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是個很微妙的東西,如果有緣,哪怕是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本來素不相識的兩個人都有可能成爲至交好友;如果無緣,哪怕是天天都見面,兩個人都不會產生一點交集。
當然,這裡說的是純友情而不是愛情,純粹的友情就是要看緣分,至於愛情,那東西太複雜,我們不做討論。
像朱慈炅和鄭森之間的這段友情,一開始的時候朱慈炅認爲是自己去刻意結識鄭森的,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和鄭森還真有點臭味相投。他很喜歡帶着鄭森到處亂逛,有個小弟的感覺就是那麼爽。鄭森也很喜歡跟着朱慈炅到處亂逛,有個大哥哥帶着他玩,他自然開心的不得了。
就這樣,大明當今最有影響力的兩個小朋友黏糊到了一起,朱慈炅已經逐漸習慣了鄭森的存在,如果鄭森不在身邊,他總會感覺少了點什麼東西。鄭森更是把朱慈炅當成了自己的親哥,早上一起牀就跑過來找朱慈炅玩,一直要玩到晚上快睡覺了纔回去,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再繼續!
秦明月也越來越喜歡鄭森了,倒不是說她不喜歡朱慈炅,畢竟朝夕相處了幾年了,她已經把朱慈炅當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但朱慈炅畢竟是當今皇上,兩個人再熟秦明月也免不了對他帶有敬畏之情。鄭森就不一樣了,他的父親鄭芝龍現在是個總兵,正好跟秦明月已故的父親是一個職位,對這個小弟弟,她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不管是做姐姐還是做保姆她都做的不亦樂乎。
正當三人的友情不斷醞釀之時,一個攪屎棍出現了。
這天晚上戌時,三人正在醉仙樓吃着糕點聊着天,一個肥頭大耳的豬哥跑過來,對着鄭森拱手道:“鄭公子,好久不見啊。”
鄭森這會兒眼裡只有三哥和明月姐姐,哪裡還記得這肥仔是誰,他本待隨便敷衍兩句打發人家走的,但擡頭一看,他臉瞬間就拉下來了。
原來這肥仔正目光炙熱的盯着秦明月,滿臉淫笑呢!
鄭森還沒有開口呵斥,這傢伙卻是忍耐不住急吼吼的道:“這小姑娘長的真不錯啊,正好這兩天我府裡的通房丫頭病了,鄭公子不如賣給我吧。”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鄭森氣得從椅子上跳下來,指着他的鼻子就要開罵,卻被旁邊桌上竄過來的老頭一把給攔住了。
秦明月俏臉一寒,手往腰間一握,就待拔劍去捅死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卻發現自己竟然沒帶寶劍。
朱慈炅則是直接一拍桌子,大喝道:“來人。”
旁桌的駱養性、秦翼明、秦拱明、史可法刷的一下就衝過來了,他正要下令將這不長眼睛的死胖子拖出去砍了,駱養性卻是急忙湊上來附耳道:“這就是魏國公世子徐文爵。”
原來這就是金陵城裡的土皇帝,江南士大夫集團的靠山,開國大將徐達的後人,魏國公徐弘基之子徐文爵!南京城的城防其實一直是徐家在負責的,趙之龍只是徐家的一條狗而已,真正在南京作威作福的就是徐弘基和徐文爵父子,現在徐弘基已經是老弱病殘了,徐文爵正在逐漸接班。
一聽說是這貨,朱慈炅猶豫了,倒不是說他怕了徐文爵,而是過幾天就是花魁大會了,他和駱養性策劃了這麼久,就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金陵城裡的江南士大夫集團的頭頭腦腦一網打盡,現在就爆發,豈不是將全盤計劃都打亂了。
徐文爵以爲他們是攝於自己的威名不敢發作呢,不由得意的道:“一個婢女而已,沒必要這麼激動吧,看在鄭公子的面子上,我出一千兩。”
鄭森這下更忍不了了,他不顧老書生的阻攔,指着徐文爵的鼻子大罵道:“你纔是婢女呢,你全家都是婢女,我出一萬兩買你全家所有婢女。”
那老書生見事已至此,只得無奈的搖頭嘆息道:“世子殿下,我們家公子可能忘了你是誰了,還望海涵。”
他倒不怕徐文爵敢把鄭森怎麼樣,別看鄭芝龍纔是一個小小的總兵,在這東南地面上還真沒人敢得罪他,徐文爵也不敢,他撐死也就五萬守軍,鄭芝龍那可有十多萬海盜,拼起命來兩個徐文爵都不夠看。
徐文爵自然是不敢和鄭森翻臉,他就當鄭森在給他提建議呢,馬上改口道:“鄭公子說一萬兩,那就一萬兩吧,怎麼樣,一萬兩賣一個婢女,你已經賺大發了,識相的就乖乖把婢女賣給我。”
他一直以爲朱慈炅是仗着鄭森在後面撐腰纔敢跟他死扛呢,所以他壓根就沒把朱慈炅當回事。
朱慈炅當然不用鄭森給他撐腰,他之所以猶豫不決只是不想打草驚蛇而已,徐文爵這副嘴臉他真是看着就來氣,但現在實在是不適合動手,他只得無奈的低喝一聲:“滾。”
哎呀哈,這小子,竟然敢叫我滾!徐文爵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他不再嬉皮笑臉,而是滿臉嚴肅的呵斥道:“你是誰家小孩,這麼沒禮貌,今天我要不是看鄭公子的面子,容得你在此張狂嗎?”
朱慈炅這個氣啊,我要不是不想打草驚蛇,容得你在此張狂嗎?
這個時候,那老書生又跑出來做和事佬了,他拱手對徐文爵道:“世子殿下,這位公子姓朱,是我們公子的好朋友。”
他特意加重了朱字的發音,這意思徐文爵自然是能聽明白的。
要換做是平時,一個朱姓王侯他還真不放在眼裡,但現在皇上正在鳳陽府祭祖呢,金陵城裡到處都是錦衣衛,他正好又把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罩着的日興隆商號給封了,如果再得罪一位小王爺,駱養性絕對以此爲藉口,在皇上面前告他黑狀,到時候那小皇帝一旦發起飆來,這日興隆商號不但要拱手還給駱養性,可能還得賠償駱養性的損失。
那可是上千萬兩的出入,爲了個婢女實在是不值得,他思慮再三之後,又換了個臉色,打了個哈哈,腆着臉道:“哎呀,原來是位小王爺,失禮了,失禮了,不知者不怪啊,你們這頓算我的,就當是我賠罪了,你們慢用,徐某告辭。”
說罷,他轉身施施然走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徐文爵自以爲手握五萬大軍,又有東林黨在朝廷裡給他搖旗吶喊,只要不把事情做絕了,小皇帝是不敢拿他怎麼樣的。所以,小皇帝要收交易稅,他就假假意思交了二十多萬兩,敷衍了一下。駱養性罩着的商人來南京跟他搶生意,他還玩了一手栽贓,才把人店鋪給查封了。
他認爲這樣就已經很給小皇帝和駱養性面子了,畢竟表面上他都沒做錯,你小皇帝要我交稅我交了啊,你駱養性罩着的人來跟我搶生意我也沒說什麼啊,只是他們銷售賊贓我才叫人查封的,這不過分吧。
崇禎皇帝那會兒是沒把他怎麼樣,不是不敢,而是實在是顧不上他,那會兒農民起義和後金大軍已經壓的崇禎喘不過氣來了,還哪裡有心思來管南京的事情啊。
我們的崇正皇帝朱慈炅可就不一樣了,有了手雷和地雷,遼東那邊的城池後金大軍基本上是別想攻破了,有了燧發槍,消滅農民起義軍只是時間問題,現在他只是缺錢而已。正好你徐文爵不但指使南京六部在徵收交易稅上敷衍了事,害的朕白白損失了五百多萬兩的稅賦;而且還指使趙之龍把朕開的日興隆商號給封了,不收拾你纔怪。
他正想着過幾天逮住了徐文爵怎麼泡製呢,鄭森突然好奇的問道:“三哥,原來你是小王爺啊,你父王是哪位王爺啊?”
朱慈炅聞言,翻了個白眼,我那是父皇,不是父王好不,說出來嚇死你。
當然,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他只得敷衍道:“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鄭森聞言,更來勁了,追問道:“你父王也要來看花魁大會嗎?”
朱慈炅聞言錯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有你這麼埋汰人的嗎,我父皇都駕崩幾年了好不,看什麼花魁大會,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