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於孝天似乎並不着急進攻平度城,反倒是在平度南面擊敗了這支叛軍之後,就地休整了兩天,總結了一下這次和叛軍交手的經驗,一方面派人快馬加鞭,趕往青州報捷,這也給李復傑等叛軍留出了一定的備戰時間。
表面上來看,這次於孝天這麼做似乎頗有點不智,給叛軍留下的準備時間太多,讓接下來的攻城戰可能會變得更艱苦一些。
但是林易陽卻認爲,這麼做值得,因爲這次讓於孝天歇兵兩日的主意,正是出自林易陽之口。
起初於孝天也不理解,爲何這個時候林易陽會提出要歇兵兩日,這豈不讓平度叛軍留出了更充足準備的時間了嗎?
但是聽了林易陽的解釋之後,於孝天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於是立即從善如流,下令原地歇兵兩日。
當然這兩天說是歇兵慶功,但是騎兵和斥候並未休息,斥候偵騎四出,把整個平度方圓幾十裡都踩了一遍,發現了不少散在周邊的小股叛軍,並且引導騎兵連過來,對這些正在鄉間搶劫的小股叛軍,進行了一次大清理。
兩天之中,斥候隊結合騎兵連,在平度周邊,和小股叛軍發生了大大小小的衝突不下二十次之多,不管是斥候隊還是騎兵連,雖然有所斬獲,但是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這散在平度周邊的那些叛軍之中,不乏一些叛軍的夜不收以及一些精騎,這些曾經的東江軍舊部,在馬背上的戰力着實相當厲害。
而於孝天培養出來的斥候和騎兵,雖然裝備好,訓練足,但是畢竟上陣次數少,馬背上實戰的經驗遠沒有這些叛軍騎兵的多,這才使得他們雖然幹掉了一些零散叛軍,可是自己也付出了一定傷亡的代價。
兩天下來,不管是斥候隊還是騎兵連,各自都付出了二三十人的陣亡代價,但是同時也殲滅了二百多叛軍兵將,這還主要是憑藉着他們手中,那種可以在近距離馬背上開火的短銃,這種雙管短銃,突然性強,在和敵人策馬對衝的時候,往往出其不意的對着叛軍騎兵突然開火。
叛軍騎兵從未碰上過這種戰術,正在策馬衝鋒的時候,一陣銃響之後,當即銃響馬翻,被幹翻了不少,但是一旦這一輪射擊過後,沒有把叛軍全部幹掉,那麼接下來就各憑本事了。
結果是於家軍這邊雖然戰果頗豐,但是也吃了不少虧,付出了相當的代價,於孝天聽罷了回報之後,肉疼的要死,但是也知道這種損失,是他必須要承受的,他的斥候和騎兵,到底還是跟這些叛軍精騎以及夜不收相比,有點太嫩了一些,不經歷足夠的生死搏殺,他們是無法成長起來的。
兩天之後,城中的叛軍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他們派出去的夜不收,以及沒有來得及收回來的那些人馬,兩天之內,極少有人能回到城中,而且派去萊州求援的人也沒有消息。
這一下李復傑就有點慌神了,忽然之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團黑暗之中,斷掉了對外界的感知能力,現如今城外的那支福建官軍,到底是什麼情況,在做什麼,他一無所知。
表面上來看,平度城似乎固若金湯,但是這兩天之中,他們也感覺到了城中那些民衆們,對他們那種強烈的仇恨情緒。
當初他們攻克平度城的時候,可是在平度城之中燒殺搶掠,淫辱女人無惡不作,僅僅是在城中,他們便殺了成千的縣民,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人,搶走了多少財物,逼死了多少普通百姓。
但是這段時間以來,在他們的淫威之下,城中的這些縣民們,是敢怒不敢言,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現如今縣民們得知,城外一支朝廷派來的福建的大軍,已經抵達了平度城南,並且在城南官道上,一舉擊敗了一夥叛軍,殺賊無數,幾乎全殲了被派出去的那支叛軍人馬。
這一下城內的這些老百姓們,各個暗自奔走相告,躲在家中幸災樂禍,各個都暗罵這一下叛軍終於算是碰到了剋星了,真真是殺得好,總算是爲他們報仇雪恨了。
但是叛軍新敗之後,立即關了城門,挨家挨戶的抓壯丁,拉入他們的叛軍之中,逼着青壯跟着他們作亂,幫他們守城。
可是這些平度的老百姓,早就把這些叛軍給恨透了,豈能老老實實的幫着叛軍守城?所以這兩天,經常性的會有被強行拉壯丁的平度百姓,和叛軍發生衝突,直接和叛軍幹了起來。
雖然數次平度百姓的作亂,都被叛軍給強行壓制了下去,可是這種仇恨的情緒,卻積累的更深了許多,以至於兩天之後,城內叛軍各個都有一種驚悚的感覺,根本不敢一兩個人,甚至是三五個人,到一些小街小巷之中活動,稍有不慎,他們便會被怒火沖天的城中百姓給幹掉。
所以叛軍這兩天時間下來,非但沒有做好充足的守城準備,反倒是被城內的那些百姓們搞得是精神高度緊張,生怕城中這些平度的百姓,隨時隨地都會暴起,把他們給弄死,或者是打開城門,接應城外的那支福建官兵入城。
李復傑開始的時候還很囂張,下令殺人立威,誰不聽話就殺了,可是連殺了兩天下來,他非但沒有感覺到壓制住了城中那些百姓,相反卻感覺到了城內似乎正壓抑着一種狂暴的情緒,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他自己也感覺着,像是坐在一個火藥桶上一般,這火藥桶下面還發出着嘶嘶的聲響,似乎被點燃了引線一般,只是不知道這火藥桶什麼時候纔會爆炸,把他們這夥叛軍,全部都炸得粉身碎骨。
這種感覺着實讓李復傑感到非常不舒服,而且開始感到了害怕,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平度恐怕是守不住了。
因爲一旦那些福建官兵來攻平度城,他們除了要死守城牆和各個城門之外,還要隨時提防着城中那些刁民們,會不會突然間暴起,給他們來個裡應外合,接應城外的官軍攻入城中。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恐怕到時候跑都跑不了,真格的成了甕中之鱉,到時候全部都要被悶在這平度城中了。
想到這裡,他是越想越怕,外面的情況又徹底斷絕,他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可是派出去的人不少,卻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於是這些叛軍自上而下,都開始害怕了起來,而且是越來越感到緊張,也不知道城外的那些福建官兵,到底在做什麼,遲遲不來攻打平度城,越是不來,他們越是緊張,越是緊張,他們越是害怕。
於是到了第三天之後,李復傑和手下的叛軍們終於撐不住了,最終李復傑決定,不能再在平度呆下去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啦,於是這天下午,叛軍突然間打開了北門,一窩蜂的在李復傑的率領之下,涌出平度城,攜帶着各種搶劫的財貨,亡命般的朝着萊州城方向逃去。
平度城內的那些百姓,看到叛軍突然間棄城而逃,起初還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有些膽大的從家裡面走出去,四處看了一下之後,卻發現城內的叛軍果真已經大舉出逃,城內已經沒有了叛軍,這才趕緊奔走相告,城內百姓立即發出了一片歡呼之聲。
但是高興過去之後,他們不少人卻又放聲大哭了起來,有的是爲了劫後餘生高興的痛哭,而有的人爲了被叛軍所害的親人大哭,也有人爲了被搶走了家中的財物痛哭,總之整個平度城之中,不一會兒工夫,便哭成一片,嚎啕之聲響徹了平度城上空。
叛軍們有的騎馬,有的步行,但是無一例外,各個都把身上背的滿滿當當,大包小包的背了一身的財物,這些財物,都是他們近期從平度城中,抑或是在城外的村堡之中搶劫所得。
現如今他們棄了平度城,逃往萊州城,卻各個都捨不得這些財貨,於是只要能拿得動的,都打包背在了身上,一個個臃腫的要死,這樣要是能跑得快的話,那就真見鬼了。
跑出去沒有幾里路,這幫叛軍連人帶馬,都累的是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了下來,稍稍休息休息。
但是就在他們剛剛放鬆下來,想要喘口氣的時候,就在他們周圍,突然間響起了一連串的號炮之聲,無數官軍的身影,從四面八方的涌了出來,將這夥叛軍包圍在了當中,這一下叛軍上下,都一起傻眼了。
原來於孝天聽了林易陽獻的計策之後,最終採納了他所出的計策,決定用心理戰,來壓垮這幫平度城之中的叛軍。
而他這幾天,派出斥候隊和騎兵,在平度城周邊大舉清剿散佈在城池周邊的那些叛軍,其實就是在給城中的叛軍施壓,林易陽很好的把握住了叛軍的心理,料定叛軍在城中不得人心,他們想要守城的話,那麼就要面臨着同時還要提防着城內的那些老百姓作亂,這樣的話,用不了幾天時間,叛軍便會承受不住壓力,最終選擇棄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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