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和方安、馬峰站在錢鬆的面前,錢鬆強打精神聽他們把下午他們和於孝天聊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點了點頭。
“這個於大當家看來是個聰明人,做的不錯!把話說在了明處,省的今後跟你們起了誤會,這就好!這就好!”
錢鬆強撐着靠在牀頭說道,臉色蒼白的嚇人。
王宏擔心的看着錢鬆,對錢鬆說道:“二哥,你感覺咋樣了?你這臉色可是不好看呀!”
錢鬆苦笑着搖頭道:“不瞞你們,我恐怕是沒幾天活的了!”
王宏三人都頓時大吃一驚,趕緊寬慰錢鬆,但是錢鬆微微搖頭道:“你們也莫要再寬慰我了!這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自個知道!
其實前段時間,我確實對鯊魚幫的事兒有些放不下,也看不開!總覺得鯊魚幫是咱們弟兄辛辛苦苦的打拼出來的,現如今就這麼毀了,實在是不甘心!
可是這兩天我躺着想這件事,現在也想通了,要不是我太講義氣的話,早點帶着你們把張虎拿下,鯊魚幫也不至於走到現如今的地步!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鯊魚幫已經是徹底毀於一旦!我也命不久矣!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們三個!
老三和老五你們倆喜歡直來直去,打打殺殺的事兒對你們來說沒有問題,而且老三你脾氣太壞,遇事從不思量,幹完再說!更是最不讓人省心!
可是你爲人實誠,這也是你的好處,這次要不是你結交了於大當家的話,咱們倆就都完了,甚至連老五和老八也落不到好上!
正因爲如此,要是讓你當家的話,天知道你會幹出什事兒,惹出多大的麻煩!所以你和老八倆人,都不是能當家的主!
而且我對老八你最擔心,你小子不但脾氣壞,而且也最爲散漫,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手下的弟兄也最不守規矩!
現在的海狼可不比以前咱們的鯊魚幫,什麼都隨着你,這於大當家御下甚嚴,你們也都看到了,所以老八你以後要收斂一些,別給你三哥五哥沒事找事!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於當家經常提起這句話,我也覺得這話沒錯,即便是咱們都是幹這行的,也要有規矩才行!
老五比你們這點要強,老五會用心思,比你們倆都知道事情的輕重,可是老五太過沉默寡言了,很多人不喜歡跟你打交道,所以說老五也不是當家的料!
以前有我關照着你們,可是現如今我不成了,以前我還擔心我要是走了之後,你們三個咋辦!
但是現在我想通了,經過這段時日跟於當家打交道,我現在可以看出來,這個於當家是個講義氣的人,完全不似張虎那麼陰狠,而且此人別看表面上心狠手辣,但是心底不壞,而且做事穩健,更重要的是他還知道謀算,孰輕孰重他比誰都清楚!
加上他的眼界寬,做人也相當坦蕩,這樣的人確實難得!雖然他年紀尚輕,但是以我的眼光看,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可惜了落海乾了咱們這行!
現在鯊魚幫沒了,沒了就沒了也好!換了讓他來當這個家,要比張虎和我當這個家都要強!省的把這一帶搞得烏煙瘴氣!
你們三個今後也不要多想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此人不會因爲你們是鯊魚幫的人,就把你們當做外人,他也需要倚重於你們,你們三個以後就踏踏實實的跟着他幹,按照他的吩咐來辦就成!
你們都是重義氣之人,此人義氣深重,對我和老三都有活命之恩,咱們弟兄最敬的就是這種人,不管他出於何種目的冒險來救我和老三,單是這份情誼,咱們就要承情不盡!所以你們跟着他就好好幹吧!
有朝一日混個出人頭地的時候,如果我泉下有知,也會替你們高興的!”
錢鬆斷斷續續的好不容易纔說完了這番話,王宏三人都聽出了他這是在交代後事,有心打斷他的話,勸他不要這麼放棄,可是都被錢鬆制止,讓他們聽他把話說完。
當錢鬆說完之後,三個人都一邊點頭,一邊垂淚了起來,三個人一起跪下,對錢鬆說道:“二哥,你的話我等都記下了!我等一定按照你的話照辦!二哥,你好好養病,你肯定不會有事的!……”
錢鬆這會兒顯得非常疲憊,還是強打精神說道:“老子還沒死,你們仨就在這兒哭喪,盼我早死不成?都滾吧!老子累了!想睡覺!”
王宏三人這才抹着淚離開了錢鬆的屋子,對視一下之後,都很是無語,紛紛默默的搖了搖頭,然後給照料錢鬆的人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好好伺候錢鬆,這才離開了錢鬆的住處。
第二天一早,於孝天剛剛醒過來,便有人跑來找於孝天報信,說錢鬆好像是撐不住了,一早醒來,讓人請於孝天過去一趟,於孝天聞聽大吃一驚,二話不說拔腿就朝錢鬆的住處跑去,甚至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好,因爲跑的太快,半路上連一隻鞋都甩掉了,可是他也顧不得回去撿,一路狂奔到了錢鬆的住處。
當他進屋之後卻看到錢鬆似乎精神不錯,臉上還帶着一絲紅潤,那個郎中就站在門口,於孝天趕緊扭頭問那個郎中,錢鬆的情況如何了。
那個郎中微微搖了搖頭,拉着於孝天小聲說道:“大當家,在下無能!錢二當家恐怕是不成了!這會兒是迴光返照,請您快點進去吧!他似乎是有話要給你說!”
於孝天心中咯噔一下,扭頭再次走入房間,快步來到牀邊握住了錢鬆的手,溫聲說道:“錢兄!我來了,你找我何事?你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好好養病!”
錢鬆搖頭道:“於當家,不要騙我了!我知道命不久矣,所以才請你過來!昨晚王宏他們三個過來了,該交代的錢某已經都給交代過了!他們三個都是我的兄弟,以後就請於當家好好善待他們!”
於孝天看着錢鬆,心裡面也很不是滋味,他來到這裡快一年時間了,這一年裡看到了不少生死離別的場面,可是眼睜睜的看着錢鬆就要這麼離開,他還是覺得很不好受,有一種迴天無力的感覺。
“錢兄,請你放心,我於某一定會把他們當自家兄弟看待!一定不會虧待他們!”
錢鬆微微笑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於孝天握着他的手道:“這我就放心了!我知道於當家是一言九鼎的漢子,肯定不會食言!我信得過你!
錢某還有一件事託付於當家!”
於孝天點頭道:“錢兄有事儘管吩咐就是了!於某一定想盡辦法爲錢兄辦到!”
錢鬆喘了口氣之後說道:“錢某其實早已感覺到張虎要對我不利,去年的時候便暗中將妻小送到了岸上,讓人將他們安置在了仙遊縣一個村子的親戚家中,事到如今在下也把他們託付給於當家了!
錢某不想家中那個小東西還幹這一行,所以請於大當家不必將他們接來這裡安置,暗中照料一下他們就是了!但是切記不可嬌慣於他!等他長大了之後,讓他自己選,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
於孝天立即點頭道:“這個沒有一點問題,於某盡按錢兄吩咐辦就是了!一定不能讓他們母子受苦!我會暗中安排人請最好的老師教他讀書識字!以後不管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這時候王宏帶着方安和馬峰也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光着一隻腳的於孝天狼狽不堪的站在錢鬆的面前,三個人立即都哭了起來,撲到牀邊跪了下去。
錢鬆這個時候精神忽然放鬆了下去,鬆開於孝天的手指着他們三人說道:“你們仨,該說的……我……你們記住……好好做!”
王宏三人哭着點頭道:“請二哥放心,你的話咱們都記住了!二哥,你別走呀!”
錢鬆這個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瞳孔開始緩緩的擴散,並且漸漸的閉上了雙眼,於孝天趕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在他脖子上摸了一下,發現這個時候錢鬆已經沒有了脈搏。
於是他後退一步,也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對錢鬆磕了幾個頭,輕聲說道:“錢兄好走!於某絕不會辜負錢兄的囑託!……”
屋子裡面頓時響起了王宏等人的嚎啕大哭之聲……
整個南日島在錢鬆死後,頓時都換上了一副白色,於孝天下令全體海狼部衆,不分先後都爲錢鬆披麻戴孝,哀悼錢鬆的離去。
同時於孝天着令手中的工匠們,挑選島上可找到的最好的木料,爲錢鬆打造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將錢鬆的遺體收殮了起來,又派人赴岸上,花重金請了道士來島上爲錢鬆做了一場道場,送錢鬆的亡靈。
如此規格的喪禮在海狼之中還是頭一次,而且於孝天在南日島請道士選了一個風水寶地,將錢鬆安葬,還讓石匠給錢鬆刻了一個石碑,立於他的墳前。
出葬當日,於孝天親自爲錢鬆扶靈,送錢鬆入葬,所有部衆全部都在寨外道旁肅立兩邊,爲錢鬆送行。
除了這些之外,於孝天還命手下部衆,在寨子外面鳴炮二十一響,以示對錢鬆的敬重,如此隆重的喪禮,讓海狼上下無不動容,包括那些鯊魚幫投過來的舊部們,也都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