豆腐般隨意。
接着靈虛子帶着其餘三個師弟轉身進了山門,山門便如初來時‘咣噹’一聲關閉,再無動靜。大奎傻傻的站在門外,只希望師傅能回心轉意不趕自己下山。可是一直站了好久好久山門也沒再開。
大奎彎腰撿起包袱,又去拔那根扁擔,哪成想一下竟沒拔動。須知大奎每日練功時負重近三百餘斤且手提石鎖練習,周身力道何止五百斤。大奎不由犯了倔,雙手使力“嘿”一聲悶喝,這才把扁擔從地裡拔出來。這跟扁擔長近六尺,竟有兩尺深陷地下。大奎想了想恍然大悟,‘這一定是師父叫大師兄教我的,大師兄又不肯明說’。想到這裡大奎嘿嘿傻笑着轉身下山了。
行至半途,忽然想起無戒和尚。相識幾年,雖因交換武藝之事互相有些芥蒂,但臨走總要打個招呼。想到這大奎取道大湖而去。
真巧,無戒和尚恰在那裡釣魚,他身後還有一堆篝火。此時篝火上架着一條大魚。大奎走到無戒身邊,無戒竟全無所覺。大奎輕輕拍了拍無戒的肩膀。誰成想無戒便像被刺蝟紮了一般,彈身而起一副戒備之色。無戒習武已盡三十年,耳力目力自非常人可比,誰想大奎走到自己身後竟不自知。
大奎嘿嘿笑道:“俺要回家了,特意來跟你告別。”
無戒上下打量大奎,發覺他身上綁着的那些口袋不見了。頓時恍然大悟,不由讚歎道:“傻小子練就驚世輕功,真是可喜可賀啊。”
無戒說罷站起身又道:“既如此,貧僧便再請你吃回魚,權當相送!”大奎嘿嘿傻笑着點點頭,與無戒一起拾柴生火烤魚。其後兩人坐在湖邊吃魚暢談,無戒把江湖上一些規矩及見聞一一對大奎詳細解說,大奎只覺受益匪淺。不覺已近晌午,大奎與無戒依依惜別。望着懸崖飛瀑,碧波翠湖。大奎無比留戀,最後一咬牙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