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一次楚暮並沒有做錯什麼,青竹是原主人的錯,他必須要承擔責任。
若是她還敢繼續欺壓宮人,這不是在朱佑樘臉上扇了一巴掌嗎?
洗漱完畢,劉瑾躡着腳尖走了過來,對着他行了個九十度大禮,低聲說:“大人,洗衣房的人,不小心淹死在了一個大缸裡。”
朱檀的嘴脣抽搐了一下,心想你這樣簡直就是在背後捱了好幾發子彈纔會自盡,不過劉瑾這樣乖,其實也挺好的。
想到劉瑾在宮裡也算得上是個人物,朱檀便要多問一些關於邵太妃的事情。
“那個邵太妃,劉瑾你知道些什麼?”
劉瑾沒有料到朱檀會有這樣的問題,他想了想,回答道:“邵太妃年輕的時候,家裡很窮,嫁了七個人,但都是在成親之前去世的,她的父親邵林,將邵太妃出賣給了杭州鎮的一個小太監,邵太妃才能入宮,又長的漂亮,知書達理,深得先皇寵愛。”
朱檀點了點頭,邵氏在十五歲的時候,就誕下了嘉靖的父親朱佑杬,之後還接連誕下了兩位王子,可以說是“高產”了!
說他寵愛,倒也不是假話。
邵氏之後雖被封爲皇妃,但是在她的寵愛之下,卻只在萬貴妃之下。
朱檀想到邵氏的長相,確實是要勝過王太后。
思及此,朱檀又問:“爲什麼先皇沒有對王太后有什麼寵愛?”
劉瑾吃了一驚,這麼機密的事情,他是如何知曉的?
她嘆了口氣,“先皇對萬貴妃寵愛有加,後兩位皇后與她的感情都不好,所以先皇對她也沒什麼好感,王太后也是個悶葫蘆,先皇也不待見她。”
朱檀出入清寧宮兩趟,果然發覺周氏與太皇太后邵氏走得很近。
倒是王太后,平日裡話不多,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劉瑾,你派人去查一查,看清楚了這位邵太妃在清寧宮的動向。”
劉瑾卻也知曉朱檀與邵喜已經打了一架,看邵太妃也在情理之中,連忙稱是。
“大人,您放心,我會盯着您的。”
沒過多久,張永就來報,朱達與杜成被關進了順天獄,被活活悶死,而順天關的人,也被判了死刑。
朱檀搖了搖頭,這兄弟兩個幹活,還真夠粗的!
“明日就是陛下檢閱羣臣的時候,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君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好了,該睡覺了!”
朱檀無法入睡,只要一閉眼,便會想起他手中的那種無法把握的感覺。
果然,一旦觸犯了禁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心中暗自告戒自己,千萬別讓自己和王太后之間出了什麼事情,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絕對不能爲了一己之私,而丟了性命。
清晨,朱厚照叫醒了朱檀。
這小子大概是太興奮了,像是患了 ADHD一樣,穿上了“皮膚”,戴上了頭盔,玩起了 cosplay。
朱檀趕緊收拾了一下,還好叔侄二人沒有來晚,隨朱佑樘去了演武場。
演武場上只有數百名勳貴,其中不乏勳貴子弟,也有二、三世的世家子弟。
他們衣着華麗,鎧甲鋥亮,在朝陽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煞是好看。
勳貴的監考老師是英國的章茂,他的助手是俞申。
朱檀也跟着湊熱鬧,也披上了盔甲,一臉的好奇,要去見識一下明代的練兵場面。
馬璁跟在朱檀的身旁,看到這些王公貴族,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你嘆息什麼?”
馬璁一怔,隨即臉色一變,說道:“我在想,當年的大明,乃是永樂大檢,那時的大明朝,兵強馬壯,軍力鼎盛,我真希望自己能早點回來,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厲害。”
朱檀心中一動,從馬璁的口中得知,永樂皇帝朱棣,曾經舉行了一次規模龐大的遊行,人數達到了10萬人。
當時,三營可都是大明最頂尖的力量。
網絡上的人紛紛表示,他們很後悔錯過了大明與鐵木爾汗之間的正面對決。
不過馬璁又說,帖木兒大帝也曾派遣使者去永樂,帖木兒使者自己也說:“帖木兒大帝在遠征途中就已經戰死了。”
不然的話,帖木兒絕對不可能是大明的對手。
“只可惜,大明最強盛的軍隊,在一場政變中毀於一旦,你看那些王公貴族,哪裡還有半點銳氣!”
朱檀深有同感,爲何明代是最令人憐憫的王朝,原因就在於此。
一盤棋,一盤棋。
朱元璋從一個叫化緣的花子變成了一代帝王,實在是讓人感動,也只有漢朝和大明纔是最正統的,其餘的帝王要麼仗着自己的勢力,要麼仗着自己的家族勢力謀朝篡位,一開始的起點都很高。
再說了,大明有個規矩,皇帝在外,君王在外,國家在外。
就算是明朝的最後一任皇帝,也是如此,他用一條繩索,讓大明恢復了往日的榮光。
而且,他們也沒有割讓土地,也沒有和平條約。
這三條方針,幾乎將所有的王朝都踩在了腳下。
朱檀再次想起了自己,如今大明帝國之中,最不穩定的就是他。
一隻蝴蝶般的小手指,可能就能影響到一個國家的命運,頓時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沉甸甸的,沉甸甸的。
朱檀這邊做好了思想準備,那邊張懋的發言也差不多接近尾聲,馬上就要進行演武考覈了。
朱檀一見隊伍最前面的徐光祚,那個傻大個,之前還送過張懋一錠銀兩,不知這次能否考出頭名來。
首先就是陣型,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最起碼也要有一定的基礎。
步兵和騎術,都是世家大族的必修課,這一點,絕對要超過明代的王公貴族。
接下來就是騎射、衝鋒、包圍、步兵、騎兵之間的協同,這些都做得很好,至少看上去還算可以。
最終,就輪到了神機營的表現了,男生們更傾向於玩熱武器。
如今的槍械,比起明末,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有火繩槍,有三眼火繩槍,有專門爲騎士準備的火繩槍,也有可以拆裝的野外火炮,專門用來對付狙擊手的。
叮叮噹噹,煙霧繚繞,煞是好看。
朱檀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可是穿越過來的人,要是連熱武器都沒有,豈不是太丟人了!
更何況,他還懂得如何改良熱武器,至少是彈藥!
但朱檀並沒有親自出面,反而讓他的侄子朱厚照表現得很好。
他低聲對朱厚照說了幾句,朱厚照現在對化學很有研究,不管是什麼東西,都離不開化學,所以很快就明白了。
朱厚照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在楚暮的提醒下,他立刻將劉瑾、張永等人召集起來,讓他們去執行命令。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製造出一種類似於現代的炸藥。
一個多小時後,喧鬧的集體演出終於結束,然後就是各大世家子弟的自我檢查。
朱檀對徐光祚的注意力最多,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鎧甲,就好像一隻會走路的大南瓜。
貴族們和貴族們的單獨演出,有好有壞,朱檀應該沒有把錢送給英國公爵,因爲沒有什麼好看的。
當徐光祚走上舞臺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一場精彩的表演。
徐光祚首先展示了自己的馬術,以他那魁梧的身軀,竟然還能在馬背上做出如此高難度的姿勢。
朱檀甚至有些懷疑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有代唱。
當徐光祚施展箭術的時候,竟然真的射出了三支箭矢,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朱佑樘都對他讚不絕口。
聽到徐光祚就是定國公的兒子,不由連連點頭。
朱檀愈看愈是驚異,難以置信,這還是自己那位憨憨大哥?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要說徐光祚能夠做到這一點,他是絕對不相信的。
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徐光祚終於拿到了冠軍。
朱佑樘心情大好,一揮手,就把一條金色的腰帶給了徐光祚,惹得楚鮮連連點頭。
他估計,自己的大舅子,也不會想到,徐光祚的那條金腰帶,竟然這麼值錢。
徐光祚也是個戲精,當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感謝了皇上,又說了一段讓朱佑樘感動的話語。
徐光祚爲自己的父親徐永寧說情,徐永寧被髮配到這裡,已經有十幾年的俸祿了。
朱佑樘是聽說過的,因爲他爹憲宗陛下,爲了懲罰他,毀掉了一份詔書。
當即,徐永寧被赦免,並且將徐永寧送到了宗正府任職。
朱佑樘對今日的比武大會很是高興,他也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這些王公貴族,是不可能上戰場的。
不過,他們畢竟是跟着父親和祖父征戰沙場的後人,能記住自己的姓氏,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視察完畢,朱佑樘正要下令回宮的時候,朱厚照卻從外面走了進來。
“回稟父王,方纔在觀演時,我覺得我們大明的槍械,還差了一些火候,正好我也能想出一些改良之法,還望父王一觀。”
朱佑樘只有這個兒子,而且他也很清楚,這個兒子很有靈性,比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要厲害多少倍。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改良炸藥,那就有點像小孩子過家家了。
但是,朱厚照才兩歲,就被封爲太子,他的父親朱佑樘,自然要保護他,他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王公貴族在等着他!
“太子是如何改良炸藥的?你這裡有什麼東西嗎?”
朱厚照立刻讓劉瑾他們將自己當場煉製的炸藥取了過來。
“父親,這些都是我改良過的,不如父親找人比對一番,與如今的相比,孰優孰劣?”
朱佑樘也不知道,這一次,他是認真的,讓他拭目以待!
管他有沒有進步,反正都是好玩的。
朱厚照得了朱檀的提示,便馬上出聲,說道:“父王,改良後的火藥有些厲害,使用時必須謹慎,父親你也不要靠近。”
朱佑樘看着兒子孝順的樣子,也是十分高興的。
然而朱檀卻是沒有絲毫的大意,他親自上場,幫助朱厚照。
當他發現朱厚照煉製的炸藥,都是以小球的形式出現的時候,連連點頭,對自己的侄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何比較炸藥的火力,朱檀便命人將如今明軍所使用的炸藥與朱厚照製作的炸藥分開捆紮,做成炸藥袋。
用油紙棉緊緊地包着,還插着一根長引線。
首先,他用的是一種古老的炸藥。
轟的一聲爆開,就像是朱檀在前世所做的禮花。
而朱厚照製作的炸藥,爆炸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大上十倍不止。
朱佑樘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模糊。
而那些王公貴族和軍士們,則是被這一聲巨響,弄得頭暈目眩。
貴族中也有識貨之人,而且這一對比,實在是太過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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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製作的炸藥,不但經過了改良,而且威力也和他們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樣!
朱厚照做事有些不太可靠,朱檀幫忙綁了一袋炸藥,不過其餘的炸藥都裝在一隻罈子裡面,罈子的蓋子並沒有完全擰緊。
火光四濺,正好落入了壺嘴中。
朱檀反應極快,朝着朱厚照撲了過去。
以前的炸藥,都是用紙和棉花做成的。
而且,一旦炸藥爆炸,那些瓷片的威力也會大增,很有可能會落在不遠處的朱厚昭身上。
朱檀也在同一時間叫了起來:“護駕,護駕,護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砰”的一聲,炸藥桶爆炸了。
這一次的聲音更大了,一股無形的氣浪將瓷器的碎屑吹得四處飛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這一聲巨響,如同平地一聲驚雷,震得所有人的心都停止了跳動。
朱檀將朱厚照推倒在地,頓時覺得背部一陣灼燒般的疼痛。
朱佑樘等一衆王公貴族,也被這股氣浪給震得有些不舒服。
最慘的莫過於劉瑾了,這傢伙前一秒還在拍馬屁,下一秒就跑過去點燃了引爆器,而且是最靠近炸藥包的那個。
爆炸過後,他的身體倒飛而出。
朱佑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距離太近,他早就爬到馬車下面的縫隙中去了。
貴族們頓時亂了陣腳,他們不一定能上戰場廝殺,但最起碼的基礎還是有的。
雖然沒有人受傷,但是也被嚇壞了。
煙塵落下,朱佑樘目光一縮,看到了朱檀和朱厚照,一個是自己的姐夫,一個是自己的孩子,心中一緊。
而在炸藥的位置,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朱佑樘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指指向楚天鮮,渾身都在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