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走了,走的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除了鄭長生和小七之外,沒有誰發現他的蹤跡。
不,還要除了大黃。
永和伯府隨着鄭長生吹滅了書房裡的燈,又陷入了夜色中。
月光清輝灑在地上、花圃上、廊柱上倒映出長長的影子。
鄭長生悄然回房。
小七一臉緊張的坐在錦凳上,雙手擎着鄭長生的那把黃金繡春刀。
呼吸聲都能讓人感覺到壓抑的沉重感。
看到鄭長生沒事,“噹啷”一聲,小七扔下手裡的長刀,撲了過去,緊緊的抱着鄭長生。
“沒事,是刀疤!”
好半天,小七才恢復平穩的心情:“刀疤大哥回來了?他不是在北邊跟草原人貿易嗎?
怎麼夜裡抹黑回來,搞的神秘兮兮的,嚇死人家了。”
小七是不知道刀疤現在已經是錦衣衛的一員了,更不知道歡姐也是。
鄭長生告訴家裡人說章歡去北地跟草原人做生意去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鄭府中人,都知道章歡這個女人是個天生的女強人。
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農家樂的生意每年可是給府裡賺的銀錢用車拉的。
“刀疤大哥回來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說。”
鄭長生擁吻着小七的額頭輕聲的叮囑。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少爺不要她公佈刀疤回來這件事,但是她知道,刀疤和少爺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做。
少爺不讓說的,打死她都不會對外人講的。
夜色深沉,小七帶着無數種疑問,在鄭長生的擁抱下進入了夢鄉。
......
......
鄭長生神龍見首不見尾般的,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
婉兒早早的就在如畫的幫助下,梳洗打扮一新。
久別的人誰不盼重逢?
可是重逢又怕日匆匆,她現在唯一痛恨的就是夜晚。
遵照太醫的指示,男女大妨之事要謹慎。
是以,她很是大方的把夫君推出房門,送進了小七的房裡。
可是隨後的她獨守空房雙眼癡癡對孤燈,心裡五味雜陳。
心頭幻想着他和她,相擁而眠,忙不完的舊情續不完的夢,心裡着實空虛寂寞冷的慌。
情絲正像藕絲織纜繩,拴住日光和月影,她也想倒在夫君懷裡,傾聽他的心跳,訴說她的相思。
可是,肚裡的小傢伙不允許她這麼做。
感情都是自私的,儘管她並不願意跟小七爭什麼。
難掩的情絲,牽動着她的心。
既然晚上不能同眠,可是白日也可閨房嬉戲,訴相思話離別也是應有之意。
早梳妝,細打扮,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等待着夫君的到來。
可是她很失望,夫君好像是把她忘記了似的,日上三竿了都沒有動靜。
她早飯都沒有心思吃,只喝了一碗蓮子羹。
其他飯菜原樣不動的退回了廚下。
消息傳到了李秀英的耳朵裡。
這還得了?
婉兒肚子裡可是懷着鄭家的骨肉呢,不吃飯怎麼成?
不過她也能夠猜測的到原因是什麼。
這個兒媳婦吃味了,肯定是。
這個臭小子,還真是福氣不淺。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
婉兒能夠心生悶事,這說明心裡有兒子。
這個小七也真是的,這太陽馬上都要照腚了,還不起來。
年輕的小夫妻怎麼能這般的沒有節制?
邁步,李秀英走向了小七的房間。
剛想敲門,門應聲而開。
小七一臉睏意,打着哈欠走了出來。
跟李秀英走了個頂頭,差點撞到一起。
“呀!七啊,你這孩子,毛毛糙糙的。生哥兒呢?”
“啊?母親,少爺一大早就進宮去了,說是有要緊的事情跟皇上商議!左右無事,人家就想睡個懶覺來着。
是不是誤了早飯時間了啊!”
小七滿臉通紅的,尷尬的解釋道。
額,原來是這樣的。
兒子是大男人了,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了呢。
你看看這忙的,腳不沾地的。
李秀英心裡暗暗得意起來。
......
......
老朱的眉頭皺的都要豎起來了。
很顯然刀疤的這個消息也震驚到了他。
召見九大侯爵,這本身在計劃中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
而召見之後,怎麼處理他們纔是重頭戲。
可是沒有想到啊,這消息竟然能夠以這麼快的速度傳到彌勒教的耳中。
這就讓人震撼了。
鄭長生那邊是不可能泄密的,他誰都沒有告知,怎麼會從他家裡泄密?
那麼既然鄭長生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宮中泄密。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可是這偏偏又是不爭的事實。
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自己身邊竟然隱藏的有彌勒教的樁子,這事兒可大條了。
查,得查,要一查到底。
可是又不能明查,否則要是彌勒教知道自己知道的話,那泄密的刀疤可就有危險了。
他看了一眼鄭長生:“雨濃,交給你了,暗探秘諜的事情你負責,這次就看你的手段了。”
“皇上,要想查清此事恐怕有點難度。不過也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您要給我一份名單。
就是皇上身邊人的名單,凡是有可能知道您召見九大侯爵之事的人,都要詳細的給臣說。”
老朱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毛筆,蘸着硃砂龍飛鳳舞的揮毫潑墨一番。
一個長長的名單列了出來。
額,十幾個人呢,不過好在範圍不是很大,還在可控之中。
排在首位的就是大太監王德用。
鄭長生看了看名單,好吧,就從你開始王大公公。
王德用一頭霧水的走入錦衣衛的大院。
來這裡他不是第一次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他搞不明白爲什麼小鄭伯爺要見他,還是要在錦衣衛衙門裡見他。
這個小鄭伯爺,搞什麼神秘?故弄玄虛的,跟咱家有必要這樣嗎?
他心裡早就把鄭長生當做自己人了的,是以,毫不懷疑的應邀前來面見鄭長生。
讓他鬱悶的是,他剛一踏進錦衣衛的大門,身後兩名錦衣衛咣噹一聲,就把大門關上了。
還落了鎖,上了頂門槓子。
另外有兩名錦衣衛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把他給捆上了。
他剛要喊,一個破抹布隨即就塞進了他的嘴裡。
額,一股子濃濃的餿味兒直衝鼻霄,真他孃的噁心,這塊抹布多久沒有洗過了。
連驚帶嚇在帶着氣的王大太監竟然導致暈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德用清醒了過來。
準確的說他是被人用冷水潑醒的。
三月早春的天氣,雖然不那麼寒冷了,可是也架不住錦衣衛刑堂裡的陰暗潮溼冰冷啊。
一大盆涼水,兜頭蓋臉的就潑了上去。
王德用打了個寒顫,清醒了過來。
額,這尼瑪是什麼個意思。
自己被捆綁在刑具架子上,手腳都被牛筋編織成的繩索束縛着。
左右環顧,兩個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漢,手裡握着帶倒齒鉤的皮鞭子,這是要對自己下傢伙的意思哦。
我滴個親孃唉,這到底是腫麼了嘛!
不是說小鄭伯爺找自己又要事商量嗎?
怎麼會這個樣子哦,這是要把自己抽筋扒皮的架勢啊!
他心中心驚膽戰之餘,暗暗的叫苦不迭。
錦衣衛三千戶之首的蔣瓛一陣的陰笑:“王公公你就不打算跟本千戶說道說道?”
看到蔣瓛的時候,王德用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怒火中燒。
“蔣瓛,你要幹什麼?你知道不知道咱家可是皇上身邊的人,這次來你們錦衣衛衙門是要跟鄭伯爺商量事情的。
你這麼無禮的對待咱家,你難道就不怕皇上不快,你難道就不怕小鄭伯爺發怒?
咱家可是小鄭伯爺的老相與了,你做事帶沒帶腦子。
快把咱家放了,不然的話等會小鄭伯爺發現咱家一直不去見他,沒你什麼好果子吃。”
以王德用的想法,只要他說出這番話,蔣瓛肯定獻媚的給他賠禮道歉,然後把他從刑具架子上放下來。
說不定還要給他個百十兩銀子的賠罪錢呢。
收不收他的銀子,還得看老子的心情。
可是他完全的失算了,聽到他的這番話,蔣瓛不但沒有把他放了,反而是揚天哈哈大笑。
蔣瓛的這陣大笑,把王德用給笑迷糊了。
啥意思啊這是?蔣瓛這小子好像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他心裡一個不好的念頭誕生了,心中瞬間就跌入谷底,如墜寒潭一般。
蔣瓛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依然這麼做,還做的有恃無恐。
那只有一種可能,這是已經徵得皇上同意,小鄭伯爺應允的。
要不然借給蔣瓛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對自己下手啊。
就不說皇上那層關係了,就單說小鄭伯爺跟自己的親密關係,嚇死蔣瓛這個狗日的他也不敢對自己下手。
“看來,王公公是不打算跟本千戶說什麼了,來人,五十鞭子!”
一聲令下,站在王德用旁邊的兩名彪形大漢手裡的鞭子就揚起來了。
作勢就要往下抽。
可把王德用給嚇懵逼了,他都要尿了,神吶,這到底是腫麼了嘛!
這一鞭子要是抽實在了,不把身上的肉帶掉一塊那就見了鬼了。
情急之下的王德用大吼一聲:“等一等,咱家有話說!”
蔣瓛一揮手,制止了兩名錦衣衛的行刑。
“唉,這就對了嘛!王公公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對你下如此狠手,也非在下所願,交代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他的這話讓王德用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宮裡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的話不會這個樣子的。
“不,本公公要說的是我要見鄭伯爺,我有話要對小鄭伯爺說!”
王德用雖然猜測的出來是宮中出事了,但是他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
他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見了鄭長生,那一切都好說。
相信小鄭伯爺,是能夠還自己一個清白的。
跟這些錦衣衛的糙漢子們實在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蔣瓛有一種被忽悠了的感覺,頓時惱羞成怒:“打,打到老實爲止,不把自己肚子裡那點貓膩交待出來,怎麼行?
也太小看我錦衣衛刑堂的各位弟兄了。
這麼多手段挨個的讓他試一遍。”
王德用尿了,是真的尿了。
一股暖流順着褲襠嘩嘩的往下流。
這刑堂裡面幾十上百種刑具,要是真的在他身上試一遍的話,他的小命肯定不保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輕喝:“住手!”
鄭長生從畫着鍾馗圖案的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額,看到鄭長生,大太監王德用長出了一口氣,嗚嗚的哭泣了起來。
蔣瓛上前一步見禮:“參見指揮使大人!”
明面上雖然鄭長生不在擔任指揮使的職位,但是誰都知道皇上只所以不在另行安排人佔據這個位置,那就是給鄭長生留着呢。
熟悉朝堂事情的蔣瓛豈能看不出這是老朱的用心良苦呢。
說到底,錦衣衛指揮使在怎麼牛逼,他也是一個皇傢俬人力量的負責人。
是皇家的鷹犬和奴僕,是不列朝堂之上的。
現在的朝堂可是被文人士大夫階層所把持着的。
要是想要進入朝堂,那你就不能有鷹犬奴才的身份職務,否則就是爲清高的文人士大夫所看不起,所鄙視。
這絕對的不利於日後鄭長生在朝堂立足。
是以,皇上免去了鄭長生的指揮使職務,而改爲擔任新籌建的雨花書院的監院。
他還知道,這個書院是皇上親自擔任院長的,說是皇家書院也不爲過。
不過不是單純的爲皇室培養子弟,而是爲大明培養人才罷了。
就連皇太孫殿下都在裡面入學就讀,重視之意可見一斑了吧??
鄭長生一揮手製止了對王德用的行刑:“蔣瓛,把王公公放下來吧!”
“是,大人!”
蔣瓛連個屁都沒敢放,上前親自給王德用解開了牛皮繩索。
把王德用攙扶着送到鄭長生的面前。
鄭長生用手一捂鼻子:“蔣瓛,去給王公公找條褲子換上,這也太味兒了。”
額,王德用聽到鄭長生如此說話,心中總算是感覺又活過來了一般。
撲通一下子就給鄭長生跪下了:“小鄭伯爺,明察啊,咱家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我跟您的關係也這麼好,我怎麼會做對不起皇上,對不住您的事情呢。”
鄭長生一把就把王德用從地上給拉了起來:“王公公,真是對不住了,情況所迫不得已而爲之,還望你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能跟下面這些人一般見識。
實話告訴你,宮裡出大事了!”