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經過一個白天的討論之後,現在大部分人的意見都已經逐漸統一了起來,那就是先打南直隸,取松江府、揚州、鎮江等地,之後兵鋒直指南京城,不給大明留出充足的備戰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取下南京城,進而再觀察局勢發展,決定到底是北上,攻打山東和北直隸,或者是西進攻打湖廣。
從整體上來說,這個計劃擁有很強的操作性,而且動手的地點,也距離福建相對比較近,以海狼的海運能力,容易補充物資和兵員,實際操作的時候,更穩一些。
吃罷飯衆人回到議事大廳之中,便又開始了討論,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脫出這個先取南直隸的圈子。
到了初更的時候,於孝天終於打破了他的沉默,站起身在地圖前面來回轉了幾圈,搖了搖頭,轉身面對在座的所有人,清了清嗓子,放下了他的菸斗。
衆人看於孝天有說話的想法,於是立即便全體安靜了下來,以爲於孝天終於要拍板定案了,一個個露出了一臉熱切的神色。
“諸位!你們今天一天,所提出的各種建議,我已經都仔細聽過了,也考慮過了!但是我提醒一下諸位,你們考慮的事情是不是稍微有點狹隘了一些?
我來問你們一個問題,當建奴破關南下的時候,你們考慮過沒有,我們在南直隸動手,這天下輿論的問題?”
於孝天說完這句話,掃視了整個大廳之中,所有在座之人了一遍,臉色顯得頗爲冰冷。
他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輿論?好像他們今天討論的是如何取天下吧!這跟天下的輿論有什麼關係?
但是作爲參謀出身的林易陽等一衆讀書人,在聽到了於孝天的這句話之後,立即便出了一身冷汗。
輿論!對,就是輿論!剛纔他們熱火朝天的商議了一天,拿出了一個趁着建奴入關南下大掠的機會,直接起兵宣佈造反,直取南直隸,將南京城攻下,這個提案確實在軍事上有很強的操作性,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考慮到天下人在這個時候的感受如何。
建奴目前恐怕是大明上下人等,最爲痛恨的了,所有人都在心中既鄙視建奴,稱其爲東虜韃子或者建奴,也有人稱之爲後金,但是現如今建奴立國,皇太極面南背北登基稱帝,卻極少有人稱之爲滿清!
原因爲何,大家自然心知肚明,建奴如果年紀入關大掠,這個時候肯定天下震動,而於孝天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率部直入南直隸,直取南京城,無疑等於是在配合建奴的行動,這麼做鐵定馬上會招致天下人痛恨。
而天下的話語權,目前可還是在那些讀書人的手中,別看他們大多數人手無縛雞之力,但是這口水噴出來,可是也能左右天下人的輿論,足以把人給淹死了。
這時候如果於孝天起兵謀叛,不管先打兩廣還是先打浙江,抑或是直取南直隸,都無疑是昭示天下,老子就是趁着建奴破關,趁機想要大明的命的。
到時候那些讀書人便立即回對於孝天口伐筆誅,把於孝天罵爲國賊,這些讀書人是可以左右天下輿論的,老百姓聽他們怎麼說,肯定也會跟着怎麼說,到時候就算是於家軍取了南京城,恐怕一下子名聲也會被這些讀書人徹底搞臭了。
這對於今後於孝天取天下之後,該如何治理天下,將會造成巨大的聲譽上的污點,很大程度上、將會影響到今後於孝天治國的事情,因爲這個污點,肯定會有很多人認爲,於孝天勝之不武,罵其爲國賊,到時候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恐怕全國範圍之內,會有不少人揭竿造反,要光復大明。
所以這個提案,表面上來看,似乎很美,可是一旦按照這個計劃實施的話,就算是取得再大的戰果,卻損失了於家軍和於孝天的名聲。
這一點在白天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忽略了,根本沒有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現如今於孝天一提這個問題,一些人立即便想到了其中的關節,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但是還有一大部分人,卻稀裡糊塗,尤不知錯在什麼地方,這輿論和打南京又有什麼關係,畢竟他們這幫人一直以來,都認爲拳頭大說了算,習慣性的只知道使用武力,卻對於輿論的問題,很少關注過。
魯通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立即站起來躬身說道:“主公,是我等疏忽了!還好主動及時點醒了屬下,否則的話我等猶自還被矇在鼓裡!”
說罷之後,於孝天點了點頭,對魯通說道:“好!你現在明白也爲時不晚,但是問題是還有很多人不明白,你就先給他們說道說道吧!”
於是魯通立即接令,站起身面對廳中諸人,洋洋灑灑的解釋了一番,這一下所有人都總算是明白了過來,暗呼慚愧,可是不打南直隸,又該打什麼地方呢?頓時大廳之中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所有人都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於孝天背後的那張地圖上面。
於孝天站起身,對衆人再次說道:“我來問你們,假如我們先出兵直取南直隸,那麼對於大明乃至是建奴,會導致什麼事情發生?”
林易陽想了一下之後,立即答道:“假如我們先取南京的話,北方官軍以及京師立即會糧餉斷絕,官軍可能會很快崩散!
而建奴很可能會趁機,收降大批官軍,甚至於可能直接將京師取下!”
於孝天點點頭,讓林易陽坐下,面色沉重的說道:“雖然我於某有取天下之心,但是我卻沒有忘掉,我還是華夏子民,還是一個漢人!
而建奴乃我華夏之大敵,此獠不除,遲早是我華夏民族的寇敵!你們白天的提案確實不錯,這麼做我們確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大明基業徹底摧毀,置大明於死地!
可是這麼做卻帶來了什麼?建奴將會很可能趁機攻取京師,收降大批北方官軍,驅使這些官軍爲之所用,成爲他們駕前的虎狼!
就算是我奪取了整個江南又能如何,恐怕到時候建奴鐵蹄已經橫掃江北,難不成我於某要效仿當年的宋高宗,搞出一個南北分治的局面,和建奴劃江而治?
就算是我不效仿當年趙構小兒那樣,決意繼續揮師北上,剿滅建奴韃子,可是到時候建奴卻已經羽翼豐滿,想要將其再徹底剿滅,不知道又要花費多大的力氣!
另外建奴兇頑,絕不知什麼叫做仁政,一旦北方被其所控,那麼將會有億萬華夏百姓,落入他們手中,將要承受他們鐵蹄蹂躪!
就算是今後我等揮師北上,最終在付出巨大代價的情況下,把建奴剿滅,但是到那個時候,恐怕現如今已經是千瘡百孔的北方,會被建奴糟蹋成赤地千里,又有多少華夏子民,將會淪爲建奴屠刀之下的厲鬼?
難道我們這麼做,就可以安心嗎?這麼做,可以對得起那些北方無辜的百姓嗎?
於某捫心自問,恐怕是無法做到心安理得!
所以既然我於某要造大明的反,但是我於某也必要站在道義之上,讓天下人知道,我於某並非只爲了有朝一日黃袍加身,才興兵造反的!
而我於某造反,乃是爲了這大明千千萬萬的百姓,所以才怒兒引兵造反!大明朱家不能治天下,那麼我來!大明朱家不能保境安民,那麼我來!大明朱家無能驅逐韃虜,那麼我來!
所以你們提出的直取南直隸這個方案,我不同意!也絕不會這麼做!讓天下人罵我爲國賊!”
大廳之中衆人聽罷,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後,孟飛皺着眉起身對於孝天敬了個軍禮,然後開口問道:“主公!既然這個時候這也不能打,哪兒也不能打,那麼難道咱們要錯過這個時機,待到建奴出關之後再動手不成?”
於孝天翻了翻白眼,掃了一眼孟飛,臉上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揮揮手讓他坐下,開口說道:“誰說我要等建奴出關之後再動手了?”
衆人聽罷之後,險些絕倒,各個心道,既然剛纔您老都已經說了,不能打南直隸,那麼也肯定不能打浙江,更不會去打廣東了,難不成去打江西?可是打江西跟打其它地方又有什麼區別?大家都被於孝天給鬧糊塗了,一腦門子官司的看着於孝天。
於孝天冷笑了一聲道:“我是說不能打南直隸,但是我說過不能打北直隸,直取京師了嗎?”
衆人聽罷之後,哄的一下就亂了起來,剛纔白天的時候,他們只顧着討論,先在南方動手,最遠也不過只是想過,直取南京城,這是一種思維定式侷限了他們的想法,因爲福建地處南方,是海狼的老巢,海狼起兵造反,理所當然衆人都只顧着考慮,就近下手,卻根本沒有人想過,乾脆直搗黃龍,直取京師。
現在於孝天突然石破天驚的說出了要直搗黃龍,衆人頓時都被震蒙了。
(感冒加腰疼,感覺快掛掉了!今天出門一趟,跑的稍遠了一些,估計很晚回來,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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